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成功的。”王谈伶肯定地道。
“解剖的事,祖师爷在的时候确实是制定了律法,但官府在查办案件的时候,真正操作实施的机会却很少。”陆绽道:“更不要谈他们这些毫无经验的人去操作。”
“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开膛剖腹后,想要查明的真相,就立刻能自己跳出来。”
程公复颔首,道:“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估计再过几天,大周各地的讼师和衙门都会知道这件事。”
“想隐瞒都不可能。”程公复叹气道:“倒也不是希望她不成功,只是盼着她能少做点这样出风头的事。”
“别人低调还差不多,她肯定是办不到。”王谈伶摇头。
……
后衙中,尸大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和胡大夫对视一眼!
“胡大夫,努力啊!”尸大道。
胡大夫觉得这次好熟,似乎是杜九言的口头禅,他正要说话,忽然四周里再来传来一道:“施先生,胡大夫,努力啊!”
声音很齐,是发自肺腑的鼓励。
胡大夫怔住,朝众人看去,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看着他,郑重期待还有信任……
这么多年,他看惯了生死,就连当年父母去世,他都不曾哭过。
可今天,莫名的,他鼻子发酸,很想哭。
“好,努力!”胡大夫点头,苍老的脸上是不顾一切的无畏。
尸大看着他,在毛寅的遗体上比划,这一刀下去,等待他们的不是暴风雨,令他们尸骨无存……就是一场革新,让这个行业进入新的阶段。
不是进步,就是后退!
并不害怕,尸大一点都不怕,他转头看向杜九言。
大家也都看向她。
她是引路人,带着他们往前走,不管前路多崎岖坎坷,因为有她,就一定能看得见脚底的不平,往前走,无畏无惧!
杜九言抬手,“等等!”
大家一怔,心提到嗓子眼。
就见她走了几步,到毛寅的脚边,冲着他的遗体拜了三拜!
施常阳将香点上。
众人松了口气,也跟着杜九言一起上前拜了。
WWW_ ttκΛ n_ c○ “开始!”杜九言道。
尸大颔首,将毛寅的裤腰往下拉了拉,让胸腹全部露出来,刀落在皮肤上,划开……
停尸房中没有任何声音。
一股腥臭冲了出来。
有的害怕则半闭着眼睛,有的胆子大的,则悄悄往前凑着。
杜九言看向一直坐在一边的桂王,他始终没有动过,今天特别的沉闷,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也朝她看来,眉梢微挑。
不好奇,这不像桂王的作风。
桂王收回了视线,斜斜依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一枚祖母绿的戒指。
“有问题!”尸大惊呼一声,“你们来看。”
十几个脑袋凑过来,尸大激动指着肝脏道:“我解剖过三具尸体,看我父亲解剖过一次,按我的经验,正常人的肝脏不会这么大!”
肝肿大?
“这是脾!”胡大夫道:“也有肿大!”
杜九言低声道:“肾呢?”
“这是肾脏,”尸大看着胡大夫,“是不是也变大了?我记得应该是比我的手掌小一些,但这个却明显要大一圈。”
胡大人点头,“肝、脾以及肾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大!”
“压过尿液没有?”杜九言忽然想起来,她一直忘记了这一点,尸大摇头,“还没有!”
人死后会大小便失禁,毛寅死前可能没有进食,并没有大便,小便应该是有,身上有些腥臊,但如果没有必要,尸大是不会脱掉死者的裤子去检查尿。
所以,毛寅的裤子一直穿着的,失禁后的尿液也应该干了。
“看看?”尸大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颔首,回头去找手套,桂王三两步过来,接了她手里的手套戴上,“查什么,我来!”
“他穿着裤子,尿已经干掉了,看看裤子上可留着尿的颜色。”又看着尸大,“再挤压看看,可有尿液流出。”
尸大颔首。
桂王戴手套上,褪了死者裤子。白色的裹裤上有浅褐色的污渍斑块。
尸大并未挤压出尿液。
“这是为什么?”大家都感觉有问题,但具体什么原因却没有人懂。
胡大夫道:“这种情况,应是火毒瘀滞,但他前期没有症状,我看应是某种毒物引起的!”
