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手没说话,连头也不敢抬。
杨元鼎冷笑:“这还不简单,去搜一搜他家里,再审一审他家里人。有没有多拿钱回家,或是和什么人来往过,不就一下都明了了?”
这下,那行刑手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老娘病了,这要是这么折腾,她会死的!我那媳妇什么也不知道,我小儿子年纪也小——我就收了五十两银子,只是打重一点——我也没想打死人!”
他情急之下,把心里实话都说了:“干我们这个的,哪个没干过这种事?这不就是规矩了吗?”
程琳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县丞。
这一班衙役,就是周县丞管的。
这会儿竟然说出这话来,显然平日里,是没少收钱,更没少折腾过人!
而其他行刑手也有点尴尬:这种事是不少见,可你怎么能说出来呢?这一说出来,点破了,兄弟们以后还怎么挣这个钱?而且,一般也就几两银子,无非受点罪,你这五十两,太多了!
最关键的是,你收钱之前也打听打听情况啊!
这是你得罪得了的事情吗?
行刑手还在那儿苦苦哀求:“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干出这样的事情!我老娘病了,我才这样的——求求程府尹了,您就网开一面吧!”
杨元鼎灼灼看住他,只问了一句:“你老娘的命,是命,我家司九的命,难道就不是?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谁的命又天生贱了?”
“况且,司九是大夫。她救过的人不计其数!要真分贵贱,那也是你贱她贵!”杨元鼎咬牙切齿:“五十两!你就能下这样的狠手!到现在,你还觉得你没有错!你还有脸求情!”
杨元璋按住杨元鼎,只问程琳:“程府尹,这件事情,你如何说?”
程琳看住那行刑手:“是谁给你的钱,让你办这个事情的?”
行刑手却道:“其实我也没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从衙门下值回去路上碰见的,他带着帷幕,只跟我说了几句话。然后把钱给我。警告我收了钱不办事,我家里的人就会遭殃。”
“然后,他就走了。我就知道是个男人,跟我差不多高,比我瘦,年纪在四十多岁左右,肯定能不是年轻人了。”
杨元璋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锐利如刀:“是吗?这个事情,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行刑手:“我对天发誓!”
杨元璋微笑:“发誓如果有用,天雷早就劈死你了。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审案都喜欢用刑,那今日——也先打一遍吧。如果二十板下来还不改口,我们就信了。当然,中间如果你说实话,那随时可以停。”
他看一眼程琳,用商量的语气:“程府尹,你看呢?”
程琳垂眸,无奈:“二十板,总比要命强。就如此吧。”
谁都知道这是杨家人在出气,但他却不能拦。
否则,杨三郎这个疯子,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更何况,此人有错在先,按照律法,也是该受罚的。
于是,这个行刑手,当场就被按在春凳上,挨板子。
开始之前,杨元鼎特地提醒了一句:“就照着他打那个力道先来三板子。也让他尝尝那个滋味。”
没人反对。
就是程琳,也默许了。
一板子下去,那行刑手就扛不住的惨叫出声。
听着他的惨叫声,杨元鼎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司九当时,该多疼啊!
他甚至很想冲过去,亲自来打!
三板子下来,那行刑手身上都是一层冷汗,嘴唇脸色都发白了。接下来的十七板子,他中间昏过去一次。
张志清自告奋勇:“我来扎一针,他肯定能醒!”
齐敬按住张志清,面色冷冷:“我来就行。”
于是,那行刑手真的就被一针叫醒了。
最后一板子也没少受。
反正最后,他嘴里只剩下认错告饶了。
中间,程琳看了杨元鼎一次。
杨元鼎毫不犹豫:“他的认错和求饶,都是因为他疼。而不是因为他有良心。熬不过去,那是他自己身体不行。毕竟,司九能熬得住,也全靠自己硬撑着。程府尹,你给别人做主的时候,你先想想,司九挨打的时候,有没有人给她求情。”
程琳立刻仰头看天花板。
其他人也若无其事左看右看。
那人熬完了二十板子,杨元璋点点头:“看来对方的确是做了充足准备,隐藏好了自己身份。那现在就剩下一个线索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周县丞:可不是吗,只剩下了周县丞了。
周县丞被这么多人盯着,想到刚才那人挨打的惨叫声,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脚底下更加发软。
他高声道:“我是朝廷官员——”
“所以我连刑部和吏部的人都请过来了。”杨元鼎笑笑:“刑部主管案子,吏部专门管你们做官的。你还想要谁来?你说,我去请。”
他这个笑容吧,多少有点恐怖。
看到的人,都想要说一句:这特么是个疯子吧?
但是吧,这个世界上犹豫句话说得好。招惹谁,都不要去招惹一个疯子。
因为他跟正常人不是一个思维,容易出事。
周县丞的腿反正是更软了。
程琳这个时候说了句:“我先问问。”
他看向周县丞,心道: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选了。你要不说,那行刑手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啊。
程琳问周县丞:“你为何要打张小娘子?”
周县丞一口咬死:“我就是按照惯例!我认为,那孩子的死跟她脱不了干系。而且,她的确藐视公堂!一开始我也没想打她,只让人打那男子!”
他还很委屈:“谁知道那行刑手收了钱,竟下了死手!我也是冤枉啊——”
程琳:……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杨元鼎笑了,笑容更恐怖了:“你猜,那个行刑手受贿之前,有没有担心过,万一你不打司九呢?”
周县丞:……
他避开杨元鼎的目光:“我真的是冤枉的!兴许是那些人猜到了我办案的风格,预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