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夸赞江逐流,果然不错呢,伊洛学院的书生都是文曲星下凡,想出的办法简单有效又让心服口服。如果不是江书生,谁会去注意到茄子的大小呢?
崔一虎胸膛挺得高高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在他看来,众人夸江逐流跟夸他没有什么分别。想想看,江逐流成绩不过排在第一等,是伊洛学院的上舍生,他出马就这么厉害。假如自己这个成绩排在江逐流之上的伊洛学院特等生出马,岂不是比江逐流要厉害百倍?可能根本不用自己开口,只要把伊洛学院特舍生的名头一亮,李狗子立刻就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自己饶恕他的罪行呢!
江逐流这边装腔作势地要拉李狗子见官,李狗子吓得魂不附体,和伊洛学院的秀才老爷去见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嘛?再加上崔老虎的拳头直在他面前晃荡,最后李狗子不得不按所偷茄子的三倍的价格赔偿给刘大牛。
刘大牛千恩万谢,不顾江逐流的阻拦,硬是跪倒在地嘴里叫着恩公,给江逐流和崔一虎磕了几个响头。
江逐流摇头苦笑,北宋的民风还真是淳朴。
崔一虎却满脸嬉笑,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用拳头之外的东西赢得别人的尊重。
刘大牛千恩万谢地拿着铜钱去给老婆抓药,李狗子这边也灰溜溜地走了,当然不忘挑上那两大菜筐高价茄子。
江逐流拉着崔一虎正要离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道:“两位仁兄,请留步。”
转身一看,从人群中走过来一个青衣书生,面目俊朗,年纪不过十岁上下。
江逐流抱拳还了一礼,道:“敢问兄台有何见教?”
青衣书生拱手笑道:“在下姓赵名莘,涿州人士。刚才在一旁目睹了江兄的神乎其技的断案手段,甚至佩服,所以有意和二位仁兄结交,不知道两位仁兄可否给小弟一个面子?”
江逐流连忙道:“惭愧惭愧!不过是一场小纠纷,江某不自量力,倒是让赵兄见笑了。”
崔一虎胖手往赵莘肩膀一拍,大声道:“交朋友就交朋友,何必说得那么酸不拉及的?俺老崔最爱的就是交朋友了!”
崔一虎胖手拍过来的时候,赵莘眉毛微微一皱,显然是不习惯别人如此待他。不过他最终没有闪避,还是任崔一虎的胖手落在他肩上。
“对!崔兄说的对,是小弟的错。”赵莘笑道,“那么请问两位大哥,可愿意和俺赵莘交个朋友么?”
他语气中尽量模仿崔一虎的粗豪,却偏偏掩盖不住一种天生的雍容华贵出来。
江逐流大笑:“既然赵兄如此看得起我俩,我们再推辞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
当下,三人叙了年庚,崔一虎年纪最大,二十八岁,为大哥。江逐流二十一岁,恰好处于两人之间,为老二。赵莘十九岁,年纪最小,为三弟。
叙过排行,江逐流心中不舒服。老二老二,这个叫法怎么这么别扭啊。原来在江逐流老家河南焦作的土语中,把男人的生殖器称为老二,至于宋代是不是这个规矩,江逐流就不清楚了。
江逐流暗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多报上几岁年龄,把老二的称呼送给崔一虎呢。偏这时候,崔一虎大手一拍江逐流的肩膀道:“老二,俺老崔今天又收了一个小弟,心中高兴,聚贤馆就不去了,俺领你们去春风楼看看眼界吧。”
江逐流哭笑不得,老二去春风楼,能干好事吗?
偏偏那边赵莘已经抚掌说道:“大哥,俺早就听说洛阳四大名楼的鼎鼎大名了,只是没有机会去。今日大哥能带我们过去真是太好不过了!”
洛阳四大名楼是指洛阳四家最有名的风月场所,按位次排列依次为天香楼、牡丹楼、春风楼和镜花楼,其声势甚至比东京汴梁的三大名苑还要鼎盛。很多东京汴梁的官宦子弟专门跑到洛阳来就是为了品尝一下洛阳四大名楼的温柔乡。
洛阳地处大运河中心,永济渠和通济渠在此交汇,将全国南北的客流和物资都汇集在洛阳,同样,也把江南塞北各地佳丽也网罗到洛阳,相比起只坐落在通济渠的东京汴梁来说,洛阳的烟花女子无论在品质上还是在品种上都要更胜一筹。
通济渠,此时被成为汴渠,它起自洛阳西郊隋炀帝旧宫西苑,引谷、洛水穿城南,东经偃师县至巩县的洛口入河,至汴梁别出,折而东南行,经两千里而入淮,是北宋王朝联系江南富庶之地的大动脉。
春风楼就位于汴渠之南,门前不远就有一个码头,是洛阳四大名楼中地理位置最好的一个。
崔一虎领着江逐流和赵莘来到春风楼,刚进正门,春风楼的老鸨就甩着大红的手帕迎了上来。
“哎呦,崔公子,今天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你老给刮来了?”
