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赟的父亲刘奉世原为签枢密院事,曾在神宗时期历任重要职务,后来哲宗起用章惇,因与其意见不合,同时也是为了避党争之祸,刘奉世便自请到地方任职,调任了郴州知州。
刘府的位置就在郴州府衙后的街道内,大小适中,修整的颇具南方园林的风格,清幽雅致。
吕璟主仆二人到达后报上名姓,门子去通知了没一会,便看到满面愁容的刘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子善兄这是?”吕璟很是怀疑这家伙一晚上没睡都干了些什么。
谁知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刘赟就开始诉起苦来,一边将吕璟二人迎到了自己房间,一边展示自己的辛苦成果。
“最近我爹因为衙门里的事情心情不好,脾气便发到了我头上,昨天罚我抄了整整一晚上的书啊,太狠了。”刘赟满脸幽怨。
对此吕璟也只好开口安慰,官府的事情自己不适宜问太多。
“对了,你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诉完了苦,刘赟便询问起来。
吕璟便笑着将自己和屠户帮的交易说清了,来找刘赟主要是拜托他找人盯着点屠户帮以防万一。
“大郎,安排人这个好说,西街也不全是屠户帮的人,只是残阙那帮人可不好惹,你那方法真的好用?这猪阉了有那般好处?”
吕璟肯定的点了点头,宋朝猪肉的食用其实已经在民间普遍开来,但上层社会仍旧厌恶,归根结底便是猪有些肮脏,肉质也一般。
但来自后世的都知道,只要给猪来上那么一刀,不仅老实不折腾,而且膘肥体壮肉质美味,吕璟与屠户帮合作的主要生意便在城外的肉庄上。
刘赟当下也不再多问,得知吕璟还要去翠香阁看望琴筝后更是怪笑连连,颇有看穿某人真面目的得意。
离开刘府,吕璟和吕方在府衙边乘了舟,不过一刻钟便来到乌石矶内。
午间的乌石矶冷清一些,翠香阁内的客人也不多,吕璟的到来很快受到了关注。
“呦,这不是我们郴州城的吕小公子么,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翠香阁玩耍了?”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了上来,目光却一直落在更加壮硕的吕方身上。
“我来看望下琴筝姑娘。”没有废话,吕璟直接甩出了两贯钱,径自向楼上走去。
老鸨笑眯眯收了钱,又朝吕方抛了几个媚眼,得意的去了。
安排了吕方自去吃酒,吕璟便沿着记忆中的道路来到琴筝房门前。
伸手将门扉轻轻叩响,其内隐约传来一阵慌乱声,随后琴筝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便出现在吕璟面前。
“吕公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琴筝显然有些意外,连忙将吕璟向屋内迎去。
屋内确实有些杂乱,梳妆台被翻腾的乱七八糟,有个清丽的小丫头正在收拾。
吕璟不禁问起了缘由,琴筝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那小丫头却忽然起身来到吕璟面前。
“你就是琴筝姐姐常说的那个吕哥哥么?”
吕璟应了一声,小丫头接着说道:“阁里有几个姐姐年纪大了,接不得客人,也没有了亲人照料,妈妈就想把她们赶出阁去自生自灭,琴筝姐姐看不下去说了两句,妈妈就派人把姐姐的首饰全都拿走了,还说只要姐姐肯接客,就不赶走任何人......”
小丫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吕璟不得不在一旁连连安慰。
“吕公子见笑了,栾儿小不懂事,这风月场本就是这样的规矩,妈妈不养无用之人的。”终于安抚了小丫头去休息,琴筝话音里有些歉意。
“我之前还说想请姑娘帮个忙,我那食府内还缺些会演奏器乐之人,如今不是正好么。”
吕璟话音刚落,琴筝便欣喜至极,连连问了三声,得到肯定答案后又有些犹豫起来。
“姐姐们技艺是没的说,只是年岁大了,相貌身材上却是怕不为客人所喜。”
吕璟只得和他详细解释了番,按照自己的设计,食府中演奏乐器并不用抛头露面,这些年老的风月女子们反而更加技艺精湛。
琴筝这才放下心来,又拉着吕璟聊了好一会,这才肯放他离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离开翠香阁,吕璟和吕方乘舟向东街回返,沿岸灯火连绵,颇有几分画卷里的美感。
沿中川水一路逆流而上,约莫半个时辰后,吕璟二人终于回返到自家店铺之中。
到处是漆黑一片,看门的徐小三不知去到了哪里,店门也没有关,显现出一丝诡异。
“少爷小心。”吕方伸手将吕璟拦在身后,两人慢慢向内里走去。
店内并没有被谁动过的样子,一切安置如旧,只是不见了徐小三的踪影。
正在此时,许是吕璟二人的到来有所惊动,后院里忽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便被一声闷哼打断。
是徐小三!吕方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几个纵身便朝院内扑去。
吕璟点燃了店铺内的蜡烛,便急忙去通知附近的军巡铺。
宋朝因为取消了坊市界限,为了保障治安便设置了军巡铺,其内有铺兵日夜巡视,治烟火盗贼之事,与如今的派出所类似。
此时吕方却是已经与贼人战到一处,双拳开阖间隐有风雷之声,拳拳力道十足。
那贼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对吕方的凶狠攻击丝毫不乱,明显也是个高手。
“何方贼寇!”吕方大喝一声,身子一弯,全身力量都尽数贯注在右拳,足尖一踏向前便是一拳!
