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开皇九年,陈祯明二年,公元589年正月二十日,陈后主陈叔宝决定孤注一掷,
传旨各军出战。十万人马分兵五路,宰相孔范为监军,由鲁广达,任忠、樊毅、萧摩诃并为元帅,统领人马。
陈兵出城列阵,中书舍人施文庆带着圣旨来到萧府,萧家父子都已随军出战,只有女眷和家仆,施文庆以贵妃张丽华的名义,宣萧摩诃小妾紫钗入宫侍驾。
紫钗便坐着宫廷的御撵进了陈国宫中,直奔德教殿的寝殿。施文庆心里明白,寝殿之内并不是贵妃张丽华,而是后主陈叔宝。施文庆假惺惺说道:“紫钗夫人,贵妃娘娘在寝殿候你,下官不再奉陪。”
“有劳施大人。”
施文庆带着一丝奸笑,退出宫殿,而紫钗初入陈国内宫,眼睛不停扫视着这座江南宫宇,缓缓走进寝殿。进了内室,隔着轻纱只见一个人背对而坐。
紫钗隔纱观望,觉得背影发髻更像个男人,不像是贵妃宫娥,缓缓往前又走两步,那人转过人,微微笑道:“朕等你多时了。”
紫钗大惊,在寝殿等候的正是后主陈叔宝,紫钗未曾料到,赶忙跪倒叩拜,陈后主两步迈过来,故意伸手相扶:“紫钗快快请起。”
陈后主色眼迷离,拉着紫钗的手说:“听说紫钗才艺过人,朕今日要与美人一比高下。”话语间陈叔宝一招手,几个宫娥端着酒壶、点心、水果摆到桌上,又有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陈后主紧靠着紫钗坐下,紫钗凑近看着陈叔宝,风流倜傥,满腹才情,比那六十多岁的萧摩诃不知要俊美多少倍,况且又是天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受人尊仰。再想自己平时只是萧老头的一个小妾,府中难免有冷眼相看,而在皇宫大内,众多宫娥,左右侍奉,让紫钗受宠至极,如梦如仙,忘乎所以。
陈叔宝拿起一只毛笔,稍稍润墨,递给紫钗轻声说道:“久闻美人诗词俱佳,先做诗词,让朕一饱才艺。”
紫钗接过毛笔,脸上还徐徐泛红,稍加思索,下笔写到:
花有知情种,枝无四时同。
人去芬芳在,光阴又匆匆。
“妙!妙啊!”陈后主一手拿过毛笔,一手揽着紫钗,接着写到:
情伴花枯荣,心归粉映红。
醉倒丽人侧,君落紫萱丛。
两个人搂搂抱抱,勾勾搭搭,时而作诗吟词,时而打情骂俏,嬉笑亲昵,俊男俏女,觥筹交错,促成鸠鹊之乱。
紫钗肆无忌惮在宫里陪着陈后主饮酒赋诗,萧家人就有些放心不下,派出一个叫董六的家仆,出城去给萧摩诃报信,毕竟紫钗是萧府的妾室,入宫陪驾的事传出去有辱门风。
建康城外,风沙漫扬,十万陈兵,分列五队,宰相孔范是个书生出身,不懂用兵,只会摆出一字长蛇阵迎战。
两军对阵之时,董六起了匹马从后队进入,一个校尉拦住董六,问道:“你是何人?怎敢擅自闯阵?”
“我乃萧府家人,又要事禀报萧摩诃将军。”
校尉一听是萧摩诃家人,不敢得罪,只得领路来到阵前。萧摩诃一看董六匆匆而来,就问道:“大战在家,有什么大不了的家事,非此时禀告?”
“启禀老爷,您的侧室紫钗被张贵妃接到宫里陪驾去了。”
“啊?”萧摩诃一把年纪心里明白,说张贵妃让紫钗陪驾是假,说陈后主设的桃色陷阱到是深信不疑。萧摩诃心中如同奇耻大辱,脸色无光,气得两手不住颤抖。
萧摩诃一咬牙,想调转马头返回宫里,去进谏陈后主,忽然一通鼓声传来,对面八千隋兵在钟山之下摆开阵势,准备开战。
陈兵监军、宰相孔范立马阵前,位居正中,问道两边:“贺若弼兵不过八千,以卵击石,谁愿打头阵呀?”
萧摩诃想起娇妻被陈后主接到宫中,心中憋屈,满腹愤慨,也顾不上回府,只是把脸一扭,不发一言,心凉到底,已无心成败了。
只见大将田瑞道:“末将愿阵前挑战!”
“擂鼓助战!”
