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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轰隆!”闷雷般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在蒙古军船队响起,从未见过更没听说过的人体水雷战术令蒙古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更不知该如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大船接二连三的神秘爆炸,逐渐倾斜沉没。但宋军的水雷手并不满足于此,为了不让大船上的蒙古军士兵有时间逃上小船,这些水雷手又盯上了那些被炸穿船舷正在缓慢沉没中的蒙古战船,几个潜泳过去,将手中栓着手雷的钢凿往船舷上一插,撕开防水油纸拉去拉环,迅速潜水离开,手雷上先是青烟袅袅,然后‘轰隆’一声砰然炸开,木屑横飞中,蒙古军战船只是激烈一震,下沉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很多蒙古军士兵来不及转移上小船,只能惨叫着伴随大船沉入江底,那绝望的惨叫声——让宋军战士笑得合不拢嘴!
“狗南人!卑鄙无耻!下流!”已经转移到小船上的董文用和董文忠两兄弟破口大麻,几乎被战场的情况气死。但两兄弟也不是只会吃干饭的,冒着随时被宋军羽箭射中的危险紧张搜寻水面,寻找蒙古战船神秘爆炸的原因,但此刻的江面上已是乱成一团,蒙古军大船或快或慢的沉没,小船快船与宋军快船鏖战正烈,江水中尸体、断肢、箭矢和战船残骸密密麻麻,随波飘荡,加之时间是在夜里,董文用和董文忠想要在如此混乱和漆黑的江面上找到爆炸原因,无异于难如登天。
“妈的,南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新式武器?威力竟然这么大?”一无所获的董文用急得再次大骂。这时候,他乘座的快船上的掌舵水手忽然恐怖的吼叫起来,“大人,不好了!南人的大船!南人的大船冲过来了!”董文用飞快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宋军的四十条大型车船已经杀气腾腾的破水而来,扑向蒙古军大船已经全军覆没的战场,董文用知道在没有大船掩护的情况下,小船和快船根本无法抗衡宋军大船弓箭和冲撞的绝对优势,无奈下只得咬牙道:“全军撤退,退回水营!”
“撤!撤!快撤!”蒙古军船队兵败如山倒,撤退命令刚一传开,小船快船连落水的同伴都来不及营救便争先恐后的来路逃窜,而年轻气盛的宋军主将陈宜中却不肯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全军追击的命令通过火把打出旗语传达下去,宋军所有战船立即抛开正在下沉的蒙古军大船不顾——反正他们也跑不了了,全力追杀蒙古军败退船队。
“杀啊!”陈宜中带来的这支宋军战斗力也许比不上何康带去浒黄州的宋军绝对精锐,但是在完全占据上风的追击战中却也能威风八面,又久在江南熟知水性船性,摇撸运桨更是飞快,紧紧的咬住了蒙古军败逃船队。每当追上一条蒙古军小船时,三四条宋军小船总是会蜂拥而上将其包围,仗着人数优势刀枪狠命的往敌人身上招呼,砍倒扎倒也要补上几刀几枪,让敌人死得更惨更痛苦一些,蒙古军士兵激烈的惨叫声在江面上久久回荡,大片大片的江水变成了殷红色。从江心逃到沦水河入江口这段不长的距离里,蒙古军船队付出了超过一半的船只和人员损失,而士气爆满的宋军仍然紧追不舍,准备让敌人付出更多的代价,同时也为自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压力更小一些。
“追!”一个宋军火长跳到船头,用血淋淋的钢刀指着前方散乱不堪的蒙古军船队,意气风发的大叫道:“追上去杀!给我们在鄂州牺牲的弟兄们报仇!”与他同船的宋军士兵轰然答应,奋力摇起船桨,但不等这条船的速度提升,江岸上忽然飞出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笼罩到宋军船队头上,开始喊话那宋军火长同时被三支羽箭射中头颅和胸口,连哼都没哼一下就摔落江中,立即溅起一片带血的水花。与此同时,江岸上响起闷雷一般的铮铮马蹄之声,无数的蒙古军骑射手蜂拥而来,将一支支沾过马粪的羽箭倾泄到宋军船队头上,吓得宋军士兵连滚带爬的向后逃窜,“快跑啊!鞑子的骑射手来了!”“小心,鞑子骑兵的箭有毒,受点轻伤就会致命!”