那贼人也不答话,脚步几个顿挫间后退,双掌在反复间接连拍出,接下吕方拳头的同时,便要登墙而去。
却被一道斜刺里忽然出现的寒光拦下,吕璟带着军巡铺的兵士们到了。
“放箭!”军巡铺的头领与吕璟有些交情,得知吕家遇贼后便带人匆匆赶来,直接拉动了手中弓箭。
五六只弓箭同时射向贼人,吕方此时也取了自己的方天画戟,信手一抖,便是寒光炸裂,将那贼人所有去处封锁。
“好戟!”耳听得那贼人开口呼喊一声,接下来吕璟便亲眼见证了自己难以相信的一幕。
那贼人用徒手握住了方天画戟,随后在须臾间骤然发力,竟将其从吕方手中夺了去!
一片叮当响声,贼人用方天画戟打散了射来的箭矢,纵身一跃,几个呼吸间便逃之夭夭。
军巡铺的铺兵们自去追赶,吕方面色有些难看的呆立在了原地。
“可是因为武艺不如那人便有些沮丧?”吕璟不知何时持剑来到了一旁。
“少爷,我......”吕方显然对自己被贼人空手夺了兵器耿耿于怀。
“刀山火海中你都没有畏惧,不过是一时的技不如人罢了,何必苦恼。”
吕璟又开口安慰了几句,吕方这才恢复过来,又拿了一支画戟跟在一旁。
“少爷,此人应当不是皇城司所派。”救醒后送走了被打昏的徐小三,吕方开口低声说道。
吕璟点起烛火检查了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心中隐约有了名目。
“皇城司如今在郝随的手里,他没办法随意调用,而且你我远在这岭南之地,他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消息,这人恐怕是来找铜禁的。”
吕璟说话间眼神闪烁了几下,来到屋子的角落,轻轻将桌案移开,从中空的地板间将一方小包裹了出来。
“果然来了。”吕方开口的瞬间便将手中画戟向后刺出,吕璟也心有灵犀的疾退,直接来到屋角站定。
只见得原先那退走的贼人竟然去而复返,双手各持一只擂鼓瓮金锤,与吕方战到一处。
吕璟心中一边赞叹这贼人艺高人胆大,竟然敢杀了一个回马枪,一边伸手将墙上悬挂的弓箭取下。
自从经历了那次生死危机后吕璟便一直想要学些自保的本事,奈何筋骨已成,武艺绝伦已是没了什么念想。
于是闲暇时吕璟便时常悄悄练箭,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这是一件加了轮轴的复合弓,随着吕璟发力迅速张满,羽箭便如行云流水一般奔涌而出!
那贼人刚刚一锤将吕方逼退,正准备上前来抢夺那布包,黑暗中冷不丁袭来一阵箭雨,匆忙间已是躲闪不及,躲闪中连中两箭,鲜血殷红。
“好手段!”那贼人身子一探,开口瞬间将那两柄瓮金锤向吕璟直接砸来!
破风声烈!吕方不得不回身援救,待他用画戟将锤挑开,那贼人已是又不见了踪影。
“少爷你没事吧?”吕方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吕璟看了下被瓮金锤直接砸裂的地面,心下也不禁震撼,这人究竟是谁,竟有这般武艺!
“收拾一下,早些歇息吧,日后还要多加小心,看来有人盯上我们了。”吕璟将长弓放回了远处,他的本事也就只能出其不意,射不了几箭便会没了力气。
吕方应了一声,拿了画戟,径自看护在了院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