崔一虎邪邪一笑,道:“什么风?骚风!你的骚风把俺老崔给引来了。”
“哎呦,崔公子,你简直是坏死了,总是调戏奴家。”老鸨嘴里叫着,眼睛却往崔一虎身后江逐流、赵莘两个人身上瞟。
这老鸨也是妓女出身,一声阅人无数,眼光当真毒辣得要命。她先看江逐流,就觉得这位身材高大的年轻公子气度不凡,身上有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气质,让他琢磨不透。再将目光转移的年纪更小一些的赵莘身上,老鸨更是一愣。这少年是什么人啊?身上竟然有这么浓厚的雍容华贵之气?莫非是京城里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嘛?
老鸨这下可不敢怠慢,崔一虎是个粗人,虽然说老爸是洛阳首富,但是很好糊弄,弄几个大胸脯大屁股的妞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是后面这两位公子爷可就不好说了,假如一个伺候不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崔公子,后面两位公子爷如何称呼?”
崔一虎裂开大嘴一笑,道:“这位是江公子,这位是赵公子,是我刚收的两个兄弟。”
什么?新收的小弟?老鸨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吗?假如真的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又怎会认崔一虎这种混球到大哥呢?虽然说崔一虎的老爸是洛阳的首富,可是这洛阳的首富在官府人家眼里算个屁啊?官府老爷皱皱眉毛,洛阳首富还不得马上送上银子吗?这两个公子哥既然是崔一虎的小弟,想来也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空有长了一番唬人的外表。
想到这里,老鸨心中就释然了,态度也不象方才那样热情。
“崔公子,还有二位公子爷,跟奴家这边请。”
春风楼正中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是一个铺着波斯红地毯的小舞台,围绕着这个小舞台分成四排摆了三十多张台子。在舞台带正南方是留了一个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珍珠卷帘隔离开的小门。
最里面六张台子最为巨大,分东西北三面摆放,每个方向两张,其中最尊贵的当属舞台北面的两张大台子,
后面三排的台子都一样大小,但是也分贵贱,越靠近里面的位置越贵。
崔一虎往老鸨手中塞了十两白银,就要往紧靠着舞台北边的台子上去,老鸨却一把拉住了崔一虎。
“崔公子,那两张台子分别被丁公子和王公子包下了!”
“奶奶的!这两个王八蛋总是抢小爷的风头。”崔一虎骂了一句,又拉着江逐流和赵莘王东面的台子上去。
“崔公子,不好意思。东边西边四张台子也被人定了!”
崔一虎大眼一瞪,怒声道:“又是哪个?”
老鸨叹了口气道:“张公子、刘公子和赵公子。”
“奶奶的!这几个贼鸟人!”崔一虎大怒,“俺老崔今日偏偏不给他们面子,看他们能把小爷怎么的!”
说着崔一虎就要硬往上坐。
老鸨连忙哀声恳求:“哎呀,我的崔公子啊!你这样搞不要要奴家的命吗?你大人大量,今日先委屈一回,坐在二排,就当是可怜奴家。”
崔一虎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见老鸨说得可怜,不由得心中一软。再加上江逐流和赵莘在旁边劝慰,也不好再坚持硬坐第一排。
老鸨趁热打铁道:“崔公子,待会儿奴家一定给你叫上几个辣妞,那胸脯大得保证你两只手都抓不住。”
崔一虎眼睛一亮,终于笑了起来,“好了,就依妈妈你啦!”
老鸨安排的位置在舞台的正北方,是第二排最尊贵的位置。崔一虎领着江逐流和赵莘坐下,老鸨连忙吩咐大茶壶上茶水点心干鲜果碟。
崔一虎依旧郁闷不亦,他开口问道:“妈妈,老丁、老王几个王八蛋平时不是都到天香楼去吗?今日怎么都跑到你的春风楼来了?莫非是知道俺老崔要请朋友,故意跟俺老崔作对?”
老鸨咯咯地笑道,“哎呀,崔公子你说笑了。丁公子、王公子怎么会专门过来跟你作对呢?他们今天来春风楼是因为春风楼新来了一个花魁。”
“哦?是谁?”崔一虎口水直流。
老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得意地说道:“就是江南第一名妓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