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都觉得痛快,午膳的时候楚毓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
“皇兄。”
楚毓还没回过神来,手里的酒杯就被人夺了,那人将酒杯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由衷的赞叹道:“真是上好的桂花酿,光闻就觉得醇厚,可惜皇兄你牛嚼牡丹,太不解风情了。”
“朕这不是心情好么!”楚毓笑着摇摇头,看着锦衣少年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神色痴迷:“小九,你是不知道长歌有多厉害。”
“他厉害我向来是知道的。不过你说来听听,今□□堂上又发生什么喜事了?”楚世璃放下酒杯,坐到他身畔,饶有兴趣的支着下巴问。
“王灏这回不光没能和回疆人通成气,还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楚毓用一根手指敲击着桌面微笑道:“长歌这招连消带打真过瘾。”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楚世璃撇撇嘴,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笑道:“谁让他勾结外藩,不给他点苦头吃就不知道当今夏朝是谁的天下。”
“朕登基不过一年,长歌实在是帮了朕许多。”楚毓垂眸低笑道:“本还想给他加官进爵,可惜他已经是丞相了。”
“这有什么难的,请他出去好好玩一趟,在吃顿好的。”楚世璃挑眉道:“说起来,咱们三个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出去郊游了,我这就去约他!”说罢,他放下手里的酒杯,风风火火的离去了。
楚毓哭笑不得。
他作为当今夏朝新帝,和九王爷楚世璃以及丞相叶长歌向来交好,这份情谊说起来真是充满了戏剧色彩,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楚世璃和他同在太学读书,有个少年轻松考中了状元,在殿试时对答如流,深得先帝青睐,便获了特许,一同送进了太学。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和楚世璃二人初遇叶长歌的景象。
重重桃花遮不住遗世而独立的白衣少年,美的跟谪仙似的,那时候楚世璃顺手将毛笔画在了自己脸上,还愣怔怔的说:“皇兄,你的太子妃都被他比下去了。”
虽然这话听的他颇为不爽快,但毕竟是事实,不得不承认,赵嫣就算凤冠华裳,也比不上叶长歌一袭白衣的半分韵致。
“见过太子殿下,九殿下。”叶长歌微微颔首,桃花似的眼角却好似凝了些冰雪,澄澈而疏离。
“我说,你长得跟姑娘一样!真好看!刚才我还跟皇兄说,你把他的太子妃比下去了!”楚世璃笑嘻嘻的去拉他的手臂,腾出另一只手去拍他的后背,以示友好。楚毓嘴角抽了抽,这小子下手从来不知轻重的,他曾经没有事先打过任何招呼就从从后方拍别人的肩,不止一次把人拍翻在地或者是推进小池塘……
果然,叶长歌标致的脸上露出一丝裂纹,他慢慢的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把楚世璃的爪子从身上挪了下来。
“谢谢九殿下夸奖。”他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说:“臣不敢和太子妃相提并论。”
楚毓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抢先一步上去把口若悬河的楚世璃拍飞,正色道:“早就听闻父皇遇到了奇才,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你多大了?”
“臣今年十四。”
“我今年十五。”楚毓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得叫我一声哥。”
“十四十四!你居然都十四岁了!不可能!”楚世璃又怨念的冒了出来:“你几月出生的!”
“三月。”
楚毓拍了拍在墙角种蘑菇的楚世璃:“小九你安息吧,大一个月也是大……”
而后,叶长歌就在太学入住了,他的确是冰雪聪明的人,纵横精通,也很得先皇的欢喜。在先皇驾崩后,楚毓登基之初,毫无悬念的,他当上了当朝丞相,于最初不过也就过了三年有余,这样的年纪在如此高位,自然是千难万难,但是,叶长歌手段非常,不光替楚毓稳固了帝位,还在朝野中占据一个屹立不倒的位置。
楚世璃很喜欢这个年轻丞相,那种喜欢已经超出了某种界限。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楚世璃很喜欢撩拨叶长歌,叶长歌常年是个面瘫,有时候说话别人笑的前仰后合,他自己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不温不火的端着满满的茶杯喝茶。但楚世璃做出来的事就常常能让极品面瘫叶长歌咬碎银牙,很多时候楚毓都觉得叶长歌的涵养真是非凡,能忍受楚世璃这么久而不掐死他。
比如……
“长歌长歌,我们去红香院逛一逛好不好?”
“不好。”
“那可是好地方啊!作为男人怎么能不去呢!长歌你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去。”
“这样啊。”楚世璃扁扁嘴说:“那你的那块司南佩就自己问水碧姑娘要吧,我不好意思去,我跟她说好要把你带过去见她的…..”
