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德这回学精了,不像上次那样准备不充分差点被黑痣男砍了。一听见陆唐氏的声音,掉头就往回跑。
他这一跑,反倒增添了陆府下人的胆量,所以饶是他早有准备跑的飞快,背上也还是挨了两棍子。
秦二秦三见到秦天德吃亏,自然不干了,立刻招呼人手就要冲过去。
而秦武等人则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们乐得看见秦天德被打,只要秦天德不让他们动手,他们绝对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眼看着一场恶斗就要爆发,突然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都住手!”
一个自然是秦天德,他来陆府是为了将陆游收为己用的,不是真的来闹事的,刚刚挨了那两棍子已经让他有了足够的筹码。
另一个声音则是出自一个中年男人之口,传自于陆府众人身后,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人分开陆府众人,来到秦天德面前。
这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五十上下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龙云肩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绦环,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
“陆宰?”
秦天德心中颇为唏嘘,都说陆游是美男子,想不到他老子陆宰也是一个美男子,要是放到现代,不知道能够迷倒多少青春少女。
“不知道小公子是什么人,来我陆府有何贵干,我儿又因何事得罪了小公子?”来人正是陆游之父陆宰。
陆宰曾经当过官,也见过一些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刚刚看到了秦天德的做派,以及身后的一大群人还有腰跨朴刀的秦武等人,立刻判断出秦天德不是一般的市井无赖。
“好说,”秦天德拱了拱手,“本少爷乃是钱塘人士,姓秦名达字天德,蒙官家厚爱,特赐今科状元郎,官授淮阴知县。”
陆宰已经被罢官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怎么知道,不过却清楚历届一甲前三名授官的规矩。这个秦天德居然能够直接官授七品县令,必定是达官贵人的子弟。
陆宰不知道陆游怎么会惹上了对方,不得不小心应对:“原来是秦大人,刚才府中下人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见谅?哼哼!”秦天德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陆大人如今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吧?不过朝中的规矩你中应该还记得吧。”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厉声说道:“你们陆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无辜殴打朝廷命官,以下犯上,形同谋反!本官要是据实上奏,陆大人,你说你们陆府还能有几个活下来的?”
你小子坑人就不会来点新招数啊?怎么每次都弄这一套?秦武和自己手下对视一眼,心中腹诽。
他第一次遇见秦天德的时候是在钱塘秦家,当时秦天德就以他们手持刀兵擅闯秦府为由,威胁说要告官,告他们意图谋反。
今天中午的时候,黑痣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用刀砍他,他还是以这个为借口来威胁。
如今到了陆府,居然又是自己故意跑出去挨了两棍,然后一扭头又诬陷对方殴打朝廷命官形同谋反。。。
陆宰毕竟是在官场几经浮沉,对于秦天德的这种诬陷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他脸色不变,目光中却露出了轻蔑的神色:“秦大人,本官也曾在朝中做过官,自然知道这些,也知道秦大人的污蔑之词。虽然陆某如今不再朝堂为官,但朝中还是有几个旧友相识,如果秦大人一定要告我陆府谋反,陆某就陪你打这个官司!”
陆宰就是陆宰,果然蒙不住他啊!秦天德这回没有诈住陆宰,并不气恼,继续说道:“陆大人,我想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本官姓秦,乃是当今秦相爷之侄。诺,看见了么,那几个腰跨朴刀的家伙就是本官叔父专门派来护卫本官的!你说,如果真的打起官司,是你的赢面大还是我的赢面大?到时候你陆家九族不知道还能有几个活下来!”
这一回陆宰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这次被罢官之前,是临安知府,就是因为看不惯秦桧对金国的奴颜婢膝以及在朝堂上的指鹿为马,才上本参奏,导致自己被罢官卸甲。
秦天德的威胁听起来很滑稽也很可笑,你大白天的跑到我家里来闹事,有不报出身份,结果被府中的下人打了两下,然后就说我公然殴打朝廷命官,形同谋反,说给谁都会嗤之以鼻。
可问题是秦天德是秦桧之侄,而他又是因为得罪秦桧才被罢官。如今秦桧在朝上可谓只手遮天,要想治他个谋反之罪简直太容易了!岳鹏举精忠报国,结果不还是以“莫须有”的最民给害死了么?
