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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支书的酒席办得非常成功,沙乐儿在酒席上表现得可圈可点。他倒酒、布菜,不但黄书记与陶世荣觉得不错,就是陶支书这只老狐狸也不能不承认,沙乐儿做得很好,比起陶发文来,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不时,他对黄书记谢所长与陶世荣甚至陶支书,说几句好听的话,让人感觉心里舒服,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很巧妙,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心里头乐滋滋的。这就像掏耳朵,会掏的人,掏得你舒服无比,不会掏的,让你疼痛难忍。
“乐儿,好好干,我们指望你有大出息呢。”
陶世荣望着乐儿笑呵呵的,一脸的亲切。
“陶三叔,还有黄书记谢大哥陶支书,我只是头初学犁地的牛牯子,力气是有一大把,但没有你们这些掌犁把子的人掌好犁把子,不但犁不好田,只怕还会把犁拉断。”乐儿恭敬地站起来,装出傻呼呼的笑容,“嘿嘿,要是我这头牛牯子有不听话的时候,你们只管抽只管打,不要怕我痛了,我的皮厚着呢。”
“说得好,说得好啊。”黄书记第一个赞扬,“有了这样的想法,只管好好干,别的不要多想,嘿嘿,有我们给你掌着犁把子,你想干不好都不可能。”
他这话也是说给大家听的,在告诉大家,他就是沙乐儿后面的掌犁把子的人。这掌犁把子的人当然也就是靠山了,乐儿心中也乐滋滋的,有了这样稳固的靠山,他还怕什么?
陶世荣脸带笑容点着头赞许,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不由看了一眼木呆呆坐着的陶发文,又摇了摇头。两人待人接物的本领,完全不是在一个层次上。
“乐儿兄弟,我不管你犁不犁得好地,到了镇里就来找我,卵子的,要吃要喝要玩,保你痛快。”
谢大炮与他站得最近,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酒席散了,人也散了。乐儿与大伯回到下沙村,乐儿大伯已经喝得有些高了,只得将他送到家里,可大伯泪流满面地拉住他,不让他走。
“乐儿,祖宗有灵啊,我们沙家终于出了人物啦。”
乐儿不敢不认同大伯的话,但心中在说:祖宗有灵个卵子,有灵的话也不会一百多年来一直被陶家压着了。现在出了么子人物?就我吗?一个小小的村助理,就是人物了?
不过,他还是理解大伯的。大伯是被压迫得苦了的人,就如被石板压着的草,用尽力量将草茎儿往石板的外面伸,当能看到一点阳光的时候,那就等于看到了整个天空。现在的乐儿大伯他就是这种状况。
新中国成立几十年了,但下沙村从来没有人提过干、当过兵(除了乐儿爷爷,他当兵那时节,陶家人还没有认识到当兵是条政治大道,不然恐怕也没有当兵的命),沙家子弟读书也好像没有天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过大学生。
下沙村沙家出的只有老老实实的泥腿子,苦哈哈的种田佬。
“乐儿,拿纸烛,赶紧回去祭祖,我这也祭祖宗,是祖宗保佑呢。”
“大伯,我家里还有些纸烛呢,前次起屋上梁买得多了,放着呢。”乐儿说,“不过,我现在不祭祖,要先上爷爷的坟上去,看看爷爷,给爷爷烧点纸去。”
想到爷爷,他的眼泪就出来了。大伯看着乐儿,他知道乐儿与他爷爷的感情,看着乐儿的眼泪牵线不断地流下来,心中也感慨起来。
“那走,我也去给二叔烧纸去。”
乐儿爷爷与大伯的父亲是亲兄弟。大伯的父亲是老大,乐儿爷爷排行老二,还有个老三是个五保户,现在还活着。
到了山里,乐儿经常来这里给爷爷的坟培土。乐儿与大伯一起插起香,点燃烛,烧起纸钱。乐儿大伯带着乐儿跪了下去,先叩了三个头。
“二叔……今天,我与乐儿来给你叩头烧纸了。”乐儿大伯也老泪纵横了,“乐儿出息了呢,现在才十七岁就当上村助理了,他长大了会更出息的……”
乐儿大伯说了一大通,乐儿只流着泪说了一句。
“爷爷,你好好睡觉吧,乐儿不会给你丢脸的。”
乐儿当上村干部的消息早在村里传开了,再经罗银香在村里宣传,不但人人皆知,而且都知道了是镇上的黄书记亲自封的官。这一下,村里沸沸扬扬,很多版本出来了。有人说,乐儿爷爷与黄书记的父亲(有说是爷爷的)是老战友,一起在朝鲜战场上打过美国鬼子,乐儿爷爷还救过黄书父亲的命……
不过,版本虽然不同,但有一样是相同的,大家都非常高兴,不管是上村还是下村,大家谈起乐儿来,都兴致勃勃。怎么说他们是一个老祖宗下的种,与陶家比起来,他们亲得多。能有人在村里说上话,对整个下沙村来都是好事情。
当大伯与他烧纸回来,夕阳西下,村民们三三两两从田里回来。
“乐儿野崽,硬是要得,有出息。”
大伯二伯们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你以后就是我们沙家的顶梁柱了,要多为我们沙家说话哩。”
“从小看大,乐儿这个野崽,从小就懂事,这不出息了吗?”
女人们开的玩笑就大了,特别是嫂子级的女人们,夕阳光照在她们的脸上,照着她们的快乐与笑意。
“乐儿,跟嫂子睡一夜好不好,让嫂子也沾沾你的官气。”
“乐儿,你小时候就卵子大,现在出息更大了,嫂子我的大噢,要不要跟我睡一夜,保你满意。”
“辣椒嫂,你的别把乐儿闷晕了,我们找你算账啰。”
“你个大屁股扭么子,是不是发情了,要乐儿为你消消火?”
一片笑声,在夕阳里随风传散,传得很远很远。男人们骂着这些女人,但语气里也同样充满了善意与笑意。
大家都把乐儿看成村里的大人物了,好些人开始讨好乐儿。大伯走在乐儿的身边,一脸的骄傲,一边叭嗒着旱烟,一边笑骂那些说粗话的女人。
然后,他宣布,明天为乐儿摆酒。
“大伯,不要摆酒了,再这样下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骚包呢。”乐儿不想把这事情弄得这么热腾腾的,“只是个村助理,没有必要摆酒席的。”
“你说个卵子。”大伯勃然大怒,“几十年了,我们下沙村没有一个人能进村委会,你今天进去了,不摆两桌,别人还以为我是小气鬼呢。这事不要你操心。”
乐儿只有苦笑。
大伯有大伯的理由。乡下人比城里人还要面子,在他的角席,不摆酒席还真的不行,还真是有人会在背后笑话他的。乡下人宁愿自己穷,也不能失掉面子。不摆酒席,他失面子,摆了酒席,他挣了面子,从此后他在下沙村说话就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