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大官老爷勾心斗角的时候,沙乐儿到了水泥厂的里面,见到了陆小松、张工、陶有能。
“沙总,怎么办?”
陆小松有些紧长,张工与陶有能也是一样。
“什么怎么办?”
“水泥厂啊?他们要停我们的工,怎么办?”
“哈哈……这么好停工的么?”乐儿却哈哈大笑,拿出烟来,一人发了一支,“先抽烟,到里面坐着说话。”
点了烟,大家进了里面的车间办公室。看到乐儿笑呵呵的,大家都松了口气,望着乐儿,不知道他有什么锦囊妙计。
“水泥厂怕什么啊?”乐儿坐下之后笑道,“就是省政府真的要大力封杀没有达标的水泥厂,我们也不怕,不生产水泥,可以生产磨料啊,一样可以生存。水泥厂有标准,磨料厂没有这一条。当然,制熟料行业利润就差多了。”
“对啊,我们都白担心了。”张工笑起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停产了,“这个标准我知道,磨料厂没有这个标准的。”
“真是的,我都想带着工人,也.与马长发他们一样去静坐了。”陶有能笑着,“狗的高龙腾真不是东西呢,我们与他有仇啊?”
“你们与他没有仇,他与我真是有.些仇气了。”乐儿摇了摇头,“那家伙气量窄,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当官的。”
“草包官从古就有,现在也一样,.只要有关系,有背景,当个县委记也没有什么。”陆小松有些轻蔑地说,“只是别的草包不会自高自大,有自知之名,他这个草包还自以为了不起,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陶有能与张工都笑起来。
“还好他是个草包,不然要搞起我们来,还真是很简乐儿摇了摇头,“他的心眼太少,手段也不高明,只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呃……那个严东风可是个毒角色噢。”陆小松有些担心.地说,“他的花花肠子多着呢,要小心他才行。”
“我看也不怎么样啊?”乐儿笑笑说,“他自以为抱.了粗腿,想不花钱把我们厂搞到手,这回正好利用他,让他们有好受的,等会儿省公安厅的来了,你要去做份笔录,哼,先小小的搞他们一下,让他们清醒清醒。”
“省公安厅的会来?”
陶有能兴奋地.大声嚷了起来,他可是知道乐儿与省厅江厅长的关系的。
“有什么稀奇的?”乐儿白了他一眼,“我把陆总给我的情况,跟江厅长说了,他说这正是契机,可以发挥下,所以就派人来了。”
“怎么发挥?”
陶有能双眼放光。
“他不是跟陆总说了嘛,要他还留在这个厂,以后跟他干,那就是说只要停了这个厂,他就可以拿到这个厂了。他又是与高龙腾一起来的,这说明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还不能发挥一下?”乐儿笑呵呵的,“你狗的脑袋比以前越来越笨了。”
“哈哈……狗的我笨就笨,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聪明过,只要水泥厂没有事,就最开心了。这回有他们好看的了。”陶有能没心没肺地大笑,“害我们担心这么久,你狗的要请客,请我们喝茅台酒。”
“喝酒好说,等这事儿摆平,我们就去喝酒,茅台管够。”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乐儿又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回只怕惹更大的麻烦了,江记对我是横看不对眼,竖看也不对眼儿,还有,马长发与几个村民也很麻烦。”
“江记以前不是很好的么?”
陆小松有些震惊地说。得罪了市委记,对一个企业家来说,那无疑是有着灭顶之灾的后果。如果这样,前途堪忧。
“此一时彼一时啊。”乐儿摇了摇头,“以前我给他们捞政绩,他当然对我好了,而现在,我们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忧,他会高兴么?”
“给他狗的造成么子困忧了?我们现在不是还在给他挣政绩么?”
“这也是高龙腾给惹的啊。”乐儿抽了口烟,“高龙腾背后的靠山大,江记得罪不起,而现在被马长发两次闹腾,高龙腾前途就不好说了。这样一来,江记的日子会好过么?他还不把一腔怒火发到我们头来?”
“那……那我们怎么办?”
“事情是不好办,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他能搞垮我们,邵宁市也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只要我们守法经营,怕个卵子。”乐儿把烟蒂扔掉,“再说,我现在正在找更大的靠山,到时候谁搞谁还不知道呢。”
乐儿本来是不想与官斗的,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再不斗就只有死路一条。要与官斗,那就只能借官的力量,让他们官斗官。
商场如战场,他现在的理解,不完全是商与商之间的争斗,真正的战斗是官商之间啊。生意人背后没有靠山,想做大起来,简直是扯蛋,特别是乐儿这种白手起家的商人,又处在这种环境之中。
此时,确实如他所想,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官斗升级。
在黄市长出了办公室之后,江记面无表情地直直地坐着。他想掏烟出来抽,但身没有带烟,黄银海赶紧拿出烟来,却是五块一包的盖白沙。
“江记,不好意思……我抽的烟太差,要不要抽一支?”