贺若弼登上钟山,远远眺望,对身后众将言道:“建康虽有十万将士,用兵老套,也不过如此。”
萧玚言道:“援军尚未到达,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还是谨慎出战。”
“兵贵神速,拖延长久,定会锐气尽失。”贺若弼不听萧玚劝言,执意交战。贺若弼对众将传令:“传我将令,山下列阵,决战陈兵。”
陈兵一通鼓毕,大将田瑞挥舞镏金凤翅镋,催马来到阵前。贺若弼急于取胜,对麾下言道:“待我取其首级。”贺若弼催动胯下日月骦霄马,挥举青铜板门刀,与田瑞大战一处,不过四五个回合,田瑞便被砍下首级,命丧阵前。
贺若弼一看这田瑞,不过如此,对着自己阵前将士一挥刀,数千马步军趁势冲锋。
隋兵杀来方向,正是陈将鲁广达所部,鲁广达早已严阵以待,也率领三军,呼啸杀来。三军奋起,两下将士,厮杀一起。陈将鲁广达,久欲求战,不得时机,此番交战,勇冠三军。真可谓:
且战且退且彷徨,陈主软弱难堪当。
幸亏南朝藏勇士,厮杀北军也雄强。
一通厮杀,隋兵大败,贺若弼虽然斩敌无数,奈何军心失落,只得溃败。一见贺若弼败退,孔范大喜,言道:“鸣金收兵。”
在一侧的陈将任忠,立刻阻拦道:“贺若弼大败,理应乘胜追杀,为何收兵?”
孔范捋着胡子说:“常言道:穷寇莫追。本官看将士辛苦,让他们回来歇歇。”
身旁众将一听,不由得叹气摇头,暗想这样的书呆子,指挥十万大军,竟然打成胜而不胜,败而不败,心中不免失落。
再看贺若弼败退回来,但意犹未尽,传令整好阵型,准备再度交战。副将来护儿道:“总管暂且休息,压住后军,末将前去交战。”来护儿点起三千马步军,又喊杀而来。
孔范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对左右言道:“我放过隋军一次,竟然又回头杀来,乃不仁不义也。”
一看孔范气得直打哆嗦,大将樊毅言道:“宰相休虑,末将前去灭他。”
前文说过,樊猛的儿子樊巡南豫州被俘,孔范猛然间想起了这事,说道:“慢着,樊将军听说你家人已被隋军俘虏,贺若弼若是知晓,必不善待你家老小,还是观战吧。”
一听这话带着几分不信任,樊毅立刻反驳道:“末将已置生死于度外,岂会顾忌家人?请丞相切勿多虑!”
“樊将军不要焦躁,且看本官用兵。”孔范道。
樊毅一片赤诚,奈何孔范如同视而不见,又命鲁广达统率精兵,一齐杀出,与来护儿的三千精兵混杀一起。
二番厮杀,鲁广达果然勇武过人,杀的隋兵人仰马翻,贺若弼在后面唯恐来护儿身陷敌阵,难以脱身,只得赶紧鸣金退兵。
来护儿也败退回来,贺若弼长叹一声,束手无策,这时赵世模和赵修罗二人一看,心中暗想自己是北齐降将,归顺以来寸功未立,二人便主动请战,攻打陈兵。贺若弼大喜,言道:“二位将军勇气可嘉,我命赵世模为前部,赵修罗为后队,交替攻打。”
二人领了军令,各自统率本部兵马,前后杀出。鲁广达刚整好阵型,一见又有隋兵杀来,振臂高呼:“破敌只在今日,众人随我乘胜而上。”
三次交锋,混乱死杀,鲁广达催马直取赵世模,二人大战不过四个回合,便被鲁广达一刀砍下脑袋,命丧疆场。赵世模阵亡,隋兵又是一阵败退,鲁广达大喜,传令追击,又见赵修罗率后队杀来,掩护退兵。
贺若弼一看赵世模阵亡,知道赵修罗必不是对手,便传令鸣金退兵。鲁广达连胜四阵,心中大喜,传令将士乘胜追击。
萧玚一看大事不妙,在一旁劝道:“总管速速纵火,放烟雾遮挡。”贺若弼赶忙派士兵在阵前放下柴草,点火放烟。
烟雾冲天,鲁广达丝毫不曾畏惧,反到是吓坏了从未经历过战阵的陈国宰相孔范,他立刻传令收兵,鲁广达眼看将冲入敌军阵中,胜利在望。忽然,一听鸣金,不由得一拍大腿,叹道:“孔范必将误军误国。”只得收兵归队。
这时,陈兵阵中,忽有探马来报:“启禀丞相,韩擒虎已率大军,临近朱雀门。”
“啊?”孔范心想贺若弼连败四阵,必不敢再来挑战,到是韩擒虎来势汹汹,锐气正盛,不如让这几个武将,前去抵挡,想到这里便说道:“鲁广达将军,速回城中,防备韩擒虎。”
鲁广达得令点了一支兵马退回城中,贺若弼见连战四阵,全部落败,正在焦急,只见陈兵一支兵马往城中撤退,把十万人的中军显露了出来。贺若弼对来护儿、赵修罗说道:“鲁广达前部撤走,中军暴露,众人随我杀向中军。”
贺若弼、赵修罗、来护儿三人率兵出战,萧玚押住阵脚。只见隋军的烟幕之中冲出战马,直击陈兵中军。宰相孔范一看隋兵杀来,相距甚远,就已吓得魂飞胆丧,掉头要骂,任忠劝道:“相国临阵脱逃,我等如何指挥?”这才是:
三十六计走为上,大难降至跑匆忙。临阵脱逃不知耻,惑乱军心瞎慌张。
十万雄兵如蝼蚁,八千壮士逞豪强。钟山脚下青史战,白土岗前臭名扬。
主帅临阵脱逃,不知陈朝军队如何应战,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