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日中都便是葛王怀中之物,狼主终究还是失了天下!”
完颜耶鲁叹气道。
手下人不明就里,“统领,您不是与狼主不睦么,为何……”
“哈里赤,我是因为他当年杀孽太重,葛王虽然有些本事,但谋朝篡位终究不是正途。完颜家人丁煊赫一时,宗望、宗弼、宗翰,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就是这般杀来杀去,最后没几个像样的人才。如今葛王故技重施,不知下一个得天下之人,会是何等酷烈手段!大金立国几十年,战死的完颜家男儿才几个,相互残杀的,确实数倍之!唉!”
哈里赤这才反应过来,他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高兴,因为毕竟自家主将和狼主不合。却没想到更深的一层,主将只是脾气不和,并不是对狼主不满。根本上来说,他还是尊敬拥有金国皇帝身份之人。
完颜亮得国不正,完颜耶鲁已经渐渐接受,但是再来一个照葫芦画瓢的,还要膈应很久才能适应过来,并且,难保下一个不是如此。那样,后代仍旧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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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此刻,正是由于大部分精锐部队在东京路展开厮杀,才给区区几万宋军机会,不然,按照以前女真勇士的战斗力,宋人能打过颍州都算他们本事大。
刚刚听到完颜亮失败,哈里赤都有载歌载舞的兴致,但是听见主将一说,也就安静下来。
“如您所说,中都面临险境,奉圣州的守将,历来就和狼主不对付,若是他从背后插一杠子,只怕想保住都难。”
至少在表情上,哈里赤已经做到没有半分欢快的模样,但是内心里,依旧还是有朵花在绽放,别的不说,他的老婆孩子可是在葛王完颜雍手里。
于他来讲,谁做皇帝不是做,但是完颜亮赢了葛王,说不得他的家室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报复。
完颜亮的小心眼,天下皆知。
反过来就不一样,至少葛王是个宽厚之人。
“中都原本就是金国贵族大本营,狼主重用汉人,早就惹得他们不满,内外夹击,恐怕很难坚守。”
哈里赤想了一会道,“狼主怕是要放弃中都大兴府了。他的势力集中在大同府、太原府、真定府、河间府,能守住这些地界,大兴府不是拿不回来。但是葛王就难受了,汉人的土地才是产粮食的好地方,他们占领的土地虽广,但是出产粮食有限。”
“谁说不是?一州一地得失算得了什么,粮食才是最大的障碍。河间府、大同府远比大兴府重要得多,中都能丢,这两地却不敢丢。”
完颜耶鲁用手拍拍递到手上的公文,“也不尽然,葛王的才智也是上上之选,他的势力早就开始在山东路渗透,若是和高丽、东瀛再有联络,粮食倒也不是问题。”
“我来看看交战具体情况如何?”完颜耶鲁一边说一边打开公文细看。
哈里赤没有接话,而是静静等着。
完颜耶鲁仔细的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葛王大军由右元帅领军,带着东京大狱中罪囚组成的敢死队,乘着夜色大破狼主先锋紫茸军,由此,步步颓败之局翻转,狼主大军由攻转守。眼下,越过长城,直奔大兴府!”
“东京罪囚?”完颜耶鲁将公文看完,摇头道,“完颜谋衍胆子不小,那东京罪囚虽然不少是误打误撞的清白身子,但大部分都是不听话皇族勋贵当中的刺头,敢用他们,非凡人所为。看不出,数年不见,这厮真是敢做。”
“完颜谋衍当年可是跟随您的小娃娃,如今也是领军一方的大员,说起来,还是主将您太直肠子,若是和那厮一样,圆滑一些,还有他什么事。”
哈里赤起到好处的拍着马屁。
“滚,打仗功夫没见涨,拍马屁的本事没落下多少。他们来就是个人物,只不过过去太窝囊,总是藏在某后边不敢说话,如今也好,总算是有点样子。”
完颜谋衍是异军突起的一颗将星,原本那些功勋赫赫的名将,不是被完颜宗弼干掉,就是被完颜亮斩杀。没有带兵的老帅,便是各路小将各显神通。
完颜谋衍的机遇便是和完颜乌禄交好,本身也有些能力,便平步青云,而他也是敢干,把东京大牢里边那些不受管教的纨绔子弟们放出来。
这些人撒起欢来,谁能挡住?
但凡是有人能挡住,也不至于关进大牢。
紫茸军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身为大部分出身皇族的他们,在这帮纨绔子弟面前,也得跪下叫爷爷。
无它,没进牢笼之前,管你是紫茸军还是金茸军,先他娘的打了再说。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逢战皆胜的紫茸军被一帮看上去更像是乌合之众的罪囚打的大败,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哈里赤啊了一声,终于感叹,“如此看来,狼主真是遇上大麻烦!”
“的确是大麻烦。”完颜耶鲁感叹着,“中都一叛,整个中都路和西京路的军心都要受到影响。只怕,最后,这天真要变了。”
完颜耶鲁和哈里赤对视一眼,两人眼底尽是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
若论战略地位,大名府、河间府远在中都之上。但是真正的精神意义,便差了许多。上京的地位早就被中都取代,如今东京、上京、中都,五个京都丢三个,即便是狼主雄才大略,也受到影响,何况本来就是快到众叛亲离的境地。
中都周围,也是重要的产粮地,如今双方在那里反复接战,春日是不可能播的下粮食,来年,只怕所有军队的粮食供应都会受到影响。
好在他们是在黄河以南更加肥沃的地带,或许影响不大,但是可以想象,必然会要求交上去更多的粮食,以免私下接触葛王,送给他们。
葛王完颜雍的策略十分得当,拿下锦州之后,没有急于向南突击,而是先打下原本就倒向他的中都,如此一来,许多观望的将士,怕是要转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