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冷夜浔何德何能担得起丞相大人这般青睐?”冷夜浔饶有兴趣的抱起手臂道,他看着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眸子宝石般明亮,虽然被痛的皱眉,浑身动弹不得,但眼神却灵动无比。
“那天讲的故事很动听。”叶长歌动了动目光说:“冷大夫当真是怪才。”
“过奖过奖,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冷夜浔眯起了眼,好似一条妖冶的白狐:“能帮到大人的忙,小的很是荣幸。”
“玉璇玑的双手是你给装上去的?”
“没错。”
“手艺不错。”
“谢谢夸奖。”
“那又为何怂恿他入宫?”叶长歌皱了皱眉头,横颜看他:“明知道这是送死。”
“在他的心里,死不算什么,只要能报仇,怎样都可以。”冷夜浔痴迷的闭上双眼,似是嗅到了别样的芬芳:“这是多么强大的意念啊!可以创造很多奇迹。”
“除了给人添麻烦,一无是处了。”叶长歌闭上眼,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这一番交谈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来都来了,把我医好吧。”她倒吸了一口气浑身都在抽搐:“诊金到时候我会命人给你。”
“不用。”冷夜浔柔柔一笑,卷了卷鬓角的碎发,模样可人,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我不收你诊金。像你这样有意思的人,伤了实在可惜。”
这场风波来的气势汹汹,平息却好像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如果不是带回了一身的创伤,叶长歌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卧在榻上听绿柳念公文,手上的伤还没好,她尚不能动手写字,南雨匆匆从门外跑进来道:“大人,又有人来送礼了。“
绿柳闻言吐了吐舌头,这两天丞相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先是楚毓为了表达浓重的自责和愧疚,前前后后赏了丞相府好些东西,然后便是朝中众人知晓丞相东山再起,各个都争破头的要来巴结讨好。
“当初入狱的时候倒没见谁来说句话。”绿柳撇撇嘴说。
叶长歌摇摇头轻笑,经过这件事,赵嫣在楚毓心里的地位怕是一落千丈,不过也是自找的,她若是事先少怂恿一些,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相反,卫清染应该已经走进楚毓心里,一个是妲己,一个是长孙皇后,楚毓好在还不是昏君。
“对了。”叶长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最近怎么没看见九王爷?”
“您忘了吗?宫里还有个阳仕公主呢。”绿柳道:“西决外使获罪,九王爷自然要去照顾阳仕公主了,这两天脱不开身,皇上也盯着他,说是让他培养培养感情。”
.
“哪儿培养的出感情呢......”叶长歌叹息了一句说,绿柳和南雨对视了一眼,各自迷惑。
“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处死西决?”叶长歌漠不关心的问了一句,话题转的飞快。
绿柳愣了愣,低头翻阅手里的公文:“没看见相关的折子,大概还没定的吧。”
“也好。”叶长歌合了双目说:“上次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放心吧大人,妥妥的。”绿柳狡黠一笑,随即叉腰道:“说起来赵大人家里的门面上的那层金漆真真儿是贵着,要仿制来还花了不少银子。”
“这种不义之财,还是花出去的好。”叶长歌睨了一眼门外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都承载着一个个攀龙附凤平步青云的心,不禁摇头。
“替我写道折子给皇上。”叶长歌说:“最近宫里有没有重大宴会?”
“宴会?”绿柳抓抓头:“好像没有......”
“有有有!”南雨“刷”的冒出脑袋来说:“我刚才还听说容国舅家的女儿要嫁给十二王爷当侧室,太后亲自设宴来的......”
“你没搞错吧!”绿柳伸了一根手指头顶南雨的额头:“容国舅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十二爷?十二王爷今年才十四!都没有娶过亲,还侧室,容国舅怎么可能答应!”
“我听说啊。”南雨压低了嗓子说:“是太后亲自指的婚,理由是如今王爷们里头最后才华的便是十二爷,但是容音郡主的年龄大了些若是当正室会被取笑。”
“又何必非嫁给皇家?”绿柳诧异道:“嫁个朝中大臣也说得过去啊?”
