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了一小口后,江逐流有十成十的把握确定,这党项酒,虽然味道和后世的啤酒还有所区别。
一时间江逐流心情大爽,没有想到穿越到宋朝之后竟然还能有这个口福喝上啤酒。他端起牛角杯,仰头把一大牛角杯的麦酒一口气喝完,伸手擦去嘴角边残留的酒迹,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大叫一声,“痛快!”
狄青那边望着牛角杯中的金黄色的液体,心中奇怪,怎么这酒的颜色竟然跟黄金一般?再低头轻嗅,杯中并没有传来想象中酒的味道,鼻端反而嗅到一股清爽之气。狄青正在犹疑,却看见江逐流一大牛角杯麦酒下去立刻眉开眼笑,神情大爽,心道江大哥既然如此喜爱此酒,说明这麦酒的确不坏。
当下,狄青再不犹疑,端起牛角杯学着江逐流的样子欲一饮而尽。可是那金黄色的麦酒刚一入口,狄青就差点喷吐出来!这玩意儿是酒吗?怎么味道和喂猪的泔水差不多啊?狄青真想把这又酸又苦又涩的玩意儿吐出去——如果不是在党项人的大帐,如果不是四周占满了党项人的话。
狄青身为武将,这一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他在眉头一皱之后,立刻舒展眉头,不动声色地把牛角杯中的酸涩不堪的麦酒大口喝完。
狄青这边放下杯子,就看见江逐流那边主动要求郡主李元芷为他再斟一大杯酒,心中暗自佩服。还是江大哥厉害,若说是不动声色地喝完这又酸又涩又苦的麦酒,他也勉强能做到,可是要是喝完之后还要装出一副神清气爽,为之陶醉地神色,狄青就力有未逮了。若是在神清气爽,为之陶醉之外,还能主动要求党项郡主再斟上一大杯苦涩酸臭的泔水。狄青估计自己不经过一番特殊训练。是绝对没有可能做到的。
可怜的狄青。他哪里想得到,他的江大哥真的是在享受这种泔水一样的麦酒而非出于礼节上的考虑而故意作伪。
党项人一向崇拜喝酒豪爽地男子,李元芷见江逐流喝酒这么痛快,心下更是喜欢几分,忙又亲手为江逐流斟上满满地一牛角杯麦酒。
江逐流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又把空杯子推到李元芷面前。这样,李元芷一连为江逐流加了三次酒。江逐流这才停杯不饮,笑着对李元芷和李元江拱手道:“真乃是好酒!江舟谢过郡主和李将军!”
李元江笑着说道:“江大人。麦酒者,乃是以大麦为原料酿制地出来的酒,兴州地处瀚海戈壁,盛产大麦,我党项部众多用其来酿酒。这麦酒乃是我党项人独树一帜的酒种,除了我党项部众,中原人以及契丹人多不适应。更不喜欢。俺实在没有想到。江大人竟然喜欢此酒。”
江逐流大笑道:“江舟也许是中原人中的另类吧。不过李将军,本官告诉你个秘诀,这麦酒冰冻之后饮用更佳。尤其是在伏暑燥热之时。李将军回头不妨试上一试。”
李元江惊讶道:“江大人竟然对麦酒有如此心得啊?可惜今日没有准备有冰块,改日俺一定要尝试一下大人说的喝法。”
江逐流笑道:“即使没有冰块,这麦酒亦是很对本官的脾胃。”
李元芷在一旁趁机笑吟吟地为江逐流再次把酒杯斟满,“江公子,请!”
江逐流一笑,举起牛角杯,道:“来,大家共饮此杯。”
李元芷嫣然一笑,举起酒杯和江逐流碰了一下。李元江那边忙为狄青把酒加满,拉着狄青贼笑道:“狄将军,请吧!”
狄青无奈举起酒杯,双手捧着,回敬一下,然后学着江逐流一口喝完。
江逐流放下酒杯,李元芷提着酒壶又要斟酒,江逐流连忙拦下道:“郡主,江舟何德何能,已经让郡主亲手斟了四杯了。下边郡主就不要动手了,由一旁的婢女代劳即可。”
李元芷飒爽地一笑,道:“江公子何须客气?单凭江公子在词中言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句,元芷就该为江公子多斟上几杯酒。”说着径直往江逐流杯中斟酒。
江逐流心中苦笑,又是抄袭惹得祸。
李元芷放下酒壶,美目瞟向江逐流,口中道:“不过,元芷心中却深为江公子遗憾!”
