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韩昱,很快就被林府仆役请了下去。
他不下去也不行,耍弄手段,被人当场揭发,本就不光彩,更何况,他现在得罪了林宏和祁叶荣。
两人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后辈能惹得起,虽然有灵宝宗弟子的名头作担保,但这个名头,最多也就是让他游历四方之时得到礼遇,不至被人轻视,甚至谋财害命而已,想要作威作福,起码也得等到他闯荡出来,有了自己的名声与地位才行。
他也是无法,只能装作吓傻了一般,失魂落魄地任凭别人把他带走。
“诸位,真是抱歉了,我也未曾想到,韩小友竟会一时糊涂,做出这等事来。”韩昱离开后,林宏面带歉意,向各位来宾好友致意。
他如今对韩昱,充满失望。
看向李晚,林宏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李小友,祁道友说他知道那什么水,还是你告诉他的?”林宏让宴会继续进行之后,颇有兴趣问道。
刚才祁叶荣亲口承认,他是从李晚口中听闻这种秘药,见识显得比他还要广博。
李晚自然不会不承认:“不错。”
林宏闻言,心中却暗暗惊讶。
这种事情,常人听到也就赞叹一声算了,但他多想一层,却也足见李晚所学不同寻常。
李晚年纪轻轻,不可能走南闯北,自己见识过这些,那就只能是别人教他的。
会是什么名门大派,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众宾客也对留下来的李晚多有敬仰,虽然韩昱的来历比较唬人,但大家看重的还是真本事。
而在这时,祁叶荣也面带笑意,对林宏说道:“林道友,刚才被那小子扫了兴,真是无趣,不过你不用担心,真正的金钗,我们也帮你修好了。”
众人闻言,不禁侧目而视。
真正的金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宏解释道:“各位可能还不知道,当初李小友和韩昱曾有约定,谁先修好赝品金钗,谁就接手我手中的真品,而几个月前,先由李小友修好,我便把真品托付给了他。”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差一点就被韩昱误导了,原来他手中只不过是件赝品,还煞有介事地拿出来,玩什么借花献佛。
本来这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但有刚才的事在先,不少人便开始感觉,此人确是有些心术不正,整天就想着混淆视听,严重一点,就是欺世盗名。
“李道友,还不快把真品金钗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有人开口道。
“大家不必心急,它就在这里。”李晚没有让他们久等,很快把修好的金钗取了出来。
李晚取出的金钗,依旧是光彩照人,散发出迷人的宝光,但与刚才韩昱那支对比,明显多了几分朴实和古旧,但更多几分真实之感。
李晚把它交给林宏,道:“林长老,晚辈幸不辱命,和祁道友一起合作,把它修好。刚才韩昱本想把钗子送给静姝姑娘,但却被我几句话给毁了,这支就当作赔礼吧。”
又对林静姝道:“静姝姑娘,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他没有学韩昱,玩什么借花献佛,只是送了件平平凡凡的贺礼,但静姝见了也不在意,因为她见多了好东西,已经不是太在乎。
最重要的是心意。
祁叶荣看着林宏,道:“林道友,这下你可终于了却一桩心愿了。”
林宏沉默无言,但众宾客却看得出来,他似乎也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支才是货真价实……”
“原来林长老早就把真品交给李道友了,不过这也难怪,有祁道友和李道友一起动手,更添几分保险,总比交给韩道友好多。”
“听祁道友所言,似乎李道友在此事出力更多?天工坊来的名师,还真名不虚传!”
等到宴席结束,这些种种,也就传开了。
回到林宅,施皓光和刑同方兴奋地找到李晚,道:“现在外边已经传开了,说是你跟祁道友共同修好了金钗,都说你是跟祁道友一般无二的高手。”
“那韩昱,丢脸大了,被你们当场揭发,用秘药糊弄林长老,连几个跟他要好的公子哥都不敢再去找他,听说他已经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李晚听到,毫无意外。
韩昱经此事后,在幽仙谷已经很难立足,哪怕他面皮厚过城墙,别人也不再买他的账。
至于他是灰溜溜地逃走,还是满心不甘,暗中伺机报复,李晚也不在意了,那是以后的事情。
他倒是对别人误以为他和祁叶荣同等,感觉有些吃惊。
“说来惭愧,我现在连筑基都没有达到,怎么能跟祁道友相提并论?”