“是啊,容国舅原先是打算把女儿嫁给刘校尉的,但是太后说什么,郡主身份尊贵,朝中臣子配不上她,所以就这样咯。”南雨摊摊手。
“这都是什么歪理。”绿柳对他嗤之以鼻:“你从哪儿听来的野段子,太后会这么无聊么?这么刁难容国舅,他们俩还是表亲关系,这不就闹僵了。”
“可是他们说的真真儿的!”南雨急急的辩解。
“你想想就算这都是真的。”绿柳晓之以理:“容国舅怎么会看上刘校尉呢,刘校尉才多大点官。”
“刘校尉是不是从探花郎上来的?”叶长歌忽的插了一句进来,冥想道。
“是啊。就是大人您当初提拔上来的那个,他到现在还对大人您心存感激呢!”绿柳道。
“那也就难怪了。”叶长歌换了个姿势斜靠在软垫上说。
“大人何解?”绿柳和南雨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嗷嗷待哺的模样。
叶长歌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我看喜欢刘校尉的不是容国舅,而是容音郡主本人,那如果刘校尉当真的要做容家的女婿,容国舅势必会提拔他,这样才配得上容家的门第。太后十有八九是知道刘校尉是我的人,所以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容音郡主岂不是可怜了。”绿柳皱眉叹气。
“太后还真的这么无聊?”南雨有些迷糊。
叶长歌耸耸肩,远目。窗棱上悬着一段紫晶风铃,此时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让人神思悠远,她浅笑一声摇摇头,太后定然不会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就大费周章跟容国舅撕破脸,还是说......他们早就已经撕破脸了。
西决被定于七天之后处刑,原因是赫赫族有一系列的超度灵魂的仪式要在死前做完,丞相上书说为了表达对赫赫族的尊敬,允许他保留习俗。
楚毓没有任何悬念的准许了,接下来宫里就着重忙于那场婚宴,叶长歌由于身体还未好便不去了,其余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廷重臣都受到了邀请,规模好不宏大。
东窗事发就在宴会第二天,赵裘在阳仕公主床上被发现,二人衣衫不整,阳仕公主被赵裘抱在怀里,床上还有一滩血。
阳仕公主的小脸惨白,大大的眼睛里一片空洞,赵裘清醒之后猛的滚下了床,瑟瑟发抖不知所谓。
他明明记得昨天喝醉了之后,就被内侍扶进了自己的屋子,门面上那层独一无二的金漆都是真真儿的,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那个内侍的长相!
他抓起衣服,忙不迭的跑出门去,他看到了门上那层崭新的金漆,刺目的色泽好像鬼怪的眼瞳里散发出来的一样,他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他脑袋里转过许多心思,猛的咬牙,不论怎么样,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余得失都可以不计较。
在金銮殿中被审问的时候,叶长歌也在,他轻袍缓带,眉目淡雅若山水,无比超凡的模样。
赵裘没有抬头看她,却也可以感受到逼人的气势,果然一招没有扳倒她,反倒被将了一军。
他冷笑一声——如何能让叶长歌得逞呢!他亦不是对自己狠不下心来的人。
当楚毓震怒之时,问起他□□阳仕公主的缘由,赵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平静的说:“微臣对阳仕公主是一见钟情。”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得意的看向叶长歌,却发现丞相俊逸的脸上没有一丝裂纹,反倒是专注的凝视着他,格外的柔和,这让他不由得心虚。
“所以你就行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楚毓怔了一瞬之后余怒未消。
赵裘又磕了几个头,额上已然磕出了血,他认真的说:“阳仕公主孤苦伶仃一人,微臣怜惜她才一时冲动做出了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如今微臣冒死向皇上请求指婚。臣是爱他的,臣会对她负责,此生只对她一人好!”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决不纳妾。”
“皇上!”赵嫣有些尴尬,在一旁好言好语:“真爱无措,阿裘也只是一时错念,他如今既然愿意弥补,那不如从轻处罚吧。”
楚毓有些犹豫,转而看向叶长歌,叶长歌抿唇一笑:“臣以为贵妃所言极是,若是赵大人愿意履行自己的诺言,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可是九王爷那里......”楚毓皱眉道。
“成人之美这种事,想必九王爷也很愿意做。”叶长歌笑道:“未免夜长梦多,引人闲言碎语,皇上,不如就着喜气就把婚事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