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上一片寂静,除了北风吹动旗帜的声音外听不到音。
张震目光紧紧盯着城外漫山遍野的党项军队,心中默算着党项人的距离。江逐流也在一旁目测着党项军队逼过来的距离,这些东西只有平时反复操演,在实战中才能目测准确,江逐流恰恰是欠缺了反复操演的必要一环,所以只能任师父张震抢去了他临时城守的风头。
党项大军隆隆推进,已经迫近到城外三百五十步的距离上,这也是张震为大型投石机设定的攻击距离。
张震不动声色。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转眼之间,党项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距离城墙只有一百五十步了。
张震稳稳地站着,忽然间开口问江逐流一句话:“多少?”
“一百五十步。”
张震微微摇头,纠正道:“一百四十二步。”
江逐流惭愧一笑,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目力还需多多锤炼。”
张震微微颔首,目光已经紧紧盯着城外。
这时候以三万回鹘肉盾做掩护的党项辎重部队又前进了四十余步,距离城墙已经不足百步。而党项人的重装骑兵大部分也进入了大型投石车三百五十步的射程之内。
“舟儿!”张震递给江逐流一个眼色。
江逐流心中也已经算好了距离,此时听到张震的声音,立刻知道他计算的没有错。
“传令兵,鸣号!”江逐流大声喝道。
等候在一旁的回鹘小校立刻举起了牛角号。
呜~~~~~~~~~~
牛角号沉闷的声音响彻甘州城内外。
正在前进的党项军队听到城上传来地牛角号的声音,虽然有回鹘人当作肉盾做掩护,可还是感到了一丝危险,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甘州城内。所有投石车都已经装上石弹,正蓄势待发。一听到牛角号响起的声音,投石车立即发射。
刹那间,数以千计的石块从城内抛射出来,铺天盖地地射向城外党项大军。这些石块中多数都如小西瓜一般大小,还有两三百块水桶般大小的,最夸张的是,还有二十五块如石磙一般大小巨大石块。
党项大军本来就提高了警惕,忽然听到空中传来隆隆的声音,仿佛如闷雷一般。抬头望去,只见无数石块遮天蔽日的从空中砸来,党项士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些反应快地士兵已经举起盾牌,把自己的身体尽量收拢,蜷缩在盾牌之下。那些反应慢的士兵则呆呆的望着天空:这是那里飞来的石块啊?投石车吗?怎么可能?距离城墙还有两三百步之遥,石快怎么过来?难道说卑鄙的回鹘人把投石车都架设在城墙上了吗?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张元、吴昊还有李元昊也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他们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眼中的震惊。
甘州城怎么会投射出如此密集的石块?这得需要多少投石车?这些投石车又得需要多少士兵?难道说以前对甘州城地兵力估计出了严重的偏差吗?
这时候小型投石车的发射的近千枚石弹已经砸在党项辎重步兵和普通步兵地结合部。只听见噗通噗嗤乱响,小西瓜大小的石弹大半都砸在党项士兵的身上,只有极少部分砸在人群之间的空地上。
顿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只要被石弹碰到。党项士兵轻则手折腿断,重则脑浆崩裂胸塌背断丢掉性命,即使那些聪明地用盾牌格挡的士兵也不例外。厚厚的原木盾牌裹上粗糙坚硬地野牛皮虽然足以对付强弓硬弩,但是面对着蕴含着巨大动能地西瓜般大小地石头却有点力不从心。只有那些躲避在修橹和愤辒里的士兵才侥幸逃开了第一轮石弹地攻击。
两三百块水桶大小的石块却落在普通步兵的正中间。党项普通步兵有五万之多。队形排列地比前面的辎重步兵的密集许多。当水桶般大小的石块从天而将时,下面的步兵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他们越是拥挤着想四散躲避越是没有机会。每一个石块落下来的时候至少要带走五六个党项士兵的冤魂。这一轮两三百块石弹攻击下来,就夺取了一千多名彪悍的党项战士的生命,那些被石弹所伤的更是两三倍于此。
