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屋之内,小阵灵宛如经历凤凰涅槃,浑身沐浴在灵光之中,心如出水莲,意似云中电,三魂五魄皆在灵光中一一浮现
随后又有第六魄,在灵魂蚌珠所化的一点灵光中逐渐成型,但见那娇柔体态,十指纤纤,面貌好似许微,病态苍白的俏脸中略带几分淑贤与妩媚。
这一刹,六魄飞往其他五魄,魂屋内好似天地变,三魂六魄绽光芒。
先明天地机,次把阴阳配,新生一魄便如此诞生。
三魂六魄归位,小阵灵的神魂气息更为强大了几分。
其晶莹如玉的胴体在魂屋内妙态横呈,眼角却流出了两滴晶莹的魂泪。
她睁开剪水双眸,柔柔双臂环在胸前,身影从魂屋之中缓缓飞掠而出。
古典而秀美无伦的俏面上,双目凄迷忧伤,只觉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泪珠早流下俏脸,梨花带雨般凝望陈登鸣道。
“道友,许微成全了我,她自己的真灵却融为我的魄了。”
陈登鸣内心并不平静,但这是许微的意愿。
看到小阵灵成功,他已没有悲,因为这代表许微成功了,小阵灵也成功了。
他为二人的成功感到愉悦,微笑摇头。
“这是她想要做到的,如今她做到了,你也恢复了一魄了,这就已是最好的结果!”
小阵灵泪光朦胧的双眼带着一丝迷茫、期盼与胆怯,“真的吗?”
这一恍惚间,陈登鸣似从小阵灵身上,看到了一些许微的影子。
对方也曾如此带着期待与怯怯的眼神,期期艾艾地问他。
如今这种场景,竟予他似曾相识之感。
不知是错觉,还是许微的真灵化为小阵灵一魄后,真的会对小阵灵也带来些许气质或是灵魂上的变化,让陈登鸣也能感受到一丝许微的存在。
这或许正是一种陪伴?
只是这种陪伴,委实来之不易,代价太残酷,过程太坎坷太苦。
陈登鸣很快收敛心神,目光诚挚凝望小阵灵,笑道,“是真的,你已让她达成了夙愿。”
小阵灵逐渐由悲转悦,张开柔弱无骨的双臂,扑到陈登鸣怀中。
陈登鸣深深拥着,感到她柔弱的身体在他怀内颤动,心中充满宁静,此刻纵小阵灵是如此动人,他也没有任何应有的情欲,心内一片平静,一如窗外宁静皎月。
只觉天地之间,还是有更多东西最是珍贵。
譬如生命,譬如生命的延续
凡人繁衍生子,便是在有限的生命中,期冀追求无限的生命延续,看下一代的成长,就宛如看自己的生命在未来得到延续。
修仙者修仙图长生,便是以有限的生命,图无限之目标。
追求那一个永恒的结果,那一个生命的漫长延续。
这一刻,许微的真灵在小阵灵的一魄中得到延续,这又何尝不是许微生命的延续?
在这等时刻,银月高悬,银月下的桃林倍加温馨,生命的延续,更比情欲宝贵.
当夜,享用过鹤盈玉熬出的鱼汤后,陈登鸣便打算与鹤盈玉准备正式离开了。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三年观桃花,许微夙愿已达。
陈登鸣心中的大石与心结已放下。
如今,他已不疑,心灵境界更上了一层楼。
未来还是要向前看。
如今也是时候回宗闭关,全力修行了。
尽量还是赶在是破碎天仙界开启之时,修为突破,跨入元婴后期。
只是今日离去的时间,似也显得特殊。
清净了没一段时间的山外,又有几艘如小山般的二阶灵舟横空而至。
各类术法伴随灵气的激烈波动,在骆山城的前山碰撞着。
此类情形,早在半年前就已发生过,此后在这半年间更是持续发生。
显是迁移至此的胡家招惹了什么势力,半年来持续遭到敌方攻打。
不过陈登鸣一直以来都是心系许微之事,这种筑基修士之间的小打小闹,他懒得关注。
胡家也是聪明,任凭敌方如何攻打,也不曾来后山打扰他这位前辈高人,向他求助。
此时,胡家大阵之外,三艘二阶灵舟上,诸多修士掐诀施法,火力全开,道道火球与金枪狂轰在胡家大阵上,爆发出连绵轰鸣声,灵光照亮了大半边天。
几艘灵舟上,时不时还有大型阵器喷射出宛如水桶粗的恐怖极光,撼动阵法结界,使得胡家大阵岌岌可危。
此时,那其中一艘二阶灵舟上,一名气焰张狂灵威强横的年轻筑基初期修士,卓立甲板上,冲着胡家厉喝,声音在法力加持下隆隆扩散开来,振聋发聩。
“胡春生,勿谓言之不预,云某说过,只要你肯立即将胡家并入我云家,所有矛盾都可化解,否则今日,就将是你胡家的覆灭之期。”
在这年轻筑基修士身旁,还有另一名身材瘦削却脑袋奇大的小老头,释放出的筑基灵威亦是惊人,笼罩下方胡家,震慑住诸多胡家之人。
胡春生脸色苍白,显然在方才交手中已是受伤吃亏,勉强仓促逃回捡回一条命。
但如今面临这云家叔侄的咄咄相逼,灭族丧命,似也只在旦夕之间。
“家主,家主啊,我们逃吧,往后山逃吧!
