阳光一点一滴的透过云霞洒落下来,书写着“秦”字的旌旗斜卷着,在通红的朝阳映衬下,浸透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死亡气味。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绵蔓水畔,听命埋伏的秦军中的许多新卒心中都开始焦虑起来,他们身上板甲里层的祷袍衬衣已经被流下的冷汗湿透了,这种大战前的死静郁闷就连那些经历过残酷杀戮的老兵都难以面对,每一个士兵的精神都会饱受煎熬,这一刻就算是最刚强的神经也会有崩断的危险。
来吧!
来尝尝我大秦勇士的劲弩和刀剑的厉害吧!
每个人都在心中这样默念,纵算一刀砍下之后,随即被对手刺中胸膛,也比这样痛苦的等待来得更舒服些。
“踢踏!”马蹄声急促的响起,终于来了!
所有的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很快,诱敌的秦骑跳跃着冲过了埋伏地带,借助于战马迅捷的奔跑能力,一千骑卒中只有十余个士兵被赵军的流矢射中,大部分的士兵在李烈的统领下成功绕到了早已布下的死亡陷阱后面。
眺望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扑天盖地而来的赵军,伏击许久的三千弃马步战的秦卒毫无半分惧色,他们心中有的只是挥刀猛劈的快意。
人多有什么了不起,绵羊再多也挡不住一头狼的进攻,想当年,关东六国合纵的军队比起秦军来多的何止是一倍,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十倍于秦人的六国军队屡遭惨败,这就是战斗力的差距。
陈余的军队虽然众多,但从追击的散乱阵形就能瞧出,这支军队并不是一支纪律严明、拥有强盛战斗力的队伍。
被六千只眼睛盯着地滋味如何,一门心思追杀李烈败卒的赵军还没有尝到,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些赵军士卒面带着兴奋一路呐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奔着。前面逃跑的秦军已经溃不成军,就连手中的旌旗也弃落在地上,这秦人的旌旗若是抢了回去那就是一份大功劳,而且,更重要的是秦军逃跑的方向是一条绝路,这真是太幸运了!
老天要让大家伙捡便宜,哪还等什么?跑得晚了,这天大地功劳可就让给别人了。一想到这里,赵军士卒个个眼中放光拼命猛追。
“将士们,前面就是绵蔓水了,秦狗逃到了绝地,我们快追上去朵1了他们的狗头。”追兵阵中,不时有赵军将领高呼着鼓劲,这让士兵们更加的疯狂。
胜利可以让人疯狂,让人不顾一切,更会让人麻痹大意!
以致于等到赵军士兵发现前方有埋伏时,一切都已晚了。
“有伏兵!”奔在最前的一名赵卒的警告在话音刚落时变成了惨叫。一支劲矢准确地穿透了他脆弱的咽喉部位。随后密集的弩矢如雨点般继续飞来。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在赵军队列里面响起。
“射击!”已经从容拔马回来的李烈把剑指向收不住脚步而堆涌在一起的赵军士兵,他地话音未落,从岩石沟壑后面立即激射出无数箭矢。
这一轮突如其然地弩矢洗礼。密集而迅猛,让急速突进的赵军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失去了前冲地方向,箭矢破入肉体的闷响连番响起,听到陈余急令匆忙追击出来的赵军士兵甚至没有携带必要的防具,秦军的弩矢立时造成了惊人的伤害。
中箭的士兵哀嚎着悲戚呼救,一具具被弩箭贯力透穿的身体倒翻在地上震荡起薄薄的尘雾,瞬时,数百名冲在最前的士兵就伏尸于地。
“呜!”
终于,在付出了千余人伤亡地惨重代价之后,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从赵军中央主阵响起。透彻长空。
随后赶到前方战场指挥的赵军统帅,代王陈余开始组织军队列阵反击,两军对峙用堂堂正正布阵迎敌的方法作战是陈余的强项,熟读兵书精于阵法的他对于冲锋、守御、分进、合击这些个阵式了然于胸。
“秦狗,真是不自量力,以为凭着几轮弩箭就能吓退我吗?”陈余冷笑着向将领们下达着出击的命令。
稍臾,在赵军中军令旗的调度下,一支支赵军方阵在军侯一级将领们的指挥下分成前后若干队向着秦军阵地纷至沓来,旗帜在风中发出了响亮地猎猎声响。
最前面。一支五百余人的前锋尖兵从赵军主阵内飞速冲出,他们保持着方阵的阵形,踏着坚定自信的步伐,一步步向秦军阵地靠了过来,赵军士兵‘视死如归’的神情,踏实有力的脚步,似乎裹带着大地颤动的共鸣,汹涌的向秦军席卷而来~——
“这支赵军应是其精锐中的精锐了,看来这次陈余是下了血本了!”站在岩石后坚固的掩体后面,李烈喃喃自语着,神情坦然自若,仿佛对面的赵军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一样。
“将军,只有五百步了,怎么办?”
