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焦三要回去,杜九言送他到城门口,他背着个大包袱,冲着大家拱手,“各位早日回去,我在邵阳等大家。”
“路上小心。”跛子道。
焦三颔首,又看着杜九言,“陈先生我会照顾的,你放心。”
“有劳三爷了。”杜九言很舍不得焦三,也怀念邵阳的每一个人,“我尽量早点回去。”
焦三点头,又和银手道:“你去余杭,一路小心。”
“知道了,我五天后就启程,你也路上担心。”
焦三和大家挥了挥手,快马出城。
他日夜赶路,等到开封实在累的慌,就找了一间客栈没日没夜的睡了个长觉,醒过来的时候是中午,就听到外面沸反盈天嘈杂的很,他一骨碌爬起来,推开窗户朝外面看,就看到街道上锣鼓喧天,舞龙舞狮子的成群结队,比上元节还要热闹。
焦三洗漱下楼,要了一碗面吃,问伙计,“谁家做喜事,这么热闹?”
“客官您睡了一天不知道,今天上午朝廷颁律例了,由杜先生提出恢复税课旧律和添加女子平等条例颁布了。”
“现在不但是开封,但凡收到消息的地方,都肯定热闹的很。”
焦三吞了面条,也是一脸的高兴,“今天早上送公文来了,衙门外面贴了吗?”
“贴了,锣鼓都敲了半天。我们寻常百姓高兴,做买卖的人更高兴,这一年下来也不用费尽心思的省点税钱了,现在交的可比以前少了三成呢。”伙计笑着道。
哪家做买卖的,都有自己一套漏税的法子,不漏点偷点根本活不下去。
现在税少了很多,大家老实就行了。
“确实是好事。”焦三与有荣焉。
伙计道:“您不知道吧,杜先生,哦桂王妃娘娘,以前从京城回邵阳的时候,也在我们客栈里住了一夜呢,当时桂王爷还有她儿子小萝卜都在呢。”
“嗯。”焦三不屑,老子还他娘的是杜九言兄弟呢,听你在这里吹。
我都没吹!
“杜先生就住在最里头那间,我们东家说了,那间房以后都不住人了,就给杜先生一个人留着,就算她这辈子都不来住,我们也给她留着。”
“房间名字我们都想好了,就叫讼师房。”
焦三嘴角抖了抖,丢了银子结账,骑着马在拥挤热闹欢声笑语的街道上慢慢穿行。
果然,一路回去,不管到哪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热闹欢腾。
“这小子,”焦三嘿嘿笑着,“就是厉害!”
他半个月赶到邵阳,邵阳城中也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沿街的商铺都挂着花灯,街上小姑娘们一个个穿的都很体面,笑盈盈地满街乱窜。
“我以后也要像杜先生那样,做个巾帼英雄。”
“我也是,我也是。”
“我们去西南问问吧,西南会不会收我们做学生呢?”
“女子做讼师也要考功名的,还要考讼师牌,你这样去西南,是被要轰出来的。”
“那我先回去读书。也不知道杜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她现在是桂王妃,我猜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别的小姑娘没说话,焦三喝了一声,“不要乱说话,她肯定要回来的。”
“焦三爷回来了。”
“焦三爷您见到杜先生了吗?她穿着裙子的还是和以前扮作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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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三道:“有什么区别,穿什么她都是杜九言。”
“我们就好奇问一问。”小姑娘们都笑着散开了。
焦三直接去找陈朗,将杜九言捎的东西给他,又将京城的事说了一遍,陈朗笑着道:“虽能猜到她一定有办法化险为夷,可到底还是惊了一场。”
焦三发现,陈朗瘦了一些,显然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吃不好的缘故。
“我明日要去一趟新化,大家都惦记着,现在她又推行了新律例,更是要和大家说一说。”陈朗道:“谁也没有想到,那么难的事,她就做成了。”
焦三点头,“您这么想,世人都是这么想的。那些朝中大官一个个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定然是了。”陈朗说完,董德庆砰地一声推开门,喊道:“陈先生,九言那小子真是个王妃?”
陈朗笑了,“如假包换。”
“我的天!”董德庆瘫靠在墙头,“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那小子装的可真像啊。”
“没想到,没想到。”
焦三哈哈大笑,“谁能想得到,她一个娘们儿……不对,她一个女人这么厉害!”