有那位神秘前辈在,至少我们也能避免被灭族,渡过今晚,我们就可以分散逃离。”
一名家族心腹语气带着哭腔,极力劝阻。
胡春生眼神急剧变幻,咬牙断然道,“不行!那位前辈三年来从未现身,不知是何方神圣。一旦我们将其激怒,下场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陈登鸣看了半天烟花,听到一声阵法崩溃的巨响和震天的喊杀声,摇摇头,背负双手,悠悠步至院内,对亮着烛火的屋内道。
“师姐,走吧,日后每年桃花开时若有时间,我们再回来这边住住。”
鹤盈玉的曼妙高挑倩影在烛火映射下,投射在窗户纸上,婀娜多姿,正忙活着在两间茅屋内布置清洁阵法。
“师弟,不急,待我布好阵法收拾一番后,下次再来这里时,这里也依旧一尘不染,是我们弥足珍贵的小家。”
屋内,鹤盈玉说着,亲手叠好被褥,放入橱柜中,显得贤淑慧敏,又道。
“这战争都停了,外面却还打得厉害,师弟,你说这不提醒一下,万一有不长眼的,打到我们这小家来,烧了我们的小窝,也是不好哩”
陈登鸣淡淡一笑,从容道,“我布下的这阵法,外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内里则是【撒豆成兵阵】,除非同境界修士强闯,否则固若金汤。”
鹤盈玉莲步款款走出茅屋,看着南边宛如放烟花般激烈却凄美的斗法场景,足可想象每一朵烟花之下可能就有人丧命。
这是血色的烟火。
她蹙眉道,“四域战争,还有域外邪修入侵发起的战争,都已死了太多人,葬送了太多性命。
微微妹子葬在这里,三年还不到,这里就又打起来了,委实是扰人安宁。”陈登鸣目光一闪,听出了鹤盈玉这是想要管一管此事,也不想始终有流血和死人的战斗,打扰到许微。
他本是不愿插手去管这种修仙家族之间的争斗。
只因这本就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资源与利益的纠纷。
他无论是帮助哪一方,其实不过都是助长那一方罢了,并不能根本性的改变这种利益争斗。
甚至他所助的那一方,日后会进行更凶狠的扩张与争斗,死更多的人,而他则是助纣为虐。
但鹤盈玉最后说的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确实,这些麻烦的争斗,在半年前就已打扰到了在此安眠的许微。
“他们的确是扰人安宁了,那我就驱赶一番吧。”
陈登鸣目光看向远处已冲入胡家的三艘灵舟,微微皱眉,骤然张口。
“尔等近年争斗委实烦人,都退去吧!莫要再来了!”
这一声传音传出的刹那,顿时便化作一股磅礴的灵威自天而降。
整个战场霎时压抑无比,整个骆家山所有正在厮杀的修仙者,均都神色剧变。
在这股庞大的恐怖威压之下,所有练气修士,全部心惊肉跳,腿脚发软,体内灵力直欲似乎脱体而去。
这分明是高阶修士对周遭灵气造成的掠夺吸引的反应。
正在围杀胡春生的两名云家筑基修士,均是脸色大变,心脏如擂鼓,险些一头从空中跌落下去。
“嗯?”
千里外,云家老祖云化风,在这股磅礴灵威出现刹那,猛然从修炼中睁开双眼,惊疑不定。
难道,胡家内还有当年风行宗的高人坐镇庇佑?
这时,那之前气焰嚣张的云家青年筑基修士稳住身形,压下惊恐。
“晚辈云家云蓬,家祖乃假丹大修云化风,亦是东仙海云雨阁客卿,不知前辈”
云家青年筑基抬手向骆家山后山的方向作揖,自认不卑不亢。
“滚!!”
