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看看杨椿,“参政,临波说的是,我等此刻离汴京还远,能不能打过去都两说,想要些援兵,自然是难上加难。但是,一旦兵临城下,那可就不一样。朝堂心心念念的汴京就在眼前,武将们更是嗅见收复汴京的功劳。如此,再去请调援兵,自然是水到渠成!”
虽说命令是自下而上,但是偶尔倒逼决策层也不是没有的事情。最起码,梁范知道,后世那个岛国的参谋们就经常干,险些成就他们狼子野心。
“汴京城虽说坚固,但是金兵占领之后,曾经拆除过一些城墙,何况,他们原本就不擅长守城,若是能调集十万大军,利用火炮震慑几次,他们恐怕就要突围而出,那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若是据城死守呢?”李捧发问。
“说不得,只有炸蹋城墙,火炮推的近些,主要轰击城墙,虽然慢些,但是多废些弹药,也不是不可……”
论起冷兵器作战方法,他或许不如李捧、盛新、王琪等人,但是比起热兵器的运用,当世无出其右者。
有了大致方向,剩下便是行动,不管是前方的杨椿还是后方的陈康伯和辛次膺,都是收复汴京的坚定支持着。若是说以前,还有转运粮食的压力,眼下阻力小了很多。
由于王权逃跑,淮北的转运使司也去了建康,江北的转运职能,开始由将帅们自行组织民夫,现在么,更是统一由商队执行。
一时间,无人想起转运使这回事……
建康府,完颜亮撤军之后,赵构也象征性的完成了他的亲征。原本,赵瑗还打算留在建康督军,最后还是被史浩劝回去。
史浩或许不是个名臣,但是包打听绝对一流,他已经风闻到一些小道消息,此时可是关键时刻,当然要顺着官家的思路去。
这不是,官家流露出退位的消息,可是个大事情,由不得他不重视。
正是因此,赵瑗拟好的折子都给史浩不客气的撕了。
赵瑗一时愣住。
“先生您这是……这是何意……”赵瑗有些不确定为何他要这般做,但是,应该不会有害于他。
“殿下,主张抗金,并没有问题,但是您上书请求亲自作前锋抗敌,就有些不妥。皇子不可将兵,应当以晋申生、唐肃宗灵武之事为戒。”
赵瑗幡然醒悟,立即叫史浩草拟奏章,请扈跸以供子职,辞意恳到。
正要回临安的赵构,看到这消息,反倒改了看法。
此时,又有奏章,殿中侍御史吴芾请求用皇子作为元帅,先去视察军队。史浩又上书说,“太子一直生活在深宫之中,不曾与诸将接触,怎么能承担如此重要任务。”
赵构便令太子遍识诸将,留在建康督战。
一手以退为进,被史浩玩的漂亮。一同下的旨意,还有除史浩起居郎兼太子右庶子。
如此一来,尽管升官的是史浩,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给赵瑗的面子。
几人恭送圣驾离开建康,剩下的不管太子赵瑗、知建康府张浚,还是史浩,都是十足十的主战派。
正当他们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时候,想不到一个无形枷锁套在头上。
赵构准备逊位的消息传来,那么事情就很微妙。
打下汴京,官家高不高兴,还是个事情。毕竟之前他有机会做到,但是偏生放弃。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谁知道拿下之后是大功在握,权柄不愁,还是会有其他一些想法。
这让赵瑗以及史浩很是为难,万一登上皇位的路上有什么差池,也可就是闹了大乌龙。
若是他拿下皇位,早晚能再来,收复汴京,但是现在机会难得,万一趁势打下汴京再惹得官家不高兴,可就事与愿违。虽然赵瑗的目的是恢复疆域,但若失去皇位,一切想法不过是梦一场。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猜透赵构的心思,就算是最亲近的内侍也不成。张去为刚刚提举宫观,没有人愿意为此去打探官家的口风。
因此,杨椿求助的书信放到案几上以后,陷入了奇诡的沉默当中。
按理说如此机会,应该积极才是,但现实情况如此,他们也是无法拍板。
左右对视一眼,还是决定直接发到临安,由政事堂决定。
……
临安天街,自从宋军收复失土,兵进金境,那些做生意的异族人变得愈发谦卑起来,面对宋人也是笑得愈发谄媚。
以往,宋人在临安碰到金人往往躲之不及,发生冲突官府也倾向于息事宁人,这也间接造成了金人的嚣张跋扈。
也不知何时,发生了些变化,面对金人时宋人不再惧怕,就是打起来也会有人主动帮忙,官府也开始偏向宋人。
要是论起来,或许最开始便是梁范他们揍金人,形势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
辛弃疾到临安已有些日子,今日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目睹耳闻了些许变化。
朝廷到现在都没有他的任用,归正人这个身份着实让他有些煎熬,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俸禄倒是按时发放给,也说明朝廷还是记得他。
至于那些带出来的兄弟,眼下也是没有联络,倒不是不想,而是要避讳。
毕竟之前是一起造反的同伴,即便造的是金人反,但是收编以后,照例是要打散后掺沙子才是。
至少,他这个主心骨是不能直接统领原有人马。
也不知那些兄弟们如何……
将来只有机会合适再打探。
另一个重要的事情,便是去火器监书院找梁范,奈何数次吃了闭门羹,这厮去金国打仗,不知等到何许时日才能返回。
张浚又去建康督战,只剩下一些教学的大儒,他们自然不晓得梁范对辛弃疾的渴望。
辛弃疾记忆里并未有与梁范任何关联的地方,此人怎会晓得自己?
但是,到了临安,十个人有八个都会跟他提起这个名字,什么文采出众,少年英杰……
辛弃疾更加糊涂,后来索性便不再去想,早晚有相见之时,到时就可当面解惑。
不过此人可谓上作,只“直把杭州作汴州一句”羞煞多少只会作“绿肥红瘦、莺莺燕燕”之类,吟风弄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