“过敏。”杜九言和胡大夫道:“有人身体特殊,禁忌一些食物。比如有的人不能吃海货,但凡碰到就会周身起红疹,喉头肿大导致气喘胸闷,严重者甚至会死亡。”
“我!”一位瘦瘦小小,名叫匡计的讼师举手道:“我就不能吃虾。小时候吃过一次后差点死了,以后再也没有吃过虾!”
胡大夫道:“湿热内生,致使脾胃脉络受阻,外邪入侵而致。”
“是!”杜九言道:“和匡计一样,毛寅也有这样一个会丧命的禁忌。”
尸大看她一眼,忙去掰开毛寅的喉头,施常阳递了蜡烛,尸大道:“喉头确实有些肿大。”
“嗯,三脏肥大,尿成褐色,应该是如此了。”急性肾功衰竭后,尿的颜色就会变为褐色甚至严重的有茶酱色。
施常阳和胡大夫的一个徒弟在一边飞快地记录着,另外一个徒弟则是不急不慢地将内脏的位置画了出来。
“会是什么?”桂王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摇头,“不确定!各人不同,有人吃海货,有人是花生等等,病发时的症状和程度都不相同,有的会浮在表面,比如周身起红疹,有的则伤在五脏六腑,像毛寅这样,脏器受损后,人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生命。”
“姚琰和乔栋分别看到毛寅呕吐和头疼,加上他皮肤发黄,应该没错。”
众人一阵唏嘘,池玉问道:“那……是意外?”
“不好说。”杜九言凝眉道:“不过,现在知道了死因,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查清楚他的禁忌食物是什么。然后再去查,他是无意碰到还有人刻意为之。”
“那、先把肚子缝起来?”胡大夫问道。
杜九言点头,“缝好!”话落看向施常阳,“都记下来了吗?”
“记了。”施常阳点头。
杜九言倒希望只是意外,因为如果是凶杀,她要科普的知识还真不少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当年是不是应该再修一门法医学?
缝合前,胡大夫和尸大带着大家又讲解了一番。
杜九言从房里出来,焦三和跛子在门口等她,问道:“有结果?”
“嗯。”她将结果和猜测说了一遍,“三爷,现在件事需要你去做。”
焦三颔首:“你说。”
“第一,让人去查毛寅回来的那天,有没有去过饭堂吃饭,西南讼行的饭堂内,烧了哪些菜!”
“他沿途有没有吃过别的东西,见过什么,去过哪里。”
焦三问道:“主要是吃和接触的东西,你怀疑这过程中,有让他致命的东西?”
“是!”杜九言道。
焦三颔首,“我亲自去,你放心!”他说着就走了。
“我们去找郭氏。”杜九言道:“一定有遗漏的地方。”
“一般这么严重的过敏,有一些是遗传病,祖辈中是有同类型的病人。”杜九言道:“郭氏说毛寅儿时就发病过一次,再问问她当时的情况。”
跛子颔首,正要说话,忽然门打开桂王出来,道:“我和你去查!”
杜九言和桂王去找郭氏,跛子去了上河镇查毛寅生父一家的情况。
“你今天很奇怪啊,”杜九言打量着桂王,“闷闷不乐?”
桂王白她一眼,“是不想看五脏!”
“看过?”杜九言问道。
桂王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说别的,”杜九言道:“你现在有什么看法?”
桂王凝眉想了想,“如果他像你说的情况,死前是因为窒息,而致使痛苦不能呼吸。那么,床头的抓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杜九言点头。
“那你当时还夸我?”桂王道:“我问过尸大,如果有人压手腕,会在手腕处留下痕迹。”
杜九言道:“我当时也没有想好,当然要先肯定你。”
“心痛!”桂王抓着她的胳膊,想将脑袋压着她的肩膀上,杜九言快走了两步,“身高之差,小心折断脖子。”
桂王道:“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