江逐流正欲端起酒杯,听李元芷如此说话,就停了下来,笑着问道:“不知郡主所遗憾者何也
李元芷修长地手指轻轻弹弄着牛角杯,健康的肤色和琥珀色的牛角杯相映成趣。
“江公子在词中发出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慨叹,妙则妙矣,不过这种句子也只有你们中原人能写出来。换我党项人,是永远也写不出来的。”
李元芷的话,从字面上来看,似是谦虚,可是从李元芷说出来语气,非但不是谦虚,反而是挪揄了。
江逐流也不说话,静静地听李元芷继续说下去。
“从词作来说,这是我党项人的不幸。从感情来说,却是我党项人的大幸!”李元芷微笑着端起牛角杯,对江逐流说道:“江公子,来,饮了此杯。”
江逐流伸手拦下,“郡主,请你为江舟解释清楚后再饮了此杯吧。何为党项人的大幸,何党项人地不幸呢?”
李元芷微蓝地双眸中洋溢着别样的色彩,雪白的贝齿轻咬了一下唇边,说道:“中原礼教甚严,女子自小多被困在家中,很少能于外边地男子接触,等到够了婚配的年龄,多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乱找一个男子一嫁了事。请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子如何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呢?同样,男子纵使行动自由,由于见不到女子很少外出,又如何能寻到自己中意的‘婵娟’呢?”
“相反,我们党项无论男女,风气开明,行动自由。就比如今日的羌玛大会,左近青年男女都聚集在一起,可以任意挑选自己的意中人,一旦男女双方情投意合,自然就可以回去准备婚嫁,父母不得干涉。所以对我党项人来说,人想多长久就多长久,共起婵娟又何止千里之遥?只要双方互不变心,自然可共一辈子之久。”
“‘人长久、共婵娟’对我党项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党项人永远都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而对中原汉人来说,‘人长久、共娟’却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所以江公子才会在词中发出这样的‘此事古难全’的感慨!”
江逐流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李元芷是打算非难他的。看来这李元芷也是一个才女,并且有着这个时代非常难得的独立思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思考,发出这样的声音。平心而论,江逐流不能不承认李元芷说的很有道理。比起自由开放的草原游牧民族来,中原汉人是多了太多礼教的束缚,男女在爱情方面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可是今日这种场合下,江逐流却不能承认李元芷说的有道理。他是朝廷派过来的使臣,无论如何不能折了此阵。
“呵呵,在郡主看来,莫非是行动自由,男女之间可以任意相见,就是可以产生‘人长久、共婵娟’的境界了?”
“正是!”李元芷俏丽的双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江逐流,“江公子莫非还有不同意见?”
江逐流端起牛角杯,饮下半杯,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江舟以为,外面羌玛大会这种形式虽然可以让男女自由相见,自由选择,但是结果却是肉欲的吸引多于爱情的吸引。”
“肉欲?爱情?”李元芷低下头,口中轻轻重复两遍江逐流的话,旋又抬头道:“江公子,何谓肉欲?何谓爱情?这中间有什么界限区分吗?”
江逐流微笑道:“关于肉欲和爱情,江舟亦是很难说得清楚。不过在江舟看来,羌玛大会中那种男女肢体拥抱纠葛在一起的舞蹈,产生的感觉应该是肉欲多于爱情。”
李元芷沉吟一下,道:“江公子,肉欲好判断,爱情却难分辨。元芷斗胆请江公子为元芷详解一下爱情。”
李元江低头大嚼肉干水果,心中暗乐,元芷这丫头一旦刨根问底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江大人,你就头疼去吧。
狄青却有点面红耳赤,心道党项女子真是胆大,李元芷贵为郡主,竟然当着大男人的面和江大哥大谈什么肉欲,真是有点,有点太下作了。
江逐流不过二十出头,虽然上大学时有过初恋,来到宋朝之后又对冬儿爱的死去活来的。但是真要让他解释一下什么是爱情,却也着实让他头疼。该如何为李元芷解释呢?江逐流低头冥想一下,蓦地想起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