确实,蒙古军射手发射出来的弓箭箭镞虽然只是马粪中稍做搅拌,但只要射中人体,马粪中携带的大量破伤风杆菌就会侵入伤口,使中箭者伤口溃烂并发破伤风病症,轻则高烧不退失去战斗力,重则足以致命,蒙古骑兵之所以能横行亚欧大陆,很大一部分原因蒙古军队掌握了这源自匈奴的原始病毒战战术。长年与蒙古骑兵做战的宋军士兵也吃尽毒箭苦头,成了惊弓之鸟,导致回援青石矶的蒙古骑兵刚一露面,宋军船队立即士气崩溃,连滚带爬的逃出蒙古军骑射手射程之外,董文用和董文忠兄弟率领的船队这才侥幸逃出灭顶之灾,狼狈逃回沦河水营,长江战事暂时告一段落。
……
“厉害,好快的速度。”陈宜中问了一下时间,惊讶的发现蒙古军骑兵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即赶到长江回援,不由得对蒙古骑兵的高机动性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对接下来的战斗暗暗担心,担心自己手下这只船队能否抵挡住蒙古军船队和骑兵队伍的全力猛攻。旁边的伍隆起则满不在乎的说道:“速度快有屁用?鞑子的骑兵再厉害都是在陆地上,在水面上,是我们的天下。”
“伍将军,千万不能轻敌。”陈宜中提醒道:“刚才战事能够这么顺利,全因为蒙古鞑子轻敌,他们的船队还没出全力,董文炳和蒙古水军万户解诚也不是光吃素的善男信女,接下来还有恶战等着我们。”
“怕什么?我们有贾丞相的手雷,还有你发明的水雷战术,只用了一百来颗手雷就干掉了鞑子四十条条大船,这样的大船还能鞑子有多少?咱们只要把他们的大船全干掉,还怕那些载兵不多的小船快船?”伍隆起是个天生的乐天派,见己方很轻松便消灭了蒙古军先锋船队,不由生起了轻敌之心。
“没那么容易。”陈宜中很是理智,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摇头说道:“刚才我们的战术能够轻松得手,全因为鞑子没想到也没见过我们的新战术,大船小船和我们的小船队纠缠在一起,这才给我们的水雷手制造了可乘之机。一会蒙古鞑子船队再来的时候,一定会对我们的水雷战术小心提防,也许会用什么办法来克制我们的水雷手——就算他们一时半会想不出克制水雷手的办法,只要加快速度全力行驶,我们靠游泳行进的水雷手就没办法追上和接近鞑子的大船。”
“那你再想一个办法,让鞑子的大船和我们纠缠做战,给我们的水雷手制造机会。”伍隆起把动脑筋的事踢给陈宜中,“至于和鞑子船队硬碰硬的死战,那就交给我。”
“那有那么容易?”陈宜中一笑,心说鞑子军队里又不是没有聪明人,根据刚才的情况,肯定能猜到我们是靠逼得他们船速放慢才有机会炸船,那还会给我们纠缠做战的机会?不过陈宜中也知道水雷战是自己手里的唯一王牌,尽力开动起脑袋琢磨,怎么才能给水雷手制造炸船机会?同时陈宜中又指着江中仍未全部沉没的蒙古军队大船,命令道:“快去把那几艘船干掉,落水的水手全干掉,我们没时间收容俘虏,别给鞑子船队把他们接应回去的机会。”
……
