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去睡吧!少爷回来还早着呢!”李妈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在自己的卧房门口站了很久,终是不忍心在继续看下去。
晚饭过后,安静依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直没有上楼,表情凝重。
“李妈,你去睡就好了,我在等一会儿,不用管我。”安静依抬起头来,眼窝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上去瘦弱了许多。
李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叹了口气,蹒跚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雨夜,狂风暴雨在外面肆虐,豆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生生的响,像是谁在狠狠的敲门,别墅外平日里看上去修剪的恰到好处的树枝在风中摇摆,闪电破空而来,将黑夜照成了白天,树影婆娑摇晃,显得分外恐怖。
落地台上的玻璃门还打开着,有风夹带着与从外面灌进来,冷,很冷,在这样的刚入夏的夜里。
墙上的大钟断断续续敲了十二下,安静依抬头,眼神里没有丝毫光彩可言,看了看表,收紧了自己的衣服,坐在沙发上,电视机虽然打开着,但是早已没有信号,屏幕上雪花飘啊飘的,但是坐在沙发前的人,丝毫没有在意。
她是极怕打雷的,但是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惜她怜她陪着她呢?那个人曾经有过的,只是以后,再不会有了。
还是得靠自己,温暖自己。
手里的文件还攥的紧紧地,身体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耳尖的听到车开进来的声音,车灯遥遥的透过玻璃照了进来,然后一闪又消失。安静依慢慢的,慢慢的站起来,想要像以前那样走到门口,做一个体贴丈夫的好妻子,但手中的东西提醒了她,颓丧的以极快的速度坐下,双手放在腿上,紧握在一起,脑袋自然而然的垂了下去。
开门关门的声音,一步步走近又走远的的声音,男人黑色的皮鞋映入眼底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瓶红酒,还有两个酒杯。
看见安静依抱着膝盖坐到沙发上,他还以为小猫儿是想开了,就应该这样。想着这些,蒋易寒的脸上带了些笑,有些莫测高深,让人猜不透。
弯身将红酒和杯子放在了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坐下的时候,身边的沙发深深地陷下去,古龙香水的味道夹带了男人特有的气息,很是好闻,在男人伸出手想要揽住自己时,安静依精准无误的出手,将手中的文件,挡在了男人急于凑上来的唇前。
“解释一下,依依,这是什么?”男人看都没看,拿着手中的东西语气平稳不带丝毫感情的问道。
“离婚协议,最初的时候你说过的,只要我愿意,你随时放我走!”
“离婚?小猫儿……”他捏住她的下巴,使了劲儿的作弄着,“我不是说过,你生是蒋家的人,死是蒋家的鬼!你是不是觉得抓住我什么把柄,就能从我这里获得你想要的了?房子,还是车子?”他的眼睛渐渐眯起,里面的风暴丝毫不逊色与外面的暴风雨,手里微微用力:“你他妈想得美!”
安静依用了力气将男人的手从自己的下巴处往下拽,拽到嘴边时,甚至狠狠的咬了一口。男人愣了愣,口气一如既往的冷冰,最后却还是骂了出来,越想越气,眼睛里撇到身边安静的小猫,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脸上又带上了渗人的笑意,让人看了觉得阴冷,几乎像是坠入冰窖里,除了冷,还是冷。
男人忽然出手,将桌上的红酒,酒杯统统扫落。一把抓住安静依摁在上面,丝毫不管大理石茶几冰凉的温度。
男人的眼光似能杀人,深邃的眸子这个时候,让人感到的只有暴戾,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安静依身上,一手掐在了安静依的下巴上:“想要摆脱我,对不对?我说过的,我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也容不得别人接手了去!”
话说完,头低了下去,狠狠的吻在了女人冰凉的唇上,觉得还不够,带了恨的啃咬着,几乎要
把女人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蒋易寒低下头,就看见身下的安静依睁着大眼睛,不挣扎,不反抗,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两只眼睛里,是自己不敢正视的冰冷,比唇上的还要冷,直接让人冷到骨髓里。面色惨白,嘴唇在颤抖,却咬住了不说话,好像自己真的是个暴君,索性闭上眼睛,只管着冲撞,不管不问。
他既然注定做不来她的良人,那就做她的坏人,让她再不敢摆脱他。
他在国外接到过白雪的电话,无外乎是哭泣着说安静依想法子陷害他。他一直知道安静依是聪明的,即使现在和自己闹得有些鱼死网破的味道,他也猜不透安静依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以前不是这样的,傻丫头心思简单,几乎自己一眼就能看的通透。哪里像现在,自己要费劲心力去想。
良久之后,蒋易寒觉得无味,伸出手轻轻拍着安静依的脸,力道不大不小。
“大叔,我怀上我们的孩子了。”虚弱的声音传来,明明人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为什么,心,却感觉隔了那么远?
男人听见这句话,停住动作,直视着身下的女人,眼睛里有懊悔,有心疼,头轻轻的垂下去,想要吻一吻女人的唇,如果是冷的,他就给她捂热了,却不想,被安静依一偏头,躲过了,唇落在薄凉的颈窝里。
“可是,大叔……”带着哭腔的声音,安静依挣扎开,伸出被压住的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指尖几乎刺破男人薄薄的条纹外套,说出口的话,令人从天堂跌入地狱,“它已经没了,没了,哈哈,多好,多好!”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男人的唇还在,唇上的温度却再听见自己这句话的时候,冷了下去。
“安静依,算你狠!离婚是吧?”他一巴掌狠狠拍了上去,安静依的脑袋被打偏了去,嘴里带着丝丝血迹,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离婚是吧?我成全你!想好了,别后悔!”
