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二唯恒产者有恒心

大宋金手指 二四二、唯恒产者有恒心

对于皇帝陛下在幼时的伴读们的传闻,真德秀不只一次听说过,他自己也曾经见过其中好几个,都是谈吐不俗各有所长,特别是天子设博雅楼学士之后,在邸报公文中,这些人名字出现在真德秀视线中的频率更加多。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些人不过是因为天子近臣才得重视,可经过这两年之后,他对这些人已经有了不同看法。

“孟审言,客气话便不用说了,老夫只想听不足之处。”因此,在孟希声称赞了一番之后,真德秀便打断了他。

“呵呵,真公此次可是去徐州?”

听他问得急切,孟希声猛然意识到他为何放下公务出现在这趟前往徐州的轮船上了。

“呃……”

真德秀一滞,过了会儿,他叹息道:“这原本便无甚好隐瞒的,老夫听得人人都说淮北比淮南好,徐州比楚州强,俗语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老夫须得亲自去见见方肯相信。”

真德秀与皇帝的那个赌约,早就传至天下,孟希声当然也知道。他笑了笑道:“既是真公要亲自去徐州,那么晚辈就不必说什么了,正如真公所言,眼见方为实,在徐州见过之后,真公便知道楚州所缺是何物了。”

“审言,至少有一点徐州是比不上我楚州的,那便是人文之胜。”若按着李仕民几年前的脾气,早就面红脖子粗地与孟希声争辩起来,不过这两年跟在真德秀身边,他养气功夫着实见长,故此倒不曾一点就燃。

孟希声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故此不与他争执,只是笑道:“若论理学之胜,楚州确实天下无双。”

这话里隐约的讥讽之意,李仕民听不出来,真德秀却听出来了。只不过真德秀此时心中惶惶。正犹豫之中,也不去深究。

与天子的赌约,转瞬间便要到时限了,无论是真德秀自家得到的消息,还是魏了翁在给他信件中传来的消息,真德秀都意识到,这个赌局自己输得一干二净。这让真德秀心中非常失望。这两年来他延揽天下理学名士,在楚州殚精竭虑,可以说将他能想出的方法都使用上了,但成效仍然不如徐州,除了羞愧懊恼之外。他也起了好奇之

徐州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在短短两年时间便将他拉下?

事实上赵与莒指示流求银行给徐州大量贷款,其政策也适用于楚州和淮南,只不过真德秀重农,而且重的是小农经济。那些贷款对他来说不但没有用处,每年的利息更让他头痛。故此他拒绝了流求银行地贷款。

自楚州到徐州又是一日一夜的功夫,这段河道因为被黄河侵入的缘故,泥沙沉积量大,故此影响到“中原号”的航行。还只是进入淮北地界,真德秀便看到了一个与淮北完全不同的地方,他在淮南也奖励垦荒,可是因为民力有限的缘故,仍然有一些荒地,而且由于分属不同的农户。种植起来便是千差万别。淮北则不同,往往连绵万亩都是属于一个农庄,种得是一种作物,放眼望去,野无闲田,不是已经转黄地稻麦,便是绿油油的棉花,或者是低矮的油料作物和土豆、蕃薯。*田野里出现的农夫,都是一群一群的。干活地速度明显要比分干要快。

“这些百姓无地。为何耕种起来还这般卖命?”李仕民这两年在地方之上接触实务,也通了些世事。便好奇地问道。

“这田虽说名义上属于农场主,实际上收获却与农夫利益相关,多劳则多得,少劳则少得,不劳则无获。”淮北采用的实际上还是流求的制度,故此孟希声能够为二人解释:“休小看了这些百姓,他们才不做折本的买卖,再过五六年,这些农夫家中便能起新屋了。”

“五六年起新屋?”真德秀知道这新屋可不是随意夯的土房子,应该是用来传与后世子孙地“祖宅”,对于国人而言,有田有宅便是有产,若没有田,有几间大宅与后世子孙,也算是不白来人世一遭了。

“砖瓦水泥房。”孟希声笑道:“在流求便是这个速度。”

真德秀更是窘迫,他治下的淮南,百姓住地屋子是他命兵士帮建的夯土茅屋,即使他再治淮南十年,只怕这屋子还是换不掉。

“为何能如此?”李仕民有些怀疑孟希声在诳人。

“据我所知,淮北粮食亩产比淮南要高出两成。”孟希声不动声色地道:“棉花亩产更是高出四成。”

这又是让真德秀相当伤脑筋的一件事情,同样的作物,淮北的产量就是比淮南高,第一年时他以为是良种的问题,故此盯着淮北的种子,甚至向皇帝上奏请求使用与淮北相同的种子,但今年上半年快过去,结果依旧。

“这种大规模集中化的管理,对于农作物自身有利,而且也便于施肥、除虫等手段地施展。”孟希声又道:“更重要的是,大规模集中种植,工厂要来收购原棉、粮食进行加工之时,能省去不少人工时间,逝者如钱乎,时间便是钱钞,便是百姓身上之衣口中之食,这省去的人工时间返还到种地的百姓身上,故此淮北农夫收入比之淮南要高出一半来。”

