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丁六年,五月戊申日,妇好、侯告、仓虎、风南、英湄一行五人,入函谷关,沚瞂并副将风影,列队迎驾,全体守关将士执戈肃立。
妇好站在城楼之上,但见城楼巍峨,峭壁绝崖,群山连绵,山高林密。
妇好赞叹曰:“真可谓天下雄关,若能守住此关,我大商便门户森严,不怕羌方来犯。沚将军,如此险要之处,你们究竟是如何攻下来的呢?”
未等沚瞂回话,风影便绘声绘色地叙述起来,“这都是沚将军的妙计,让我们扮作商人,吸引了甘庭的注意力,又将一队人扮作樵夫,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关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杀出,直抢关楼,接着大队人马便神兵天降,一举拿下了这号称天险的雄关。”
沚瞂喟然道:“这里洒下了许多将士的鲜血,是他们的英勇无畏,浴血奋战,才有了今日这巍巍雄关。”
妇好:“是啊,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些英勇的大商男儿,我们要永远守住这座大商门户!”
关楼上下全体将士,举戈齐呼:“保雄关,守国门!保雄关,守国门!保雄关,守国门!”雄壮高昂的呐喊,在深山峡谷之间,久久回荡。
妇好问沚瞂:“沚将军,如今桃林塞态势如何?”
沚瞂回道:“自罕井牧偷袭函谷关,受到重创之后,便增兵于桃林塞,并备下充足的粮草,峡谷两侧,暗藏滚木礌石,而今的桃林塞,简直是铜墙铁壁,急切之间,很难攻取。”
妇好:“沚将士可知,还有其它入关中之道路?”
沚瞂:“东桃林塞,南少习关,由少习关亦可入关,但具体情形,却不可而知。”
妇好:“沚将军,我一行五人,往少习关探查一番,你在这里严阵以待,随时等候消息。”
沚瞂:“谨遵王后之命,但有差遣,我率军立刻赶到!”
妇好率侯告、仓虎、风南、英湄,拣山间小路,沿秦岭东段山地,一路南行。
是日,少习关已然在望。但见少习关,建立峡谷间一块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的绝崖,谷中涧水轰鸣,奔腾不息。关城周长三里许,城墙用土筑,略成方形,以石块包砌卷洞。
经过亲身探查和走访当地土著居户,妇好了解到,少习关乃秦岭东段,南北往来的一条通道,沿此通道,西北上行,越秦岭可直达蓝田,逼近丰镐;向东南下行,可达宛城。关西地势较为平坦,出关东行,则需沿山腰盘曲而上,崖高谷深,狭窄难行。
羌方罕井牧,惟恐商军西进,一心部署东陪防线,重兵把守桃林塞,在少习关,仅有五百驻兵,而且是老弱之兵,防守松散。少习关守关将军赖苍穹,正是大散关守关将军赖溪谷之弟,赖溪谷在函谷关下,被沚瞂一箭射中面门,立毙马上。
赖溪谷既殁,赖氏一门在羌方衰落,赖苍穹则被发配在这边关苦寒之地,手下五百弱兵,粮草经常中断,守兵整日怨声载道。
妇好揣度形势,就守关兵力和戒备情况而言,夺取桃林塞,千难万险,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如绕路夺取少习关,虽然山路迢迢,却可出其不意,一举成功。
妇好遣风南、英湄二女将,速回函谷关,着副将风影,带精兵二千,潜行至少习关,着沚瞂于函谷关以东,附近征调兵源,速向桃林塞方向潜近,于壬戌日左右,待王后率军至,合围桃林塞。妇好、侯告、仓虎留守观察,等待大军至来。
侯告与风南、仓虎与英湄,连日来朝夕相伴,感情日深,此时,双双话别,妇好悄悄躲过。
侯告:“南妹速去速回,一路小心。”
风南:“将军一切小心,山间夜凉,注意身体。”
仓虎:“山路崎岖,英妹好生留意脚下。”
英湄:“你也要注意身体,夜里要警醒。”
两对情侣,深情相视,依依惜别。
五月丁巳日,风南、英湄、风影带二千精兵,悄悄潜至少习关附近,妇好命队伍潜藏于密林中,却密嘱侯告和仓虎,至关口附近,逡巡游荡。
侯告和仓虎,将随身武器交与风南和英湄,卸下劲装,打扮成普通行人,故意暴露于关楼守军视线之中,又故作神秘,潜藏行迹。
关楼守卫报与赖苍穹:“将军,发现两个可疑行人,偷偷向关楼上观望,被我们发现,又藏于林中,缩头缩脑,行迹可疑。”
赖苍穹亲自站在关楼之上观察,果然发现有二人逡巡不去,一边观望,一边比划,似在议论关楼形貌。
赖苍穹见除此二人之外,远近并无其他人等,便叫过一名亲信队长,“这两人似是大商细作,前来侦察我少习关,你带人去把他们抓来,我要审一审,注意,千万不能让他们跑掉!”
