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夏军渡河北上后不久,一支船队便出现在西夏军渡河之处,封锁了河面。
西夏大军行军迅速,一天后,大军便抵达了五原城下。
广袤的平原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着实吓了崔山成一跳,看得出这座城池是新建,城墙高达三丈三尺,全部用大青石砌成,坚固无比。
但很快,崔山成便发现了一些端倪,城头上士兵并不多,稀稀疏疏,城池太大,分散了守军,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有不少士兵连盔甲都没有,穿着布衣,手执粗糙的长矛,崔山成很快便猜到,这是修城的工匠,被宋军临时拉来参与守城。
他大胆地判断,城内宋军士兵不会超过三千人,他认为只要以大军压上,以绝对优势兵力攻城,一个上午就能夺取这座新建的大城。
这其实也是崔山成无奈之举,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轻装北上,快速驱逐宋军和牧民,所以他连辎重大帐都没有带,率领大军一路疾奔北上。
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军已经修筑好了城池,和他预想的草原作战完全不是一回事。
西夏军干粮带得不多,最多只能让他在河套地区呆五天,然后就得返回兴庆府,崔山成压根就没有打长期战的心理准备。
他随即命令士兵去附近树林砍伐树木,连夜制作了数百架简陋的攻城武器。
次日一早,轰隆隆的战鼓声响彻草原,一万五千西夏军从四个方向同时攻打五原城,崔山成抓住了宋军守城兵力太少的弱点,只留一千士兵看守马匹,其余一万四千军队全线压上,他要求一个上午内夺下这座城池。
黑压压的士兵从四个方向冲向城池,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呐喊,扛着简易的攻城梯和皮筏子。
但崔山成做梦也想不到,城内竟然会有三万士兵在等着他们,另外还有七千骑兵藏身在数里外的树林内,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十丈宽的护城河阻拦不了西夏士兵,他们用皮筏子和木板迅速达成浮桥,冲过了护城河,城头上只有稀稀疏疏的箭矢射下,对铺天盖地的西夏士兵根本就谈不上威胁。
一架架攻城梯搭上了城头,西夏士兵疯狂向城头上杀去,城头上宋军士兵拼命抵抗,坚持不到一刻钟,便不断有西夏士兵冲上城头。
‘当!当!当!’内城传来的撤军的钟声,三千士兵迅速向内城撤退。
一万四千西夏军如潮水涌进了外城,抽取攻城梯,开始继续攻打内城。
崔山成也登上南城头,他这才看清楚这座大城的原貌,原来有内城和外城,内城就是从前的天德城,外城都是空地,还种着一片片蔬菜。
崔山成眉头稍稍一皱,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一万四千西夏军全部杀进了外城,攻城梯搭在城墙上,继续大举攻打内城,数百名士兵抱着长长撞城木,准备撞开城门。
城头上箭如雨下,箭矢比刚才密集多了。
“不对!宋军的守军怎么突然变多了。”
他发现内城城头上至少有一万宋军,远不止刚才的数千人,凭着一万守军,也完全守得住外城,为什么他们要放弃外城?
‘诱敌深入!’
崔山成脑海里忽然跳出这个词,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声令道:“收兵!”
话音刚落,内城里忽然传来震天的战鼓声,‘咚——咚——咚!’声音低沉,像是一个行动的信号。
紧接着,内城铺天盖地的火箭腾空而起,射向城外,城外意外燃起了大火,掩埋在土中的火油被点燃了,大火在外城内迅速蔓延,浓烟滚滚,火焰飞腾,守城士兵不断倾倒火油,一架架攻城梯被点燃了。
西夏士兵顿时大乱,掉头向外城城墙奔逃,火势太大,不少士兵奔跑着,一头栽进火焰中,被烧得惨叫起来,西夏士兵拼命推攘,互相践踏,三万守军一起射箭,兵箭如雨点般射出来,一片片西夏士兵中箭摔倒,伤亡极其惨重。
这时,崔山成猛地回头,他听到了城外有号角声,‘呜——’号角声低沉。
只见两支各有数千人的骑兵,正一左一右向城外留守的士兵杀来,城外一千留守士兵抵挡不住,被宋军杀得四散奔逃,战马和干粮也被宋军抢走。
崔山成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轻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悔恨交加,跪在城头上,捶打地面。
有亲兵劝他,“将军快撤吧!能撤走多少算多少!”
崔山成也知道再不走就晚了,他点点头令道:“传令全军撤退!”
数千人已经逃回外城墙,但他们却面临一个更严峻的现实,他们该怎么下城?
攻城梯都在内城墙边被烧毁了,只能重新下城,从城门冲出去,有不少士兵心急如焚,直接向城外护城河内跳去,跳得远一点,能勉强落入水中,若腿部力量不够,跳下去只能当场摔死。
偏偏大火燃烧最猛烈处,就是外城门附近,宋军抛出的火油罐子落地碎裂,大量黑色的猛火油沿着沟渠向外城门处流来,没有半个时辰,火势也灭不了。
崔山成见城外的士兵被杀得七零八落,即将全军覆灭,他也急了,下令道:“脱去盔甲跳河!”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反正从城门出去,游过护城河也要脱盔甲,还不如现在就脱,直接跳入河中。
数千士兵纷纷脱去盔甲,向护城河内跳去,会水的士兵直接游向对岸,而不会水的士兵则挣扎着抓住皮筏子,翻上浮桥,跌跌撞撞向对岸奔去。
但他们奔上岸,却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七千宋军骑兵已经击溃了留守的一千西夏士兵,纷纷纵马向冲过护城河的西夏士兵杀来。
这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崔山成最终从城门逃出,带着十几名亲兵刚刚冲过浮桥,却死在宋军骑兵的乱箭之下。
这一战,宋军利用了西夏军判断失误,以及崔山成的轻敌之心,将一万五千西夏军全歼在五原城下,逃走的两百多名骑兵后路已断,最终只有十几人泅水渡过黄河,逃向百里外的顺化军城。
消息首先传到东京汴梁,顿时满城欢庆,各大报纸都头版头条登出,‘小范相公横扫河套,勇歼西夏悍敌数万,汉唐故地重归大宋。’
朝廷上下十分鼓舞,曹太后下旨,册封范宁为吴郡王,加封为太师。
历史上,大宋异姓王虽然不少,但几乎都是死后追赠,生前得封异姓王的少之又少,而且主要集中在南宋,北宋也只有极少数外戚被封王,以军功生前被封异姓王的,范宁是第一人。
这并不仅仅是河套胜利的嘉奖,还包括了河北大胜,两大功劳叠加在一起,非封王不能表彰其功,曹太后顺应形势,终于把王爵给了范宁,这一年,范宁三十一岁。
天子赵顼坚信了从北方攻打西夏的可行性,下旨发兵二十万,战马八万匹,由枢密副使狄青统率,浩浩荡荡杀向河套,另从黎阳仓和太仓调军粮百万石,通过水运前往榆林。
消息也传到了兴庆府,却是令西夏举国震惊,梁太后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宋军夺取河套,绝不仅仅是为得到养马之地,极可能是从北面攻打西夏。
而兴庆府的北面没有任何防御城池,一马平川,一旦宋军南下,就将直接兵临兴庆府城下。
梁太后心中惊惧,随即下旨取消了攻打宋朝庆州的计划,三十万大军调回兴庆府,随即令大将军罔萌讹为主将,统率十万大军北伐河套,其中包括了三千铁鹞子重甲骑兵。
梁太后同时派人赶去辽国上京,劝说辽国从东面夹攻榆林,截断河套宋军的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