陆宰不怕得罪秦桧,也不怕被秦天德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对于他们这样有骨气有气节的读书人来说,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问题是现在秦天德明显是以他陆家九族的性命为要挟,这让陆宰不得不犹豫了。
还是秦桧的名头好使啊!秦天德眼见陆宰变色,心中感慨万分。心说纵然秦桧再是大奸大恶,至少到目前为止帮了自己不少忙。
“秦大人到底想干什么?”陆宰知道秦天德对自家另有所图,并非真的想要谋害自家九族性命,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说这么多了。
“叫陆游出来,本官要见陆游!”
到了这个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陆宰无奈,只好命下人去将陆游请出来。
很快陆游就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前院。
“狗官,你竟敢如此欺侮我们陆家!”显然,下人已经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了陆游,陆游一看见秦天德就破口大骂。
秦天德真的是有点想骂娘了。怎么每个人见到自己都骂这两个字?
“陆游,你还记得本官么?当初在临安城内,那两个斯文败类想要买本官的妻妾,你居然还敢点头称是?如今那两个斯文败类本官都已经教训过了,单单跑了一个你。如今本官即将知县淮阴,这一趟就是专程来找你麻烦的!”
陆宰和陆唐氏这才明白自家孩儿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秦天德,陆唐氏也就不认为秦天德是唐婉找来报复的了。
陆游大步走到秦天德面前,毫不畏惧的说道:“休要跟陆某提那两个有辱斯文的败类!你要杀要刮随你便,不过此事与我陆家其他人无关,你不要牵连无辜!”
“杀你?”秦天德似笑非笑的扫了陆游一眼,“本官原本的确是想将你狠狠的教训一顿,不过看样子你连死都不怕,打一顿你就更不在意了。所以本官改主意了。”
“你想怎么样?”
“两个条件,你们陆家人都听清楚了!第一,本官即将赶赴淮阴上任,需要人手,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本官,做本官的幕僚;第二,重新将唐婉姑娘纳为正室,将之前的休书焚毁!”
“什么!”
陆家三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陆宰沉浮官场数十载的阅历,也看不透秦天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秦天德知道这两个条件提得有些突兀了,旋即补充解释道:“本官知道你们陆家看不起本官叔父,更是看不起本官。而你们又不怕死,那就只有用别的办法让你们痛苦,你们的痛苦就是本官最大的高兴!”
汗,瀑布汗!
这番解释下来,秦天德这边的人也都愣住了。
秦二秦三兄弟俩继续用他们都有的眼神开始了交流。
秦三:哥,少爷头上的伤看来是全好了。
秦二:憨货,以后要小心,原来的少爷又回来了。
秦三:哥,有什么可小心的,以后又有架可以打了。
秦二:憨货!以后千万要记得听从少爷吩咐办事!
陆游看了看秦天德,发觉秦天德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得到什么答案,最后将目光转向他这几日朝思暮想的唐婉身上。
唐婉此刻正在懊悔,懊悔把轻信了秦天德的话,将秦天德带到了陆府。虽然秦天德的条件的确是能够帮她和陆游重修旧好,可她心中总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秦天德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装模作样的继续恫吓陆家:“怎么,你不同意?那好吧,本官现在就去山阴县衙,让县令派遣衙差将你们陆家满门囚禁!秦武,看住门口,有谁敢私自逃离,格杀勿论!”
“狗官你等一下,陆某答应你便是!不过陆某不可能一辈子做你的幕僚,总要有个期限才行!”
闻听陆游应承下来,秦天德心中狂喜,连忙说道:“放心好了,本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让你一辈子都做本官的幕僚的。三年,就三年,三年之后本官必定高升,到时候本官再送你一场富贵好了。对了,唐姑娘,本官也算了了你的心愿,怎么样,本官言出必行吧?哈哈哈哈!”
“呸,狗官,你这个骗子!”此刻的唐婉求死的心都有了,在她看来是自己一手将自己心中最爱的陆游拉进了火坑。
满院人听着秦天德猖狂的笑声,个个心中冷汗直流,无不感受到秦天德的卑鄙无耻与可怕。
只有人群最后面远远瞧着热闹的岳银瓶,撇了撇嘴,暗自骂了一句:“狗官,明明就是想让陆游帮你治理淮阴,怕被人家拒绝,偏偏弄出这些诡计来坑害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