未等这云蓬话语说完,又是一道神念传出,然而这一次,却是比之方才还要强盛数倍,甚至形成一股神念风暴席卷,这一个‘滚’字好似化作了阵阵浩大的回音,隆隆开应,回荡八方。
轰轰轰——
整个胡家建筑都剧烈颤抖起来,门窗、墙壁、柱栋、砖瓦……全发出了可怕的战栗声。
四面八方传导来一股磅礴的恐怖压力。
在这股压力之下,八方灵气均被抽空,云蓬等众修顿感鼻息皆窒,浑身犹如针扎。
这股强横的压力,令他们不由自主疯狂后撤,灵舟也像是脱缰的野马打着旋飞转离去,仿佛正应了这个‘滚’字。
两名云家筑基身子颤抖,狂喷鲜血,身躯更是在那轰轰之声下冲击,不受自身操控的疯狂倒退,好似只要停留一刻就将爆体而亡。
千里外,云家假丹老祖云化风面色大变,骇然之间立即掐诀飞起,毫不犹豫也滚一般的遁逃而去,远离胡家。
其整个心脏,都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整个脑海中都是回荡这一声声的‘滚’字,心神一片空白,神魂似也要被震裂。
天空之中,八方灵气汇聚骆家后山,无数残云晚霞像赶集似的一个劲儿向远方前推后拥的扩张、远去,疾驰的飞云低低压着摇撼的树梢,在涌流翻滚.
一瞬间,夜里光芒大放,云雾散去,显露出漫天繁星和明月的天光。
所有空中的云霞,宛如也在集体遵从这一声号令——滚!!
一声之下,天地色变,乾坤浩荡,群修退避。
胡家众多修士呆滞立在原地,各个眼中露出骇然,心神颤抖,直到那股恐怖压抑的灵威彻底散去,众人才紧绷着心脏,相互看了看。
有人下意识摸了摸全身,发现身躯完好,没有也如那云家修士那般边滚边喷血,都是松了口气。
胡家家主深吸口气,抹去脸上的血迹,心有余悸,悄悄回头看了眼后山的方向,松口气后又沉声传音道。
“还好这后山前辈,对我们胡家并无恶意,否则我们也是要立即卷铺盖滚了。”
“家,家主。那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旁一众胡家客卿心惊胆战,面色苍白,能感受到此刻四周空气中变得稀薄无比的灵气,几乎就刚刚那一声吼,就被抽空了。
远处被震退到百里外的浮云布满空中,淡一块,浓一块,导致天穹好似一幅褪色不匀的幕布,罩在所有人头顶,闷的人心慌。
这等抽空灵气的现象,分明就是极其高阶修士出手才有的状况,是金丹,还是
胡家众修均已不敢去想。
胡春生咬牙,鼓足勇气,带着几名客卿和家族几乎最贵重的宝物,战战兢兢来到后山,向那两间茅屋的方向拜谢。
然而一声声呼唤过后,眼见那两间茅屋既无光亮,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几人面面相觑,摸不着这高人的脾性之下,也唯有保持谦恭的态度,对着空气再度一番隆重道谢后,退回家族中处理狼藉场面。
千里外。
灵罡风层中,一艘灵舟疾驰破空远去。
灵舟甲板上,陈登鸣与鹤盈玉并肩卓立。
鹤盈玉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收回视线,道,“夫君,你为何不告诉他们,好教他们保护好我们的小窝,莫要让人扰乱。”
陈登鸣两鬓白发飞舞,谦冲恬淡从容笑道,“我这一声吼之下,想必方圆千里但凡有耳之人皆可闻,还需再交代甚么?”
弱者纵声嘶力竭的呐喊,也无人会闻。
强者哪怕声音微不可闻,却也振聋发聩。
“你呀,就是这脾气,修仙界传闻,斗战寿君,是嚣张跋扈陈白毛,憨厚老实陈老登”
“谁敢当面叫我白毛?”
陈登鸣虎目一横,眼见鹤盈玉忍俊不禁,又立即侧过脸去刻意拉长俏脸,一本正经,哼道。
“我看你是欠收拾。正好马上宗门要开展下一届的长寿种选拔了,让为夫试试你最近的长进如何”
鹤盈玉杏目圆睁,不甘示弱挺胸叉腰道,“谁怕谁!我几年前就研究出了新的法宝降伏你这只长寿乌龟,只不过这几年陪微微妹子,就没拿出来!”
陈登鸣笑了。
姐儿还来劲儿了。
但哪次不是上一刻跟他犟,下一刻就求饶的。
斗战寿君,哪场战斗都不输于人,非是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