威力最大。最震撼人心的还是那石磙大小。想想看,当你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却看到巨大里外的天空中带着隆隆的呼啸飞来的时候是怎么恐怖的一个场景。是什么力量让这数百斤的巨石从一里之外飞了过来?魔鬼!只有魔鬼才有如此恐怖而有巨大的力量才能让这些巨石从那么远的距离飞越过来。
相比起那些试图躲避的普通步兵。这些党项重装骑兵甚至忘记了躲避。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巨石在视野里越变越大。最后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在自己的头颅上。
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战马惊恐之极的悲鸣声。一阵血肉横飞之后,出现深达两三米的大坑。大坑中是一大堆肉,看不出哪一部分是人哪一部分是马,又或者这些肉是由几个人几匹马构成的。
巨石在地面上砸出深坑之后并不停留在原地,往往会反弹起来,在战场上毫无规则的四处滚动。在滚动过程中,又有无数战马和战士被这恶魔投掷过来的巨石夺取了性命。不过相比起那些化为肉的战士和战马来说,后面死去的这些战士和战马要幸运的多,最起码可以分辨清楚哪些是人哪些是马。
二十五块巨石砸死的人其实并不多,算起来也不过百十号人,可是带给党项人的视觉震撼却太强烈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识过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见识过这样恐怖的死法?无论是强弓硬弩,又或者小型石弹,这些东西都有办法躲避和抵抗,只有重型石弹,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是血肉之躯,即使是坚如磐石的城墙,恐怕也抵挡不了这重型石弹的威力吧。
这些重装骑兵魂飞魄散,他们想要拨马逃跑,可是身后的主将却手持钢刀怒声呵斥:“冲!擅撤者死!”
于是剩余的重装骑兵只有战战兢兢地往前冲,心中祈祷恶魔投掷的巨石千万不要砸中自己。
这时天空中又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回鹘人的第二轮石弹攻势又开始了。
和第一轮攻击不同,第二轮投石车的攻击方式又有所调整。二十五辆大型投石车射程调整到三百步的距离,小型投石车和中型投石车射程交错,从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之间密集攻击。
比起大型投石车来,小型投石车和中型投石车虽然威力小射程近,但是胜在装弹速度快,发射速率快。往往大型投石车投射一轮的时间,中型投石车已经投射两轮,小型投石车更是投射三轮。
在投石车的持续不断的打击下,党项人攻势终于崩溃。
首先逃跑的是重装骑兵,经过五六轮的投石车的打击,一万名重装骑兵损失了两千名之多。一个党项骑兵终于忍受不了天空中不断飞来的巨石的压力,狂叫一声,拨转马头往来路逃去。
“懦夫!去死!”
后面督战的党项将领迎上前去一刀砍掉这个发狂的战士的头颅。
可是紧接着又一个士兵拨转马头逃了过来。
党项将领又怒哼一声,上前一刀将这个士兵砍于马上。
这时第三个党项士兵逃了过来。
党项将领一咬牙,挥舞着刀迎了上去:“转回去,饶你不死!”
“呀!”那个党项士兵却狂叫着挥刀向他砍来。
党项将领叹了一口气,闪过党项士兵的钢刀,手中钢刀反手上撩,一刀划开了党项士兵的腹部。
“去吧!”党项将领喝了一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脑后边传来一阵风声,转身一看,一柄大斧斜映着阳光向他砍来,他俯身向往下躲,却听见噗的声,后心一凉,前胸一痛,一股热血从胸前流了下来。低头一看,前胸出冒出一个三棱形的枪尖。
党项将领张开口想说什么,身后那个偷袭的党项士兵倏地一收钢枪,鲜血如喷泉一般从他前胸喷出,党项将领晃了两晃,尸体从马上噗通一声栽了下来。
再看那些逃回来的重装骑兵,已经汇成了一股洪流。凡是试图阻挡这股洪流的党项将领都瞬间被这股强大的洪流淹没。
张元在后面看到这样的情形,已经知道事不可为,这场仗他们败定了。于是就对李元昊说道:“王子殿下,下令撤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