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投名状

杀气陡然弥漫开来。

白衣女子的长刀尚未出鞘,仅仅是这么比了个长刀出鞘的姿势,就杀机尽显,气势不凡。

吹笛子的白净书生,从背后的斗篷里,摸出短刀圆盾。在壮汉抡着狼牙棒的呼呼风声中,他把短刀在圆盾上摩擦,发出铿锵之声。

罗飞羽仍旧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白衣女子,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杀人灭口?你们不觉得太迟了些么?”

“怎么?怕了?”白衣女子冷冷地说道。

罗飞羽呵呵一笑,“怕?要是怕了,我也就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跟你们几个在这里闲聊。说到杀人灭口,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北斋为何能逃走?我如果要杀人灭口,还会容忍她逃走?”

“哼!”白衣女子冷哼一声。

“师傅!别跟这小子废话!先拿下他再说!”壮汉抡着狼牙棒,跃跃欲试。

罗森嘿嘿直笑,转过头,对着壮汉说道:“你的脑袋里,长的都是肉疙瘩吧!没脑子!拿下我有这么容易?拿不下,误了你们主子的大事,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壮汉被罗飞羽这么一顿抢白,怒不可遏,可是却碍于白衣女子的眼神凌厉,不敢造次。

罗森神态自若,轻轻松松地拍拍手,摇着头,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们啊!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了这个份上,你们还搞不清楚我为什么来这里赴约?”

“你为什么来这里赴约?”白衣女子松开长刀刀柄,问道。

“当然是为了跟北斋背后的人搭上线!”罗飞羽正色道,“不管这个人是谁,能够跟阉党对着干,这份胆略,我就十分敬佩。罗某是从萨尔浒修罗战场上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又在京师冷眼旁观,深知大明的天下,万千黎民的安宁,已是摇摇欲坠。而这一切,都是阉党之祸所致。魏忠贤一日不除,大明江山就会一日不稳。这么说,已经够直白了吧。”

三个人都是呆在了那里。

这番话的确是够直白,够震撼。

当今之世,能够这么大胆直指魏忠贤的人,还真没几个。可是罗飞羽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却这么坦然自若地说了出来,毫无顾忌。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你这番话我们拿去报官,立刻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罗飞羽哈哈一笑,“那你们何不赶紧去呢?”

白衣女子感觉到头疼。

眼前的这个罗总旗,让她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杀锦衣卫,他根本不当回事,也的确是他看准了她们不敢把北斋交给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的缘故。

可是他如此大胆直斥魏忠贤,他怎么就这么笃定,她们是跟北斋是一起的,就不会去报官?

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让白衣女子委实难以拿出个主意来。

罗飞羽再次摇着头说道:“看来你们还是没想明白。你们难道还真当锦衣卫和东厂尽是一群酒囊饭桶?锦衣卫南镇抚司现在因为凌云凯是魏忠贤外甥的身份,把怀疑的对象放在沈炼和我的身上,也顺着我们所说,把那两个护卫,认定为前来袭杀凌云凯的人,而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北斋,竟然还能有护卫!更没有想到,这两个护卫身上,还有这个。”

月夜之下,虽然林中可以看到人影,但是三人并不能看清罗飞羽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你们很熟悉吧!”罗飞羽扬手一抛,把腰牌抛给白衣女子,“如果锦衣卫搜出这么个东西,你们说,东厂,锦衣卫,还有魏忠贤,会不会一下子就把矛头对准你们家的主子?”

白衣女子伸手一抄,接着腰牌。一入手,她就确信,罗飞羽的确没有夸大其词。

这个东西一旦落入到锦衣卫和东厂的手里,的确是个天大的麻烦!而北斋的这个事情,则完全是内部相互不知情,东厂下的令,在锦衣卫里的师兄也只是当作一桩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交代了下去,没想到北斋的背后身份,所以才闹出这么一出。

这样一来,其中的两个破绽,一个就是两人的腰牌,另外一个,就是办案的总旗凌云凯!

可是现在,这两个破绽,无形中就被眼前的这个罗总旗给弥补上了!两人的腰牌想必就在他的手中,而凌云凯三人则已死,无常簿不知所踪。

无常簿!凌云凯的无常簿!现在就是唯一的那个破绽了!

白衣女子刚要说话,罗飞羽又是一扬手,把另外一块腰牌也抛了过来,说道:“这一块,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还是交给你们吧!”

“好!”白衣女子脱口而出。

她刚才想要说的,就是问另外一块腰牌的下落。如果罗飞羽执意要把腰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是带着要挟之意。可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罗飞羽就直截了当地把这一块腰牌也交了出来。

这一下,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说才好。

“凌云凯的无常簿,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们也不要再疑神疑鬼,做出一些傻事出来,反而惹出一些纰漏出来。”

白衣女子沉默着,问道:“凌云凯的无常簿,是你……还是……”

“是沈炼。”罗飞羽答道,“凌云凯抓到北斋时,就疑心北斋背后有朝中的靠山!这一点,他在无常簿中有记录。只是他为了争抢郭公公这个案子,逼死总旗殷澄,与沈炼和我都结下死仇,还在无常簿中记录不利于沈炼和我的话,所以他的无常簿,不可能还存留的。”

白衣女子收起两块腰牌,双手抱拳,对着罗飞羽,郑重其事地说道:“在下丁白缨,见过罗总旗。”

罗飞羽只是抱拳回应,就再次回复原态,嘿嘿一笑,说道:“看来你们还是能明事理的。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约我来这里,还以报官作为要挟,是想要我做什么事?”

“你……”丁白缨有些迟疑,问道。

“投名状!”罗飞羽答道,“我刚才交给你们的身份腰牌,还有凌云凯的无常簿下落,是希望你们明白,我是可以信任的。而这件事,是我纳下的投名状。当然,我也会提出我的条件,不可能是什么要求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