江富锦只觉烦恼,向黄银海伸出了手,黄银海递过了烟去,又赶紧打了火。
“银海,你的生活也太苦了?”看着这普通的五块一包的白沙烟,江记有些感慨地说,“你们隆山确实有几个好同志啊,你一个,丰殊雅一个,都是非常不错的同志,廉洁自律,工作踏实肯干,唉……我也非常头痛。”
“江记,我们隆山穷啊……前几年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现在刚刚好过点,形势有了转变,不但能发起工资了,偶尔还有些奖金,可又出了这事儿,这样下去,我只怕也干不下去了,工作压力不说,再苦我也能承受,但生活压力受不了啊……如果再出现发不起工资的事情,我宁肯去摆小摊了。”
黄银海有些痛苦地摇着头。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江记,我说的是实话。”黄银海恳切地说,“现在每月能领到工资,我还能抽起盖白,如果发不起工资,哪怕只有一个月,我也无以为继啊。”
“你的生活怎么会这么困难?为什么不给组织说?”
江记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的一个县长生活会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我是个员,能给组织添麻烦么?而且我们隆山本来是个穷县,也是有心无力啊,更何况不是小数目。四年前我老婆又肾坏死,如果不是沙乐儿资助了四十万,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换肾之后,每月排异药物又是笔大开资,前不久他又资助了我五万元,当然,这账是要还的,我这辈子还不起,还有儿子嘛,儿子再还不起,还有孙子嘛,哈哈,愚公移山精神还是学过的,反正他也不催我还钱。”
黄银海哈哈笑着,不过两滴浊泪流了出来。看着这个不到五十的汉子,白了一半的头发,江记久久说不出话来。
“唉,银海同志,真是苦了你了。”
“不,我不算苦,真正苦的人你不知道呢。”黄银海苦笑着,“江记,我要跟你说句心里话,马长发同志其实是个好同志啊。”
“你不要为他求情,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人还是好同志?”
听到马长发,江记就发怒了。
“江记,你先别发火,听我说完嘛。”黄银海微笑着,“马长发有五兄弟,前几年,我还在双桥镇当记,他是我说了无数话才愿意当支的,没有人愿意当村长,也只好让他一个人兼。当时,只有他与二兄弟娶了老婆,三兄弟三十岁了还娶不老婆。你也看到了这地方,都是狗不拉屎的荒山,种树树不活,种粮粮不长。四十岁以下的都出去打工去了,在外打工再苦,也能赚几个钱回来啊,在家蹲着,在这狗不拉屎的地方种粮,吃饭都成问题啊,但他没有多说话,干下来了,而且,尽管苦,干得还不差,各项任务都能完成,特别是计生任务,还得过奖励,可是自家,日子却是全村最苦的。”
黄银海看着江记的表情,江记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在听着,于是他又说了下去。
“自从沙乐儿在这里办了水泥厂,他们才真正致富了,下面的三个兄弟都娶了老婆,家家开始盖新房,如果在两年前你来这里,别说新房,茅草房都是歪歪扭扭的啊。”黄银海抽着烟,如沉在过去与现在不同的情景中,“为了致富,沙乐儿给他支了招,让他贷款买车,在村里搞起了运输车队,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可是……唉,以前那么苦,他们都没有闹过事,可现在,他们是实在不愿意回到过去的苦日子里去啊。”
“为了致富就不要组织原则,不要组织纪律了么?就要闹事了么?”
江记眼里又射出了寒光。
“他这样做当然是错误的,但主要责任还是我们政府没有做好思想工作啊,但也是没有想到事情出得这么突然。”
“好了,你的苦心我知道了,唉,我又何尝不知道我这样做,有些问题,但是,你又如何知道,我的苦处啊。”
江记终于吐出了心里话。
“我知道江记的苦楚,但是江记也要想想,沙乐儿的关系也不同寻常,只一个电话,省公安厅就会来人,而且,我听说林省长也很重视他,这事情只怕都不好处理呢。”
“林省长也很重视他?”