赵军这种‘大无畏’的敢死冲锋让秦军将士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个刚刚被提升上来的队长神色惊恐的脱口问道。
“怕他个卵,赵人又不是铜铁之躯,放近了再射,给他一个有来无回!”李烈冷哼一声,不满的瞪视了一眼这个满面惊惧的家伙。
大战在即,将领们需要的是冷静的头脑,准确的判断,任何一点一滴的惊惶都有可能酿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在追随着傅戈打了函谷关、蓝田关、夏阳诸多的恶战之后,李烈已经不再是巨鹿那个只知道一味冲锋拼命的都尉了,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用头脑去判断和分析!
比如在这一时,他就会想:要是傅帅遇到这种险境会怎么去想,怎样去做?这样思索一番下来,答案也随之而来,赵军这番作为主要就是想给对手在心理上形成强烈的压迫感,迫使对方心慌意乱而自溃。
其实,这种看似强势压迫的敢死冲锋阵形并不难破,只要秦军将士齐心协力,在赵军迫近时给予其致命的杀伤,那么赵军的心理战就没有作用了。
在以往的战事中,陈余的这一手确实起到了相当好的效果,在与常山王张耳的军队对垒时,陈余手下的这支敢死部队仅用了一个冲锋就将张耳军的阵形冲了个七零八落,不过,同样的方法换到训练有素的秦军面前使,陈余的这一套老式的把戏却演砸了。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集射!” wωω ●t tkan ●℃O
伴着这一声连续的呼喊,无数闪着寒芒的三角棱头的弩矢就象一颗颗致命的钉子,将排列的整整齐齐前进的赵军一层层的录落,中矢的赵军一个个的倒下,后面的依旧迈着整齐的步子前进着,若是换作以往,目睹赵军这种敢死冲锋架式的对手一定会先行崩溃。
对此,陈余有自信,赵军将领也同样如此。
可惜,这一次他们都错误估算了对手。
“妈的,带把的男儿都跟我冲上去,捅倒这些不要命的狗贼!”
敌人越强,我就越勇!看是老子命硬还是龟儿子你命好,被赵军这种不计伤亡的非常规战法彻底激怒的李烈大喝一声,拔剑率先冲出。
看到主将如此表现,秦军将士具都发出齐声呐喊,朝着赵军扑了过去。
赵军同样不甘示弱,在弩矢下幸存下来的士兵们呈一个横列并排着冲杀了上来,秦赵两军正面硬撼,就如同飞浪扑石,兵器互击!铠甲相撞发出的碎裂声在这一片山丘间轰轰回响。
混战中,只看见一个人影裹着长长的血丝倒飞进赵军的后续队列之中,与李烈对冲的那个赵军裨将竟被李烈的冲劲撞飞,沉重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得老远。
“围住那个秦将!”
惊呼声中,从惊恐的画面中醒悟过来的赵军将领铁青着脸下达着命令,随后,跟在五百敢死队后面的一支约三百人的赵军投入了战斗。
这三百赵军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波进攻中登场,倒不是他们没有这个,愿望,实在是正面战场的宽度太过狭窄了,要不是那五百敢死队伤亡过半,这三百替补的赵军还上不来。
“我操他妈的,有种上来跟爷爷单挑呀!”
铁剑翻飞,又扫落一个妄想争功的赵卒,李烈的嘶声叫喝就如同一声声鼓舞秦军士气的号角,让奋战中的将士们精神振奋。
李将军在我们的前面,李将军肯定又剁下了一个敌人的首级,我们也不能落后,我们也要证明自己绝不是懦夫!
秦军将士浴血拼杀着,他们凶狠无比,在战斗时一个个抿紧了嘴巴,拼尽了力气重重一记猛击下去就决定了敌人的生死。
与李烈麾下这支挥身散发着杀戮之气的百战劲旅相比,赵军中真正经历过这般残酷战斗的毕竟只是少数,以往与他们交锋的对手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强悍过,这一比拼下来赵军士兵们顿时相形见绌,气为之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