施皓光和刑同方道:“李道友你就不用惭愧了,人家祁道友,根本不在意这事,反而还在人前说你居功至伟,那支钗子,主要是由你完成的,他只是给你打下手。如此虽然还是两人合作,但主次分明,别人更加高看你一眼。”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李晚占了便宜,因为单独修好林宏的金钗,虽然同样能够造成轰动,但李晚毕竟籍籍无名,别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
但现在,祁叶荣自甘居于人后,用自己的名声,成就他这个晚辈,这就有些难得了。
不是每一位前辈名师,都能像他这样实诚厚道,换作其他人,既然自己才是前辈,理所当然独占首功,分润一点名声与好处给小辈,都算是提携。
李晚感觉有些过意不去,第二天,特地找到祁叶荣,向他询问此事。
祁叶荣见李晚提及此事,哈哈大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而已。”
李晚道:“话虽如此,祁道友高风亮节,难免叫人误会,就怕折损了声名。”
祁叶荣道:“这倒是有一点麻烦,以后别人传出我徒有虚名,还不如一个晚生后辈,也要给同辈的同行取笑……不过,只要李道友你真正闯出名头,不就行了?等到你以后成了真正的大师,再提这件事情,却反而是我祁某人与有荣焉了。能给大师人物打下手,可不是平常炼器师能够做到的,不要说云荡山,便是你们天工坊,也没几个有这般的荣光。”
李晚微怔,随即明白了他的心意,笑道:“那好,我也厚颜承下了,这次是我欠祁道友一个人情。”
对这件事,李晚心中还是有数的。
此事过后,幽仙谷人必定知道自己的名声,但很大程度,是借着祁叶荣上位,人家可以大度不计较,自己却不能理所当然。
又过几天,李晚突然听说一件事情,韩昱自那日受到打击之后,竟然真的不辞而别,离开幽仙谷。
他走得匆忙,不要说林长老,就是连府中奴仆,也是翌日收拾房间,才发现他不见。
谷口有巡山卫士报讯,说是天刚蒙亮,就看见他一人驾着遁光向西飞去。
“算这小子跑得快,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到哪里去,像他这种名门弟子,随便编个由头,也能在别的地方过得逍遥。”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得知此事,犹自还不解气。
不过说归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对他做些什么,韩昱不辞而别了,林宏和幽仙谷人为顾全灵宝宗名声,也不会大肆宣扬他的丑事,韩昱换个地方,照样能够混吃混喝,当他的座上贵宾。
三人正议论间,忽然有奴仆来报,说是谷中方长老来访。
“方长老,他找我有什么事情?”李晚微怔。
“那我们先回避一下,你去会见他。”施皓光和刑同方说道。
李晚点了点头,出去接待方长老,结果却见,方长老独自一人,面带笑意坐在厅中等着。
李晚问道:“方长老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方长老笑道:“前些日子,我忙于杂务,一直未曾抽得闲来找那玄元真水,今日才终于找到,特地给李小友你送来。”
李晚微微一怔:“找到了?”
他哪里会听不出来,寻找真水只是托词,方长老是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它赠给自己,才主动找上门来,如果他不想,那就一直找下去,这辈子怕是都找不到。
李晚迟疑道:“我如今正需要这玄元真水,如果方长老能割爱……”
方长老不待李晚说完,便爽朗大笑,打断他道:“林兄三番四次来催我,李小友也曾在我面前开口,我还能不给不成?尽管拿去用就是。”
玄元真水,是一种较为难得的宝物,拥有调和阴阳的神效,用处不仅仅在送服筑基丹一途。
原本的这些日子,方长老一直没有表态,连林宏相问,也没有松口,但却没有想到,在这时候,痛快拿了出来,还是一副豪气相赠,不求回报的姿态。
“这方长老,也很狡猾啊。”
李晚回味过来,顿时明白,这方长老哪里是真的性情豪爽,不求回报,分明就是要自己欠下他的人情,以后也用人情来还。
人情这东西,有时候不值一文,有时候,却是万金不换,妙处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