其实孟希声说得还有些保守,淮北农民除去农场里的收入之外,还有另一条重要收入途径,便是做工。农闲时节,农场便会组织农民,建桥修路、整善沟渠,甚至到工厂矿山去帮忙干活,这一笔收入占了淮北农民收入的四分之一左右。

“百姓无地,民心便不稳,如此下去,怕不是长久之计。”真德秀终于忍不住自己说道。

“百姓不是无地民心不稳,而是无产无望,才会民心不稳。”孟希声道:“地不过是产业一种罢了,若是百姓有安稳的生计,有屋有宅,家中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又可以见着生计更好的希望。哪有不稳的道理?”

“自古以来,非穷途末路不至于民变----对了,最新一期《大宋时代周刊》不知二位是否看过,上边有一篇文章,崔相公和耶律晋卿联名地《兼并问对》,二位可曾注意到?”

提起《兼并问对》,真德秀与李仕民对望了一眼。*都是面有异色。

促使真德秀离开楚州来徐州地另一个原因便是这篇《兼并问对》了,这也是今年以来《大宋时代周刊》中出现的最具争议性地文章,这篇文章用的是对话体,便是崔与之与耶律楚材还有赵一三人地对话----谁都知道,这位赵一便是大内中的天子。三人自讨论两汉衰亡与唐天宝后期弊政。都提及“土地兼并”这个核心问题,认为两汉衰亡与唐时安史之乱、唐末黄巢之乱,都与土地兼并有着直接联系,崔与之以为当禁兼并,保持国家有一支庞大稳定的自耕农群体。他在文中称之为“唯恒产者有恒心”,耶律楚材则认为兼并无可避免。兼并本身实际上是一种进步“时进势进并之则所产更众而所耗更小”,他认为兼并本身不是问题,问题是随着兼并带来的失业:“民失者岂地乎,乃其生计也,使民失其地而得其业,失地有何惧哉?今行在城中所谓客户者,皆如是也。”

赵一在这文里倒没有展示自己的观点,整个过程他都扮演着一个引导者的角色,引导崔与之和耶律楚材展示自己的论点论据。相互激辩,最后又替二人总结出共识来。最后崔与之虽然对于土地兼并问题上还保留自己意见,但却承认,只要能解决兼并后失地农民地生计问题,“民变不足为虞也”。

自从去年华亭府民变之后,这是第一次正式讨论造成民主的原因,这也几乎是向天下官僚士大夫发出响亮的信号:土地兼灭可以,但是兼并造成的流民问题必须要解决。

这些官僚士大夫不是傻瓜,结合官家大力推行的政策。便知道解决之道在于发展工商业。特别是能吸纳众多劳动力地工业。耶律楚材在《兼并问对》中说:五口之家,有一人在工厂中做工。那么一家衣食无忧,有二人在工厂做工,那么一家便可小康,有三人在工厂做工,那么这家祖先就得到丰厚的祭祀。所谓“五口之家,一人得业,则衣食无忧矣,二人得业,则小康可至矣,三人得业,则飨食有牲矣。”

崔与之也赞同这个观点,他说:“家有恒产,则民力不穷,民力不穷,则老者能有所养,幼者能有所教,有养有教,则孝忠之心备矣。自古以来,未尝闻既孝且忠有为乱者,故天下大治矣。”

这段对话,如同晨钟暮鼓般敲击在真德秀心头,让他觉得眼前霍然开朗,他学习理学多年所未能通会的地方,仿佛开始出现一丝亮光。崔与之、耶律楚材的观点还显得有些碎散,但若能与理学融贯,真德秀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与天子争执的事情,似乎并非不可调和。

见二人都有所感触,孟希声也不多说,只是瞧着远方。在东边,随着黎明地到来,一缕朱红的阳光喷涌出来,象是利箭般射开天幕,照在这运河之上。

“徐州到了。”许久之后,随着汽笛地鸣声,孟希声自言自语。

这座城市与楚州、临安都不同相,这是一座纯工业城市,到处可以看到烟囱,这里的人习惯了机器的轰鸣声,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很大,透着一股豪放大气与自信。才抵达此处,真德秀便注意到这一点,与楚州那些唯唯喏喏的百姓不同,这里的百姓来去虽是匆忙,但都昂首挺胸,便是行礼也如同士子行礼那样带着一种自信。

“哈,李之政,见着那里了么,猜猜那是何处?”

运河边上有一处被围墙围着的建筑,墙头伸展出来的红花绿叶,让人看了就觉得心中欢喜。李仕民见了脱口而出:“初等学堂!”

