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日,河间王杨宏离开扬州,带着被俘的那牙洞主,返回京城大兴。回京先走水路,河间王的游船由长江入运河,一路北上。为了收服这位那牙洞主,杨宏专门与那牙同乘一船。
那牙被俘之后,平生头一次被带到远离家园的他乡异地,又是整日拘禁关押,心中郁郁寡欢,无所事事。原以为自己会死路一条,没想到又被押解到一条大船上,也被松了帮绳。
船面的宽大站着一位老者,年纪不到七十岁,须发花白,深沉威武,一身姓黄色的造蟒袍,足下一双镶龙宝靴,正是堂堂的河间王杨弘。
一个侍卫把那牙带到甲板上,说道:“河间王千岁,有话问你,你可老实回答,否则取你狗命!”
那牙拘禁多日,今日上了船甲板,气氛有别之前。河间王杨弘身侧已经摆好一桌酒菜,而这条船也不是航行海上,而是在一条江河之上,两侧美景尽显,微风拂面,令人美不胜收。
杨弘打量了一番那牙,“那牙洞主,孤王备好了酒菜,不妨一起畅饮吧。”
“多谢河间王。”
那牙坐到木凳上,环视四周,左右打量,真是不回大陆不知道,一路上见江水微波荡漾,两岸景色宜人,再看又有着诸多魏晋遗风的亭台楼阁,是既惊又喜,难以言表。
看着那牙如痴如醉的表情,杨宏问道:“不知我大隋山川景色,这条河就是通济渠,两岸美景比你那陀螺洞如何?”
“哦好,哦好,好好好。”
“洞主以为哪里好?”
“没想到大隋景色如此美丽,楼台无数,人烟密集,更没有住山洞的。”
杨宏哈哈大笑,拿起筷子,说道:“洞主,我们一起尝尝这几道淮扬菜。”那牙洞主也没客气,满怀好奇的与杨宏吃了起来。
看了山川景色,吃了淮阳名菜,新奇事物接踵而至,使得那牙对大隋文明万分敬仰,心中的恐惧和敌意逐渐散去。
随着运河一路北上,那牙略感有些冷,看着汉人都穿长袍,自己却是粗布裙子、草编鞋,着装不能裹身,那牙向河间王说道:“一路北上,觉得有些寒冷,可否给我汉装。”
杨宏笑道:“快为洞主取长袍布鞋,再取条裤子。”
那牙也不知避讳,当着众人面就更换了汉服,虽说邋遢,但是新奇之心,溢于言表。一个侍卫,取来铜镜,那牙好奇的照来照去,万分欣喜。
杨宏问道:“这衣服是否暖和?”
“暖和,暖和。”那牙笑的合不拢嘴,又说道:“可否给我缠个你们的发髻?”
杨宏道:“这也不难,来人呐,为那牙洞主盘头。”
穿上过来两个仆人,帮着那牙梳理了头发,然后挽成发攥,别上了簪子,那牙顿时宛如中原人一样,反到映衬出几分儒雅。
河间王杨弘一旁打量着那牙,忍不住喜到:“洞主深居山林之时,粗恶凶悍,如今欢乐汉装,反而儒雅了几分,与我等无异。”
那牙也学着中原人的样子,双手作揖给河间王杨弘深施一礼:“那牙拜见河间王千岁。”
杨弘哈哈大笑,指着那牙取笑道:“你呀你,换了哪身皮也终究是个汉人。”两个人好似密友,嬉笑攀谈,再无顾忌。这才是:
同文同种不可拆,同源同脉传世来。
大陆夷州本同族,共为炎黄真血脉。
书说简短,沿着通济渠一路北上,不日便道东都洛阳,众人跟随河间王杨弘,改走陆路,换乘车马,一行便到了洛阳。
经洛阳、过潼关,河间王一行来到西京大兴城,这那牙一路吃宿船上,所经过的隋朝的城池,一座大过一座,而大兴城更是威严毅力,让人折服。
一进城里,两眼如万花筒一般,目不暇接,惊讶万分。大兴城城墙高大,街面宽广,两侧店铺林立,集市百业兴旺,无论路过行人还是游走客商,都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那牙催了一下坐骑,与河间王杨弘并行,问道:“千岁,您这是带我去哪?”
“入宫面见天子。”
“什么洞?”
“不是洞,是皇宫。”
那牙脑中还从未有过宫廷概念,带着好奇与期待,跟随河间王杨弘进了宫城。大隋皇宫,大气磅礴,金碧辉煌,这让那牙又是一惊,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宫廷殿宇。
隋炀帝杨广在崇文阁召见了那牙,天子一身龙袍,金冠耀眼,让山林长大的那牙,十分惊奇,按照杨弘吩咐,那牙跪拜了隋炀帝,也高呼万岁。
隋炀帝随手翻阅着几本古籍,问道:“那牙,听说你跟随河间王一路北上,沿途长了不少见识,你觉的朕能不能收复夷州诸岛?。”
那牙道:“皇上的大隋确实比琉求好,但是我家土王说了隋军除非能有三万将士登陆。”
“这么说,你还是不信朕能把三万将士送上夷州岛?”
那牙说道:“皇上的大隋确实强大,但是无法征服大海。我家父辈多少代都没有听说过,能有把三万大军送上夷州岛的故事。”
杨弘在一旁说道:“那牙,不可与皇上顶嘴。”
“无妨。”隋炀帝摆了摆手,说道:“既着他随便说。朕要一点一点用大隋王朝来折服他。”
隋炀帝让那牙退下,安排在京城的一处寓所,独自把河间王杨弘留了下来,崇文阁只有这叔侄二人。隋炀帝道:“这皇叔回京,就先别急着回去了,朕有件大事要与皇叔相商。”
“皇上尽管吩咐,老臣定当效命。”
隋炀帝道:“今年朕开始修建临朔、汾阳二宫,永济渠也在挖掘之中,这几个工程要想按期完工,估计朝廷的银子又要出缺口。”
“皇上的意思是?”
