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望着不远处还在准备替换的火车,我的思绪便定格在火箭之上。
“什么……”李庭芝闻言不由得一愣,他一时不明白对付敌人的火攻,火箭又能派上什么用场。但当他看到我目光望向的地方,立时便反应过来,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狂喜之色。
奴隶兵们犯下了一个错误,他们将火车排在了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在他们的心里,也许认为弓箭并不能对这些火车构成威胁,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带着火的箭却是不一样了。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他们真的毫无办法,奴隶兵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火车一辆接着一辆地被火箭引燃。也许这也并不能算一个错误,因为即使蒙古人知道这个错误,却也还是毫无解决的方法。洒满火油的火车,一经点燃后火势很快就会蔓延到全车。没有人能够在点燃这种火车后,再将其推着前进两百步的,所以想要将这种火车停在火箭的射程之外,然后分批进攻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
古时攻城门的方法大致有三。
其一是用投石车狂砸,但因投石车没有准头,所以这种方法最是耗时耗力。而且用投石车砸城门的结果似乎与砸另何一段城墙没什么区别。它的优点就是攻城方没有死伤,除非对方用投石车还击。
其二便是适才奴隶兵们适才用的火攻,火车制作简单,进攻也毫无技术上的问题,所以最为常用,缺点就是中间加有石板的城门若用火攻就是徒劳。
其三就是用撞车撞击城门,直接撞击城门的场景在现代的电视里也十分常见,几十名身着盔甲的军士,抬着一根巨木,齐声发出嘿嘿的声音撞击着城门。但那只能说是一个笑话,可以想象这种威胁对守城的军士来说,只需一轮箭雨或是几个滚木和擂石便可以轻松解决了。
在奴隶兵们火车攻势受挫之后,我很快就有幸见到了宋朝时代的撞车。它的外形与尖头木驴相似,只是体形大上了许多,而且它全身都是由小腿粗的原木制成,可以想像它一定要比尖头木驴坚固许多。
看着这辆有如移动堡垒一样的撞车,守城的民兵连尝试着向它投掷重物的兴趣都没有了,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徒劳。撞车在几十名奴隶兵的簇拥之下,缓慢而笨拙地移动着他那庞大的身躯来到了城门前。然后在一声声的吆喝声中,一根巨木不断地在撞车中伸缩着撞击城门。这根巨木显然是吊在撞车上的,所以撞车内的奴隶兵撞击城门时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力气。随着一声声的巨响,站立在城墙上的众人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从城门处传来的震动。
“火箭,火油……”李庭芝冷哼一声毅然向民兵们下令。
很快,城楼第二层上的火油便有如瓢泼般地倾泻而下,一层的民兵也跟着发射出了火箭。这也是城楼的优点,双层的城楼可以使城门处的防守相对于其它的城墙来说要强上两倍。而且还可以将一部份的火油、擂石等守城物质存储在第二层城楼上,这样既不会由于物质过多而造成阻塞,也可以减少城门因为守城物质一时不及运上来而被攻破的机率。但是城楼也并不是越高越好,因为在这个世上还同时存在着投石车,所以若是城楼超过三层,那就很容易被投石车轰个稀烂。
闲话休提,此时战场之上出现了一个戏剧般的变化。随着火箭射出的啸声,撞车立时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但由于撞车外蒙着生牛皮,所以大火一时也无法对撞车内的奴隶兵构成伤害。而且很快里里外外就有不少奴隶兵提着装有泥浆的水袋,一拥而上将大火扑灭。城门处的战场霎时由原来的攻方纵火守方灭火,转变成了现在的守方纵火攻方灭火。
战斗进行到此时,民兵们的伤亡寥寥无几。而新近战死的奴隶兵的尸体,却已完全将昨日战死的攻城军的尸体掩盖。面对着昔日曾为同胞的奴隶兵,城头上的民兵此时好像也麻木了一般,他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城下的一切,机械地射出手中之箭,冷冷地看着一条条生命在自己的箭下挣扎、哀号、消逝。这也许就是成长吧,我无奈地想到,在生死中磨练的成长速度并不是平时的训练可比的。平时训练上几个月甚至几年,也许都不如在真正的战场上磨练一天。但这仅仅是开始,我很清楚对于蒙古鞑子来说,他们几乎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奴隶兵。所以城门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且这时间我想已不会太久了。
终于,在一个时辰奴隶兵换上了两架撞车后,随着一声不一样的脆响,城门被撞出了一个大洞。奴隶兵们并没有发出欢呼声,守城的民兵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不发出欢呼的原因。因为人人都知道,若不是奴隶兵们故意减弱撞车撞击城门的力道,这道经过火车焚烧的旧城门根本就用不着撞击一个时辰这么久。
有了一个洞,那么接下来即使撞车撞击的力道更轻,撞速更慢,城门上的木块还是像雪片一样一块块剥落了下来。不久后又是一声巨响,随着横拦在城门上木闩的脱落,城门轰然一声被撞开了。四周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作出进一步的动作。奴隶兵望着面前洞开的城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冲进去吧,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同胞,不冲进去,自己的家人定会受到鞑子们无情的屠杀。在这一刻,他们心里也许更加希望城墙上的民兵能快些让他们解脱。
民兵们默默地望着脚下犹豫不前的奴隶兵,他们很明白奴隶兵的难处,也很明白奴隶兵们的心中所想,同时也十分同情这些奴隶兵。但民兵们更清楚一点,那就是若奴隶兵们真的再往前跨上一步,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射出手中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