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将军的意思是说,连张老三我们也不能信任么?”牛富不禁皱了眉头,要是说吕文焕已经有了背叛之心他是可以相信的,但张顺也不能信任那就太过分了吧。
范天顺微微一笑“非也,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张贵张顺兄弟虽然出身草莽,但是都有一颗赤子之心,说到为国杀贼他们是绝不会有问题的,但偏偏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有如此的感叹,真的不愿意看到他在这里白白丢掉性命。虽然此时元贼势大,但这些鞑虏毕竟只是化外之民,他们除了野蛮的杀戮之外什么也没有,就算是真的可以凭借钢刀快马占据这花花江山,总也没有百年的运势。而想我大宋,不管是国力还是人口都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只是需要更多的爱国之士为国家死战。这一次张顺打败鞑子的办法全都是利用器械,这让我叹为观止也茅塞顿开,也许未来我们真的可以用这样的办法将鞑子赶出中原,不过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张顺必须活下去,只有他活下去我们才有这样的机会。”
牛富有点不明白范天顺的意思了,不过他并没有打断这位将军的话,而是静静的聆听着。
范天顺还在缓慢地说着“樊城虽然有地利的优势,但毕竟这已经是一座孤城,根本就无法阻挡元军,所以最终也难免会落到城破身死的地步,我已经想好了,身为大宋将领只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里已经必然会成为我的最后归宿了。”
“末将也愿意追随大人。”牛富已经站了起来,他已经被范天顺说的这些话深深的触动了。
“不行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范天顺却立刻摇头“我就是担心像你,像张家兄弟那些人全都和我一样抱着决死之心,你们现在都还不能死,你们要留下有用之心,为这个国家留下种子。”
“啊?”牛富呆住了,他没想到范天顺竟然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哪知道,接下来范天顺说的话却更加过分了。
“我爹已经成了天下的笑柄,我这个做儿子的早就没有脸活着离开了,所以我必须死,必须用我的命来唤醒我爹,可是我也知道这样做也许并没有任何价值,不过总要试一下才好。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必须走,不但你们要走,樊城的匠户们也要走。我们打了这么多年,已经培养出了上万熟练地匠户,他们可以制作出各种器械,可以达到张顺的要求,如果可以有个地方让他们在那里安稳的发展一段时间,这绝对将会成为刺入元人咽喉的利箭,让他们滚出去也许还差得远,但寝食难安却是可以做到的。不过张顺也好,张贵也罢他们并没有带领正规军的经验,也没有被朝廷真正地接受,让他们带领这么多人离开,不行啊,所以你必须要一起走,带着你的建字营一起离开这里。”
“将军,你是不是觉得牛富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牛富的头上已然是青筋暴跳,脸色也变的像是一副猪肝似的。
范天顺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牛富的肩膀,他因为有些激动而剧烈的咳嗽起来,不过手却没有一丝的放松,半晌才说道“老牛,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所以才愿意把这千斤重担放在你的肩膀上,你要知道有些时候活着要比死艰难的多,特别是身上还背负着无数人的血海深仇,这样的任务实在太艰难,除了你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交给谁了。”
牛富的眼中霎时就流下了热泪,这一刻他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恨不得立刻就为这个将军扔掉一切。
“老牛啊,我知道,你的性子比较急,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活下去,必须要给我们樊城留下点种子,记住有一天一定要杀回来,把所有欠我们的都给老子夺回来。你去告诉所有的匠户,从今天开始,樊城所有的物资和匠户都交给张顺,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子豁出去了,就算是要死,也要拉上足够的鞑子垫背才算是不枉此生。”
“将军。”牛富知道这已经算是范天顺在交代后事了,心情更是无比激动,半晌也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范天顺再次微笑着“好了,不要这么一副小儿女的样子,咱们都是早就该死的人了,现在不过是要面对我们的命而已,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不过这个张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我现在很想见他一面,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还是不能放心啊。”
“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只是派了一个人回来报信说一切安好,自己则要带着其他人去办一件事,最晚后天一定会回来的。”
“大年初二吗?呵呵,这个家伙的确有趣,按可惜的是我认识他太晚了,要是可以在五年前,不,两年前就认识他,那么现在这个樊城一定会成为让鞑子不敢正视的地方,可惜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这种能力,只能把一切都交给他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牛富帮他喝了一点水这才勉强吧激动的心情强压下去了不少,而他也从桌子上拿出了一份东西交给了牛富。
“我自己本身不过是江西北路副都督而已,所以不能给他更高的位置,可是他若是没有一个出身,那么以后就会在大义和名份上丢人,所以我已经给他上报朝廷赏他左将军的职位,虽说只是一个五品的武官,但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不过老牛,这也是对不起你了,你现在不过是右将军,比他低上半级,可你要明白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带领这些人。”
“末将明白您的一番苦心。”
“好啊,明白就好啊!”范天顺慢慢地踱到了窗口,随手把窗子推开,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雪,飘飘洒洒白茫茫一片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