“还是王妃,这交情她不认我也得搂着不放了。”董德庆刚说完,砰砰又跑来一个人,扶着门框呼呼喘着气,“先、先生,杜九言真的是女子?”
“路小姐,”陈朗猜到路妙回来,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他无奈地道:“是啊,她是女子!”
路妙忽然就不喘气了,愣在了门口,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站着不动了。
“路小姐,”陈朗担忧地道:“你没事吧?”
好半天路妙才摆了摆手,“我没事。”又道:“那我回去了。”
说着,高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杜九言是女子……难怪当时会拒绝她。
女子啊……这个人真是太坏了,怎么能骗她呢。
路妙蹲在路边抹眼泪。
西南讼行中,刘嵘勤苦笑着看着侯在他门口的所有人,摊手道:“大家不要问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先前,毫无察觉!”
谁能想得到,和他们打成一片,那么能干的杜九言是桂王妃。
“都去看看新律文,不要聚在这里,问再多我也是不知道。”刘嵘勤道。
“会长,您写信问问她,她还回来吗?”
刘嵘勤道:“我正要给她去信,一定帮你们问问。”
大家不死心,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散了。
邵阳城内今天送出去的信格外的多,都托着焦三走急递铺往京城送。
……
杜九言正陪着柴太太在怀柔夏家镇的夏氏大府里喝茶。
外面吵的乱七八糟,苏氏站在祠堂门口,手里拿着钥匙,不让任何人进去,她高声道:“我儿是夏氏长房嫡子,你们要是谁不服就去官府告我,证明了他不是夏家的人,我们就从这里离开。”
“在这之前,我们母子两人,依旧是怀柔夏家的长房当家人。”
“管你们是谁,想动我们不可能!”
苏氏说着,将钥匙一收,目光扫过所有人拂袖走了。
留了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
有人低声道:“她自从搭上杜九言,底气就比以前足很多。”
“现在怎么办?”
“我哪知道。”
“我看算了吧,告是告不倒的,再说了,有杜九言撑腰苏氏当家做主,以后我们族里肯定越来越好。”
“那倒是,她刚推行了新政,这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大家一边议论着一边无声无息地散了。
苏氏很激动地进来,道:“杜先生,他们都走了。”
“恭喜你!”杜九言道:“你刚才说的很有力度,你小叔子一时还要再想想的。接下来你好好经营一番,手边拉拢一些有用的人,将来就算斗,你也是不怕的。”
苏氏点头,“现在就不怕了,有您和大家在,我底气足的很。”
杜九言失笑,请苏氏坐,“我有个提议,你听一听。”
苏氏坐下来看着她。
“你家的买卖做的很大,具体涉及到哪些我倒不知道。但你招工的时候,可以尝试多用一些女工。”杜九言道:“做一个表率,对于你们来说,形象很正面,也是一个极好的宣传。”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氏道:“我们家产业很多,而这次您要求恢复旧律,课税上我们算过了,每年要省出不少银子来。”
“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减负了很多。几个米面布庄等铺子,肯定还要往外扩大。”
“女工用的肯定很多。”
杜九言颔首,“女子们走出来做事,可要是没有事给她们做,那律法定的也算是白费了。”
“我替即将来你这里做工的妇人们,感谢您的支持。”
苏氏笑着道:“杜先生太客气了,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对于我们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
杜九言点头,“您太通透了,杜某佩服。”
苏氏确实很通透,她以前的弱势,不过是身为女子的束缚,现在有了底气,她自然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我和柴太太先回去,”杜九言道:“你有事就遣人去京城找我们。”
“凡事占着理的时候,就不要怕,畏首畏尾只会让对手更嚣张。”杜九言道:“您忙着,我们走了。”
苏氏应是,送他们离开。
马车上,柴太太松了口气,道:“您特意来这里,就是为了招工的事?”
杜九言道:“她能成,这个例子就是正面的,将来我们办事也能事半功倍。”
柴太太笑着应是,“还是杜先生想的周到。”
“回去后就将您找的人都召来,咱们先开个例会,商讨个章程出来。”
柴太太很激动,“我都找好了,一会儿您看看,要是不行,就换人。”
“没事,有您在就算是不行的人,也能行的。”
柴太太笑了起来,道:“杜先生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忽然就没有底了,就怕事情办的不妥当,给您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