“是,将军!”队长领命而去。
这名队长带十余名守兵,打开关门,向两个可疑的人扑去。
这两人正是侯告和仓虎所扮。见守兵扑来,撒腿就跑,但没跑几步,一头栽倒在地,后面守军一拥而上,将两人绑缚起来,押至赖苍穹面前。赖苍穹喝问道:“你二人何方人氏,在此窥探良久,意欲何为?”
侯告十分委屈:“官爷容禀,我二人是巴国人氏,去岁,家乡闹灾,没有收成,而今更是青黄不接,只得四处逃荒,我二人受村里人之托,出来寻找生路,听人讲,关中富庶,就想带村里人通过关口去关中,可否请官爷通融通融,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啊!”
侯告一边诉苦,一边唉声叹气,二人眼角余光,却在观察关楼形势。
赖苍穹仰天一笑:“哈哈哈……你二人脸色红润,身强体壮,精力充沛,操中原口音,竟敢冒充难民,分明是大商细作!快讲,是谁派你们来的,究竟意欲何为?”
侯告哀求道:“官爷,实在冤枉啊,我祖上原是中原人氏,流落到巴方去的,村里的粮食确实吃光了,再没有活路,就要出人命了啊,官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说着说着,侯告竟流出眼泪,仓虎在一旁也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赖苍穹:“巧言令色,居心叵测,不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来啊,皮鞭伺候!”
守兵将皮鞭递上来,赖苍穹劈头便是一鞭,侯告把头躲过,皮鞭抽在胸膛之上,侯告就势滚倒在地,惨嚎不止,“唉呀,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我们真是难民啊!”
见侯告躺倒,赖苍穹挥手一鞭,直奔仓虎,仓虎慌忙躲闪,“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
赖苍穹打的兴起,怎肯罢手,踏前两步,挥鞭打来,仓虎无处可躲,缩起脑袋,用脊背受了这一鞭,同侯告一样,仓虎就势躺地,哀嚎不止。
赖苍穹啪啪又抽了几鞭,侯告和仓虎已是衣服破裂,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衣衫!
赖苍穹也觉得打累了,“押下去,好生看管,这两个细作,必有接应,今夜要打起精神,严防死守,不容有失!”
众守兵应声:“是!将军!”便各自准备去了。
亥时已尽,子时将至。仓库之中,侯告与仓虎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侯告背对仓虎,仓虎伸头。用嘴咬住绳头,解开了侯告身上绑绳,侯告甩落绑绳,迅速替仓虎解开绑缚。
二人悄悄潜到仓库窗下,贴耳细听外面动静,两个守卫正哈欠连天,“怎么接班的还没来,我都要睏死了。”
“再挺一会儿,应该快来了。”另一个守卫应声。
侯告、仓虎悄悄掀开窗户,踊身跃出仓库,两个守卫迷糊,中突见两个人影,一时惊呆,刚要发声呼喊,侯告与仓虎一人一个,将两人击昏在地。
侯告和仓虎直奔关门,关门守卫八人,正持戈缩在墙边,“好冷啊,怎么换班的还不来啊!”他们正在抱怨着。
听到脚步声,八个人站了起来,“终于来了,我们可以回去睡觉了。”
侯告与仓虎,迅速扑上,劈手夺下两条长戈,手起戈落,眨眼之间,八名守卫倒身血泊。
打斗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关楼上下火把亮起,“什么声音?”“好像来自关门方向。”“赶快示警!”当当当锣声响起,“有人偷袭关门,有人偷袭关门!”