江记终于动容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知道,只知道他与公安厅的江厅长是称兄道弟的,而又听说江厅长与林省长的关系非常好,沙乐儿又与林省长的儿子林雄是好朋,也是江厅长牵的线,这中间的关系只怕也不简单啊。”
江记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看着下面的静坐的群众,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不是太清楚江波的关系,但知道江波在公安厅长的位置非常强势,隐隐约约听人说他的关系不全在省里,在北京也很深。
沙乐儿与江波关系好,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与林省长也有关系,那就是很麻烦的事了。这等于是将他架在火为烤啊。这边是省委常务副记,那边是新任的强势省长,他要怎么办?他敢得罪哪一个?
“江记,我觉得不必要担心。”黄银海好像了解了江记的心思,微笑起来。
“你有什么主意?”
“省公安厅的人不是要来么?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一切交给公安厅的人得了,我们等公安厅的人办完事之后再说嘛。”
“嗯……”江记的眉头舒展开来,“不错,有点道理。”
江记有些欣赏地看着黄银海。
“老江……”黄市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大事不好。”
“什么事,这么急?”
“刚才接到林省长的电话,林省长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大发雷霆。”
黄市长脸又兴奋,又着急,他没有想到林省长会亲自打电话给他,而没有打给江富锦。这表示什么?
“怎么说?”
“我不敢隐蔽,把具体情况汇报了,他听了之后,说我们是乱来。特别对把村民扣起来是乱来,说我们不理顺民情,却动用高压手段,这样如果激起了民愤而出事,就要我们都别干了。”黄市长头有细细地汗珠,“他要我们做到两点,第一,要把事情处理好,让民众满意。第二,不能影响隆山县的经济发展,要促进隆山县的经济发展。”
江记抹了抹额头,汗头全是冷汗。
“那我们开个会,把丰殊雅也叫来。”
“好,我去叫。”
黄银海面没有太多的表情,心中却乐开了花。走出办公室就笑了起来。
“殊雅,过来。”
“黄县长,什么事?”
黄银海轻轻地把刚才的消息告诉了丰殊雅,丰殊雅的脸立即浮狂喜的神色。
“这个家伙,不但把省公安厅搬动了,还把林省长搬动了。”
“走,江记要你去开会。”黄银海笑了笑,“这回不辞职了?”
“当然,我傻啊。”
丰殊雅妩媚地笑了,跟着黄银海走进办公室。关门,四人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又传来喧闹声,接着门被推开了,江记与黄市长的秘现身在门口。
“什么事?”
江记皱着眉头问。
“江记,黄市长,省公安厅与环保局的同志到了。”
“环保局的同志也到了?”江记又吃了惊,“那老黄,我们先去见见他们。”
“嗯……走。”
省公安厅的来了三个人,省环保局的来了两个。江记的秘首先给江记与黄市长介绍环保局的两人。
“江记,黄市长,这位是省环保局的第处长。”
“江记,黄市长,我们环保局的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张处长一一与江记与黄市长握手,“我们局里的三位同志,是以私人名义来的,严重违反了我们局的组织纪律,扰乱了你们这里的经济秩序,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会严肃处理的,当然听公安厅的同志反应,他们有违法的嫌疑,首先要随公安厅的同志去厅里审讯之后,我们再拿出处理意见。”
省环保局的三个人,此时脸色苍白,满眼怨怼地望着高龙腾。但高龙腾此时也脸色苍白,抱着头坐在沙发。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时竟然惊动了省公安厅与环保厅。省公安厅与环保厅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而且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
再说,他也不明白这事与省公安厅有什么关联。
黄市长的秘又给他们介绍了公安厅的三位工作人员。
“呵呵,江记,黄市长,我们接到沙乐儿同志的报案,立即赶来了,这事非常严重,最主要是性质非常恶劣,请给我们把水泥厂的同声请来,我们先要在这里做份笔录。”
“我去。”
丰殊雅这回特别有精神。也没有要江记与黄市长答应,已经转身向外走去。江记与黄市长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一个副县长怎么这么热心。
丰殊雅才不管这些,脚步轻快地走向水泥厂的内部,一边走一边打起电话来。
“乐儿,好消息。”
“殊雅,什么好消息?”
“省公安厅的同志与环保局的同志来了,公安厅的同志要你们厂知道情况的人来做笔录,快点叫他们来。”
她笑呵呵的,一腔郁闷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省环保局的也来了?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说,先前来的那三个环保局的人是私自行动,扰乱了我们的经济秩序,要处分他们呢,你们的水泥厂不用停产了。”
“好,我马叫他们过来。”
“你等着我,我想跟你说话呢。”
她在办公室里憋了那么久,早想与沙乐儿亲热地说几句话了。因此她也不回转,继续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