正如陈宜中所料,与此同时的蒙古军沦河水营中,率领铁骑回援的蒙古大将伯颜和蒙古水军万户解诚、忽必烈最信任的谋士子聪、以及董文炳等人正在飞快分析刚才的战败原因,肩膀上多了两支来不及拔除羽箭的董文用含泪向他们介绍道:“就是那种在水下会莫名其妙爆炸的新式武器,炸沉了我们所有的大船,四十条大船上的弟兄啊,逃回来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我们又中贾似道的计了。”别看未来的蒙古第一大将伯颜现在才有二十四岁,但他的气质和举止风度已经不亚于久经沙场的宿将老将,面对刚刚经历的惨败时,伯颜英俊的脸上丝毫不露颓势,也没有向败将董文用和董文忠大发雷霆,理智的分析道:“察必郡主失陷宋营之时,曾经发现贾似道出现在一个发出巨响的现场,当时察必郡主为了查明巨响真相,不惜隐藏身份冒险进入宋营,不想贾似道却利用察必郡主给我们送来一条假情报,用一个大炮仗骗得我们对他掉以轻心,不做防范。现在看来,贾似道当时就是在试验那种能发出巨响的新式武器,并用这种新式武器给了我们迎头痛击。”
“无耻小人,竟然用诡计欺骗我们美丽的察必郡主。”除了子聪和董文炳之外,包括解诚在内的蒙古众将都抱怨起贾似道的卑鄙无耻兼下流和缺少骑士风度。董文炳则向两个弟弟问道:“二弟,三弟,南人的新式武器究竟是什么模样?怎么运用?你们看清楚没有?”
“天太黑,现场又太乱,我们找了半天都没看清楚南人的新式武器。”董文用老实答道:“只知道那种新式武器是在战船吃水线附近爆炸,一下就能炸出一个五尺多宽的大洞,根本没办法堵塞,如果是在江心,只要一下就能干掉我们一条船。”
“没用的东西,打了败仗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董文炳恼怒的向两个弟弟训斥。一直没有说话的子聪却抬起头来,又向董文用问道:“董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说过,南人在使用那种武器之前,是用诡计骗得你们的船队和他们小船纠缠之后才使用的新式武器?对吗?”
“没错,当时我以为姓陈的南人都统制缺乏经验,又看到南人的小船和大船脱节,就指挥船队冲上去,想要先消灭南人用来掩护大船做战的小船,没想到那是南人的诡计。”董文用低着头含泪答道,无比后悔自己的卤莽举动,才给蒙古军船队造成那么大的损失。伯颜和子聪却是双双眼睛一亮,异口同声说道:“这么说来,南人的新式武器是隐藏在小船之中,并且只有在我们的船速放慢的时候才能使用!”
……
“将军,新的水雷手已经征集完毕,请你安排他们的行动。”一员宋军水军统领(注1)向正在沉思的陈宜中禀报道。因为是杀了蒙古船队一个措手不及和出其不意,第一波发动水雷袭击的宋军水雷手损失十分轻微,三百人中仅有二十余人阵亡,其中还有十来个是在弓箭战中不幸中箭,另外十来人则是因为游泳速度不快被手雷的爆炸冲击波震昏,落入水底窒息而死,其他的水雷手却都安全返回自军战船,并当众接受了陈宜中亲自颁发的重赏。见此情况,宋军重新组织水雷手时,宋军全军上下无不是踊跃报名,很快就征满了陈宜中需要的三百之数。
“分发手雷,让他们先上小船,我一会给他们训话。”还在苦思破敌之策的陈宜中顺口回答一声,又去寻思如何灵活运用手雷破敌的办法。但是那统领刚转过身去时,陈宜中却脱口叫道:“且慢,容我再想一想。”
“谨遵大人号令,末将在这等着。”那统领停住脚步,必恭必敬的答道。陈宜中并不理会他的恭谦,仅是在心里反复念叨:“小船?小船?小船?!刚才我是用小船纠缠鞑子的大船,乘机发动袭击,鞑子肯定会察觉这点,如果我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反其道而行之……。”
注1:统领,在宋军中的位置相当于现代的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