赖苍穹拔出佩剑,“兵分两路,一路支援关门,一路上城守卫,弓弩手,上前!”
赖苍穹正在调配部署,关门已被侯告和仓虎打开,侯告举起火把,向密林方向高举,摇晃三次,密林中火把立时亮起,妇好一声令下:“勇士们,冲啊!”
“冲啊!冲啊!冲啊!”二千精兵,在妇好指挥下,分成三支,一支由风影率领,抢占关门,一支由英湄率领,从左侧入口登楼,一支由风南率领,从右侧入口登楼。
火光冲天,杀声震耳,短兵相接,浴血奋战,二千大商男儿,奋勇向前!
侯告和仓虎见大军已牢牢占领关门,便返身杀上关楼,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
赖苍穹正在拼命指挥,侯告和仓虎,一左一右,双双杀到,赖苍穹挺剑便刺,侯告一闪身形,剑已刺空,赖苍穹还未及收剑,右边仓虎已至,吐气扬声便是一拳!
这一拳,击在赖苍穹右侧胸口,但听咔咔两声,赖苍穹的肋骨,被生生击断两根,赖苍穹啊呀一声,长剑脱手飞出,仓虎上前当胸一抓,单臂将赖苍穹身子举在半空,然后往前一掷,赖苍穹被摔得骨头都似散架了一般,仓虎大喝一声:“来啊,把这个人绑了,这家伙打了我好几皮鞭,一会儿也让他尝尝皮鞭的滋味!”
两名军士快步抢上,将赖苍穹五花大绑。
守城军士,见主帅已被缚,无心恋战,纷纷弃戈而降。自杀出密林,至夺取关楼,似在弹指之间。妇好命人清点人数,商军除少数几名军士受伤之外,无一阵亡,而羌方守城军士,除百余人战死外,其余四百人全部成擒,无一漏网。
妇好命人,将这些俘虏严密看押,封锁一切消息。
风南和英湄专注地检视着侯告与仓虎的鞭伤,脸上全是关切与心疼的神情。
风南:“你呀,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你看你,这鞭伤这么深,是不是很疼,忍着点啊,我给你上药……”
侯告露出幸福的笑容:“没事儿,皮肉伤,打仗嘛,哪有不受伤的呀,让你这么牵挂,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风南一脸红晕:“谁牵挂你了,看把你得意的,这次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以后不许再让自己受伤……”
英湄一边为仓虎清洗伤口,一边不住地絮叨:“你们是怎么回事,眼见守兵下关楼,奔你们来了,为什么还不快跑,那么容易就被人抓住了?疼不疼?忍着点儿啊,马上就清洗完,上完药就不疼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还要那个生龙活虎的仓虎。”
仓虎向来洒脱豪迈,此时却十分柔顺,“嘿嘿,这便是王后的计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里应外合,智取少习关!你没看见,我们俩戏演得可真是精彩呢!你放心,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我,我这身子棒着呢,凭他们那两下子,奈可不了我的。”
英湄语气轻柔,“答应我,以后要保护好自己,不许有危险,不许再受伤,不许再逞强,就算——就算为了我,保护好自己,好吗?”
仓虎嘿嘿傻笑:“好,我答应你,我会万分小心的,因为——因为我以后可不是孤身一人了,我身边还有你,在一直深深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