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问道:“班谷浑头人,山寨中还有多少羽箭?”
班谷浑叹口气道:“武士们箭囊中多则七八支,少则只有两三支而已!”
江逐流一呆,道:“这么说来,全部人手中的羽箭加起来不足四百支?”
班谷浑道:“连三百支都不到。”
江逐流愣在那里,他没有想到,煞费心思想出来的妙计,竟然会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环节难倒了。看来战争绝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也并不是读了几本兵书就可以在战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空气中有些凝重。
难道说真的因为这些羽箭就把整个山寨陷入绝境吗?江逐流呆了半日,忽然间有了个主意,神态顿时轻松了起来。
“班谷浑头人,我可以到寨墙上看一看吗?”
班谷浑道:“江先生,当然可以。”
班谷浑从身边的武士手中拿过一张木盾,递到江逐流手中道:“江先生,请拿好这张木盾,以防党项人的冷箭。”
此时班谷浑已经完全相信江逐流不是党项探子,开始为江逐流的安全着想了。
江逐流也不客气,接过木盾,跟随班谷浑上了寨墙。
党项军队的营地就扎在寨墙外三百多步远的地方,大营门口灯火通明,一队卫兵在来回巡逻,防备回鹘人进行偷袭。营地里面却是黑漆漆的,显然党项军队正抓紧时间进行休息。以恢复士兵地体力,好在明日一鼓作气对山寨发起总攻。
江逐流看清楚了形势,笑着对班谷浑说道:“班谷浑头人,我们所缺的羽箭就让党项人给我们送上门来吧。”
班谷浑被江逐流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摇头道:“江先生,党项军队是我们的敌人,恨不能立刻杀掉我们,又怎么会送给我们羽箭呢?”
江逐流笑道:“他们当然不愿意送给我们。但是我们可以指挥他们送过来啊。”
班谷浑知道江逐流心中又有了主意。连忙拱手问道:“江先生可有什么主意?”
江逐流低声对班谷浑讲出他的主意。班谷浑听得喜上眉梢,连声说道:“妙!真是太妙了!江先生不愧是大宋天朝的官员,竟然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
当下班谷浑吩咐山寨里的老人和妇女一起动手,捆扎草人,而青壮年则负责去把山寨中各家户地门板都卸掉运到寨墙下。
夜里三更时分,寨墙下已经堆积了一百来个草人和几十扇门板,门板和草人上面都系着长长地绳子。
班谷浑先让回鹘武士沿着寨墙把门板用绳子悄悄地吊下去。悬挂在寨墙地当中。不大工夫,几十块门板都被吊了下去,山寨的寨墙等于穿上一层木质盔甲。
回鹘武士又按照班谷浑的吩咐,把稻草人都运到寨墙上。等一切都准备停当后,班谷浑大手一挥,寨墙上的几个鼓手立刻擂起了牛皮大鼓,隆隆地鼓声在夜里显得极为响亮。
寨墙上立刻亮起十数支火把,火把中。回鹘老人和妇女手提着长绳。沿着寨墙把草人慢慢的放下。
至于青壮年回鹘武士,除了留十来个在寨墙上来回穿梭戒备之外,其余的人都在耳朵中塞上羊毛。在寨墙下面的一个大房子中集中休息。
党项大营里,指挥使野利天明正在大帐内合衣睡觉,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地锣鼓声,他一个打挺从床榻上翻了下来,抓起挂在床边的铁枪,来到帐外。
营地中乱糟糟的,不断有人从帐篷内钻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野利天明暴喝一声。
一个卫兵从营门外急速奔了进来,到野利天明面前匍匐下来,高声说道:“禀告指挥使,回鹘山寨中响起鼓声。寨墙中有很多人影正沿着寨墙往下爬,似要偷袭我军营地。”
野利天明心中这
啊。一个小小的回鹘山寨,竟然想趁夜色偷袭党项直是太不知道死活了!若不是党项大军一路疾奔耗费不少体力,本来在白天就应该把这个小山寨攻打下来的。
“左军右军听令!”野利天明叫道:“立即集合,给我向山寨发起冲锋!”
“是!”左右骑军头领应了一声,准备召集本部人马,对山寨发起进攻。
“且慢!”
野利天明刚发布过命令,立刻就后悔了。现在敌暗我明,敌人是以逸待劳,党项人是长途奔袭,体力消耗很大,回鹘人敢趁着夜色发动进攻显然是早有准备,而党项人现在发动进攻则显得非常仓促,容易落入回鹘人的埋伏。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以防守为主吧。
野利天明又改变了主意,“左军右军各调集一百弓箭手,对山寨发动密集攻击,阻止回鹘武士从寨墙上怕下来,其余士兵继续休息,等待明日天亮之后再对山寨发起总攻!”
两百名党项弓箭手立刻冲出营地,用弓箭不停地对山寨上的试图爬下来的回鹘武士进行射击。只听得寨墙上惨叫声不断,不少回鹘武士沿着寨墙爬回山寨,可是随即又有不少黑影沿着寨墙往下趴。
弓箭手们不敢迟疑,以最快地速度对寨墙发起一轮又一轮地射击。一盏茶的时间,每个弓箭手已经射光了三袋箭囊,也就是说,两百名弓箭手每人至少射完了九十支羽箭。
终于,回鹘山寨中的鼓声停歇了,寨墙头上地火把也熄灭了。寨墙上所有的黑影都撤回了山寨之中。
听了手下的报告,野利天明非常满意。党项人精于骑射,个个都是神箭手。在党项人威震天下的骑射功夫面前,即使悍勇的回鹘武士,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灰溜溜地逃回山寨中去吗?
“好,儿郎们,可以安心睡觉了,明日太阳跃出山峦之时,就是回鹘男人被杀戮之时,就是回鹘女人在儿郎们在你们身下娇喘呻吟之时!”
野利天明很懂得如何给党项勇士鼓舞士气。
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然后回到军帐中安心睡觉去了。经过这一番教训,回鹘人又如何敢再跑到山寨外偷袭呢?
黑暗中,回鹘人把草人和门板从寨墙上运了下来,门板和草人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羽箭。全山寨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只要有点力气都聚集在寨墙下,从草人和门板上拔下羽箭,然后有专人堆积在一旁。
摇曳的火把下,班谷浑拿着一支羽箭,在火光下仔细观看。箭杆笔直没有一丝瑕疵,羽毛刚硬而整洁,箭镞发着蓝汪汪的寒光,比起山寨中粗制滥造的羽箭来,党项军队的羽箭不知道要高上几个档次。
班谷浑眉目之间的阴郁一扫而空,大笑着对江逐流说道:“江先生,党项人的东西果然是好啊。而且党项人果然是听话,先生让他们送来羽箭,他们果然乖乖的把羽箭送过来了。”
江逐流矜持地微笑,心道这算什么?在我们汉人的兵法典籍中,这种借箭之术是最微不足道的。
到了四更左右,有人过来向班谷浑禀告:“班谷浑头人,羽箭全部取下来了,粗略地盘点一下,大约是五千六百多支!”
班谷浑哈哈大笑,道:“够了,足够了!有这五千多支羽箭,这七百多名党项狗定会毙命于此!”
江逐流也是大笑。
接下来,班谷浑开始按照江逐流的布置行动开来。
首先,把取完了羽箭的草人又运送到寨墙头上,一个一个树立起来,远远看着,就象是一个个士兵在寨墙上面站着。
然后,打开山寨的后门,老弱妇孺开始沿着山寨后面悄悄地撤退。
等老弱妇孺都撤退完,山寨中的五十多名还能征战的回鹘武士都背上了两三个箭囊,里面俱都装满了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