俯视着女人流泪的样子,心里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咬,真他么疼。打在她的身上,自己又何尝痛快了?他有些后悔,想去抱抱她,看到安静依桀骜不驯,咬着牙的样子,心还是冷了下去。
他早该知道,女人本就是薄情寡义的东西。昨天可能还说爱你爱到天荒地老,今儿可能就义无反顾的抛弃你,让你孤单单一个人。
蒋易寒,活该,你真是活该!活该你被这丫头玩弄在掌心里。
利落的起身,高大的背影在水晶灯下显得分外孤寂,背对着女人整好自己的衣服,安静依只是傻傻呆呆的看着,丝毫没有动,像是失了灵魂的破碎的布娃娃。
“明天,会有律师找你,现在给我滚,滚!”男人利索的上楼,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话已说完,情分已尽。
安静依从茶几上起身,衣衫破碎,身子疼,更疼的却是心。
原来再深的爱,都有一天会破裂的。他的心是铁,她注定捂不热。泪水比外面的雨水来的更猛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门去,她甚至带了点点儿兴奋。
回头看了看自己呆了不到一年的这栋宅子,她的脸上竟然带着丝笑意。转瞬又垮下脸,狠狠的抽噎着。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变态了,变态到了这种地步。她竟然会觉得兴奋,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步竟然走的这样成功!
不能哭,他答应和她离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还有什么好哭的?在哪儿都能哭,就是不能在这儿!
这是他的地方,自己一点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只会觉得恶心!自己恶心!
他是怎样误会自己都没有关系,他们以后再也不可能了。最好就是从此生老病死,再不相见!
“大叔,大叔,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从此以后,生或者死,各不相干!”她冲着别墅喊,声音淹没在大雨里,雨水滴落在身上,脸上,分不清哪
些是泪水,哪些又是雨水。
天地之间,大雨肆无忌惮的下着,道道雷声轰鸣而过,带来更多的雨。大雨打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流,不断的冲刷着地面。
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身子倒在了不远的草地上,大叔,大叔,我真的好爱你。
闭着眼睛,雨水都灌进了鼻子里,安静依狠狠的咳嗽起来,胃里一股酸水直往上冒。小东西一直很乖,即使连孕吐都很少。
似乎小东西也知道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在肚子里十分的不安静,总是闹她,让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就这么死过去。
她还有小东西呢,即使世界都背弃了她,还有肚子里的小东西是独属于她的,谁也抢不走。
“小东西,在看这里最后一眼吧,从此以后,你就只有妈妈了。”
她慢慢的从雨水里站起来,浑身都是泥,也顾不得了。因为下雨的缘故,地上湿滑,走不了两步就会重新摔倒在雨水里,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连走带爬走到了庄园门口,看门的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蒋易寒的吩咐,并没有出现。
走出蒋家的别墅大门,从大门到马路不远的距离,她偏生走了许多。有车灯隔着大雨似的珠帘远远的照过来,像是幽冥世界的灯笼。
她力不能及,晕死了过去,重重的倒在了雨水里。
不久之后,在她的身边停下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里的男人皱了皱眉,撑着伞从车上走了下来。看见倒在路上,不像人倒更像鬼的女人眉毛蹙成了一团。
看了看不远处的别墅群,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将女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伞被扔到了地上。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精心定做的西装上,这些都没有被男人看在眼里。
将女人放在后面的车座上,女人浑身都在滴水,小身子在瑟瑟发抖。男人想都没有想,将自己的西装还有里面的衬衫脱了下来,盖在了女人的身上。
“李妈,李妈……”蒋易寒声嘶力竭的喊,看到李妈站在楼下,指了指门外:“快,快去,去找那个女人!”
蒋易寒站在二楼,眼神冰寒,声音里带了丝颤抖。身上只裹了件睡衣,头发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洗了冷水澡让自己清醒许多。本来想看看安静依现在在做什么,结果出来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
他一时气话,让她滚,想不到安静依真的走了。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她是傻瓜么?怎么在别的事情上没有见她这么听自己的话?
李妈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刚刚客厅的声响她也听见了。只不过想到少爷性子冷,自己过多的参与可能不好。听见少爷喊,她本来就没怎么睡着。
一出来,空空荡荡的客厅却看不见少奶奶的身影,在看少爷惊慌的样子,她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
蒋易寒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墙上,手上伸出了丝丝血迹。这只手,在十几分钟前才刚刚打过她,他甚至记得她满脸悲怆的样子。
手紧紧的窝在一起,见李妈拿了雨伞就要出去,蒋易寒已经下楼来,手上在滴血,血落在客厅洁净的白色地板上,显得分外显眼。
“李妈,让宅子里的人都起来,出去找。找不到,找不到今晚谁都别想回来!”
“对了对了,她出不去的,三子还在门口守着呢,没有我的命令她出不去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蒋易寒伞都没有拿往院子里跑去,李妈一看,拿着伞也追了出去。
这大半夜的,少爷他们这是闹哪样啊!
三子站在雨里,旁边是有些阴狠的蒋易寒。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打在人的脸上,打的人的脸生生的疼。
“大哥,刚刚少奶奶出去,我见您刚回来,以为是您默许……”
蒋易寒想骂人,破口大骂的那种。高高抬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最后终于还是无力的落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