“朕打算尽快打通西域,与西域诸国通商贸易,从中抽取赋税,贴补朝廷开支。”说着,隋炀帝从崇文阁的橱柜里拿出一张地图,地图展开,正是从潼关向西,一直到西域的局部地图。
隋炀帝指着地图说道:“皇叔请看,盘距西海的吐谷浑,要挟西域诸国,破坏河西走廊,十分猖獗。朕已命冯孝慈镇敦煌、阴世师镇张掖,遏制吐谷浑。”
“皇上这次出兵西海的目的是?”
“朕想彻底剿灭吐谷浑。”
杨弘摸了一把白须,沉思了一番,问道:“吐谷浑在西海独霸一方,西域诸国无人相抗,陛下想剿灭吐谷浑可绝非易事。”
“朕听说铁勒部与吐谷浑素来不和,近来相互交兵,朕决定借此机会,御驾亲征,出兵西域。”
河间王杨弘作揖道:“皇上,虽说关内兵多将广,但是兵马过多,钱粮辎重,便成负担,还请陛下精简队伍,节省开支。”
“嗯,准奏。”隋炀帝点了点头,说道:“朕这次邀请皇叔随朕同去,并从各地抽调精兵,,在京师会合。”
隋炀帝接受了河间王杨弘的建议,为确保临朔宫、汾阳宫和永济渠的工程花费,只征调用各地精壮兵士,简化出行。
次日早朝,隋炀帝杨广向文武百官传达了御驾西征的旨意,众臣一听,是交头接耳,私议纷纷。
当朝首辅莒国公萧琮第一个站出来奏道:“臣启奏陛下,西海地理险恶,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君王御驾西海,臣以为遣大将前往即可,皇上不宜亲征。”
隋炀帝道:“历史上只有汉武帝打通过西域,如今朕追武帝之风,亲自前往西域,开历朝帝王之先河,结中原西域之友好,朕只有亲自去,才算超过汉武帝。”
隋炀帝话语铿锵有力,许国公宇文述那是对皇帝最知心的人,也站出奏道:“皇上志存高远,雄才大略,臣等无不佩服,此时西征正合时宜。”
宇文述属于关中派的人物,江东派的虞世基也奉承道:“皇上一生南征北战,东讨西杀,此番若亲征西海,则功德圆满,无敌于世。”
宇文述、虞世基一边一个迎合圣旨,这让隋炀帝大为喜悦,立刻传旨命许国公宇文述集合各地调来的精锐兵马,准备择日西征。
退朝之后,唯有莒国公萧琮满怀顾虑,没有回府,直接去往宫里。宁安殿里只有皇后萧珺一人,一见国舅到来,萧珺问道:“兄长难得来宫里一趟,快坐下说话。”
萧琮撩袍坐到一旁,作揖道:“娘娘,微臣有一要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萧琮道:“今日早朝,皇上传旨,要举兵西征,讨伐西海吐谷浑部,娘娘可知?” wWW● ttκǎ n● ¢ ○
“哀家前些日子,到听皇上和河间王闲聊过,但没想事情安排得如此之快。”
“是呀,臣今日本想进谏皇上,但是宇文述、虞世基等人极力支持皇上西征,微臣觉得此事不妥。西海地域险恶,地处荒芜,不仅路途艰难,而且与吐谷浑必有恶战。娘娘还是规劝一番为好。”
萧皇后点了点头,说道:“兄长说的也是,此事哀家定要问问皇上。”
……
被调动的兵马正在陆续赶往西京大兴,宫里的人各自筹备着西行所带的辎重,宫廷内外忙碌之余,宁安殿御书房的灯火还久久未熄灭。
兵部呈上上来的西海地图,是隋炀帝从未见过的一片土地,古往今来也从未有皇帝去过西海。所谓西海,就是现今的青海省。茫茫高原之上,地势复杂,隋炀帝秉烛观看,夜不能寐。
皇后萧珺来到御书房,轻飘的步子走到地图胖,轻声问道:“西海地域险恶,皇上果真要御驾亲征。”
“是啊。”隋炀帝说道:“这个吐谷浑借助西海险恶之地,劫掠河西走廊,要挟西域诸国。势力越来越大,如今西域只知有吐谷浑,而不知有大隋,朕岂能容忍?”
“臣妾听说皇上要带所有的宫室一同前往西海?”
隋炀帝点了点头,道:“这一站非同小可,一旦大败吐谷浑,那西海土地将变成大隋的土地,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就应该亲自走一走、看一看。”
萧皇后说:“依臣妾看,上了岁数的,年幼的就别跟着了,西海那险恶之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隋炀帝道:“一个穷山恶水,竟能养育吐谷浑部几百年,朕要亲自去看看。”
萧皇后坐到一旁,深情望着隋炀帝,问道:“陛下的十二个心愿眼看着一个一个要实现,今年打完了吐谷浑就歇两年吧。”
隋炀帝道:“今年打不完。”
“陛下何出此言?”萧皇后问。
“朕已经选好了路,打完吐谷浑,转到大斗拔谷,朕直奔河西走廊,去看看西域,而不是停留在西海。”
隋炀帝对此番西征,满怀憧憬,借着地图给萧皇后叙说着自己的雄才大略,这才引出:
五路大军越重山,挥师西进入高寒。
刀枪直指吐谷浑,难翻要塞湟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