他到过流求,见过初等学堂,知道都是这种风格,故此能一眼认出来。孟希声笑道:“正是,如今淮北每座县治之所,都有这般初等学堂,学堂里的教材是我自流求送来地,故此知之甚详----对了,对了,我今得学堂中国文科里有朱晦庵的一首诗,我很是欢喜,里面那句问渠哪能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当真是妙语!”

“朱子之诗进了国文科教材?”李仕民又惊又喜。

“正是,官家对这诗很是欢喜,当初我跟着官家读书者,官家曾道,只这一句,便可见朱晦庵并非迂人呢。”

李仕民还罢了,真德秀却是哑然,孟希声分明是借着这初等学堂之事反驳昨日李仕民所说的,楚州人文之胜超过徐州。只是官家向来不喜晦庵学说,却喜他的一首诗,不免有些本末倒置了----可是这流求教材是官家钦定的,他不喜晦庵,为何又要收纳晦庵之诗?

“这初等学堂有多少人?”真德秀问道。

“这个晚辈就不知道了,不过晚辈记得自流求送来的教材套数,一共是八千八百套,一般会留百分之十的余地,八千孩童在此发蒙吧。”孟希声道:“不过这是整个淮北之数,只是徐州,晚辈估计约是三到四千,京东也有五千,全部加起来应该是一万三四千人。”孟希声说出一个让真德秀默然无语的数气,然后又道:“这只是这两年入学的,晚辈前些时日发了九月新入学地教材来,这次径直发了两万套,料想仅淮北一地入学地便要超过二万了。”

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历代皇朝,虽设有官学,可是能入学者微乎其微,多数要靠私塾发蒙,而私塾先生良莠不齐,常有误人子弟者。真德秀犹豫许久之后道:“这是天子旨意吧,还有……这钱钞自何而出?”

“自然是官出,天子给流求制策中有言,国之大事,唯教化与民生,民生关系当今,教化却是千秋万代,官府支出之中,教化之费当在诸费之首,若非如此,便是官府失职。”孟希声道:“每年岁末制定来年预算之时,总得量入为出,这出中大头,便是教化。如今淮北百废待兴,用钱之处甚多,故此暂时教化费用还不是最多,想来天子会有敕书给赵副使,真公见了赵副使不妨问问。”

“仲尼之后无此圣也。”真德秀叹道:“官家仅此一策,便足以名垂青史了。”

(修改加入:月票……)

注1:当时称那些南迁而来没有田地户籍地人为客户,大多靠佣工贩卖为生,构成了临安市民阶层的重要一部分。

三一一大气魄一三二劫波渡尽兄弟在二二一乌合之众岂成事一二三飞来横财须思量二一六岂唯小人坏国事一五八迂人尚可欺之方一五零朕有妇好名妙真一一四飞鸟尽后弓自藏二九九多年离家老大回三二零乡老勋议一一五恰是潜龙卧大渊七十五海外喜传丰收音三十九暗眼上一二八金殿夜语尧思舜五十八百战劫余剩残骨三零九檄文四十二余波下一九四捷报飞作满城喜四孤儿上一九八晚花殷勤相谢问二十三大年上十一北顾下五十三敢笑田横不丈夫第三十七章二八一火枪初现立首功六十九何惧海贼登悬山三十三史弥远下二八三丈夫伟岸如神祗二二八继亡复绝责不义二十三大年上一四二忽如一夜春风来二四三逐鹿群英正年少三三一天理公道人心一四零暗行密道通春来八十四昔日亚夫屯细柳二八二夙夜忧叹心不同三一八龙骑兵三十一春好下二一一东施效颦计安出一十五事端上七十七渡罢沧海有故交六立威上一十八志向上五十九万丈高台起垒土三十巧匠上一七二臣意彷徨听圣断二一一东施效颦计安出二四三逐鹿群英正年少三一一大气魄三零三入套二五二南国天子何许人二二八继亡复绝责不义三四零集风雷一四零暗行密道通春来九十二澹泊明志静使远三十七亲人上五家规下一六七天子无心寻芳柳六十一世事洞明亦文章三十巧匠上三二四女色二五五天下攘攘为利往三零六兴亡三二二罪人第四十四章二六四孰为鹬蚌孰渔翁三六四西方三王一三五帝星夜耀天子堂一七五抱剑营中怀抱剑四孤儿下二九零白驹过隙休蹉跎二一二安石变法遗教训三十四新血上二九九多年离家老大回一七九量尔虏酋岂吾主二一七总因明君谱华章十四继昌隆下一九一千古英魂守故园二一四国势维新孰执掌二六三凡路所至皆吾土三六四西方三王二七零砍不完之鞑虏头七机械下四十二余波上三二七凤歌笑孔丘第四十五章四十四江南制造局二四一犹豫不决名臣心二七五勇士之亡正当所第四十三章一二二临安细话逢故交三四三慷慨赴死易三二八失而复得十四继昌隆下十四继昌隆下一五五平地风雷起京东一五二晦庵不知知尼庵二五零休道圣主易欺瞒三六五时代二二六名动远蕃光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