“……为什么我的司南佩会在她那里!”叶长歌猛地回头。
“水碧姑娘是红香楼的一枝花!约她很难的!不给点信物到时候怎么说的清呢!”某人委屈的说。
接下来的结果就是,丞相大人现身红香楼,被欣喜若狂的姑娘们围的水泄不通,如果不是丞相府出动了一批人大力营救,估计丞相就该英年早逝了。就算是如此,还是被围追堵截了大半条街。
事后叶长歌三天没见楚世璃,楚世璃天天往丞相府跑,都被绿柳和南雨堵在门外,猫爪心的楚世璃急的挠墙,把天家风范丢的干干净净,为此事楚毓也没少数落他。
“我哪知道叶长歌是祸水体质!”楚世璃振振有词。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当朝年轻丞相是个年少有为的俊美男子,只要是公侯家的女儿都一门心思的往丞相府塞,但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来。
于是,丞相又被冠上了一个“现世柳下惠”的美名,如今叶丞相已经变成大夏朝一块招牌了。
南雨和绿柳撑着一把伞姗姗回到丞相府,吴忠靠在门旁边操着手臂问:“你们俩这办事效率,简直不忍直视啊!”
“还说呢!都是南雨。”绿柳说:“带了伞都不知道拿出来用,记性差到家了。”
“我我我!”南雨伸着脖子急于辩解。
“哎呀别我我我了。”吴忠在南雨头顶拍了一巴掌说,直接给他掐死在摇篮里:“大人就在饮冰
小筑里头,快去吧。”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着到了饮冰小筑外头,精致的小筑被斜倚在一棵高高的广玉兰树下头,逆风拂过,雪白的广玉兰倾力摇摆起来,香气弥漫,沁人心脾。
南雨和绿柳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凝望,雕花窗那一头,挺拔削瘦的人影直直的立在那儿,乌黑的长发散落直垂到腰际,衬得脖颈愈发白皙,比起平日里的端庄倒多了几分闲适。
同他一并处在那窗户里的还有一方棋盘,黑白子双方阵势剑拔弩张,棋盘旁边的盒子里棋子所剩无几,丞相手里执了一枚黑子,眉宇凝重,却迟迟不落下。风依旧一无所知的吹着,浮动丞相鬓边的碎发,暗香盈盈,但那一人,一盘棋,却使得屋里的氛围无端端凝重压抑起来,香与风皆透不进。
南雨和绿柳识相的站在几步开外等着,南雨道:“大人又在自己和自己下棋了。”
“你懂什么,那叫对弈。”绿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棋盘数落道。
“自己跟自己对弈,自……缢?”
“你说谁自缢?”
“啪”与此同时,黑子落盘,清爽泛凉的声音传来,好似盛夏的井水。南雨打了个机灵嘿嘿笑道:“没,没谁。”
丞相斜身倚靠在床畔,冲他二人微微笑了,南雨吐了吐舌头,走上去勾着脖子瞧棋盘:“这究竟是谁赢了啊?”他一拍脑袋恍然道:“不管怎么样赢的都是大人。”
绿柳在他脑后拍了一巴掌说:“看不懂就拍马屁,脸皮真厚,明显黑子赢了。”她歪着脑袋又看了许久说:“黑子险胜。”
丞相无声的笑了笑,随手拂乱了棋盘:“事情办得怎么样?过程多舛,结果可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大人。”绿柳道:“我觉得那卫清染还是个挺机灵的人。”
丞相伸手捏了捏鼻梁,他鼻梁高挺而秀气,面部逼人的明艳大多来源于此,然而此时细小的动作却流露出倦色。
“南雨,去西阁把法华经给我拿来。”他轻声说。
“法华经?”南雨愣了愣:“大人你要那玩意儿作甚……”被绿柳狠狠瞪了一眼,他才捂了自己的嘴,飞快的跑开。
“你也累了。”丞相说:“小厨房里备了些杭州的金丝藕给你。”
“金丝藕!”绿柳眼前一亮,欣喜道:“怎么会突然有了!”
“运气好。”丞相侧目浅笑:“杭州知府难得上一回京,就带了些特产来。”
绿柳咬了咬嘴唇,眼角的喜色是遮不住的:“谢谢大人。”
丞相阖上双眼,低声叹道:“能吃是福。”
绿柳怔了怔,忧心道:“大人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去歇息一会儿?”
“不用。”丞相展颜一笑:“你去吧,凉了就不好了。”
“嗯!我要不要留点儿给南雨。”绿柳说。
“随便你,不过我想如果你不留给他,他就不会还你钱。”丞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