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起之时,宾客便渐渐退去,至于前庭和后院的一应杂事,自有下人处理。直到此时,李承训心里才如获重释地松了口气,他并不似表面那般喜气洋洋,而是始终提着心,吊着胆,担心有人会在婚礼上闹事。
他担心贾维或者药色和尚前来捣乱,若是贾维,那还好些,毕竟他是一代宗师,自持身份,想必会光明正大的前来。他真正担心的是药色和尚,这个败类绝对不会显身,但他的毒蛊绝对可以做到神鬼不知的出现,若他在喜宴上投毒,那死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数百口朝廷显贵,他李承训便是千古罪人。
因此,他早已会皇上计议好,派出了昆仑、崆峒、天山派的几乎所有高手,在驸马府周边,府内各处,甚至迎亲的必经之路上都设好了防护。
然而重中之重地防备,是在驸马府中堂的厨房周边,严谨一切闲杂人等靠近,所有食物用料在被制作前,全部用银针试毒,而这一切的指挥者便是婚礼上一直未露面的陈浩老头儿。
现在,李承训可以肯定药色和尚不会来了,这个家伙极其狡猾,断不会为了救碧桃,或者为贾夫人报仇而置自己于险地,他此刻必是躲风头去了,以期在不知何时,自己放松警惕时,他再回来复仇。
所以,李承训该做的事情,便是入洞房了,思念间,他迈步向后院走去。
月色撩人,弯弯地挂在树梢上,把如练的月华洒在华美的绣楼之上。
那绣楼里有两间一般模样的并排房室,房间里燃着大红喜烛,床榻上各坐着两个头带盖头的新娘,一个是当今圣上的汝南公主,一个是长孙皇后的义女安平郡主。
李承训踏着微醺的步伐,缓缓地走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在夜里极其清脆,特别是听在那两位新娘的耳中,好似揪着的心儿再被鹿撞。
“参见驸马!”门口的两位女婢见他上楼,立即躬身施礼。
李承训见这两位侍婢,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因此他无法断定这两个房间里,哪个是无忧,哪个是汝南公主,不由得停在两个房间的中间。
“我该先去哪一个?”他对这两名侍婢问道。
二婢抿嘴微笑,“驸马爷想进哪个,便进哪个,不过怕是都得进去,饮过合卺酒才算礼成。”
其实日前,李承训便和无忧商量过,这新婚之夜怎么办,毕竟这新婚之夜独守空闺的女人,难免会感觉到寂寞凄凉。
李承训冥思苦想的对策是,前半夜陪无忧,后半夜再陪公主,两全其美。
无忧却不同意,反而劝说他这夜与汝南公主一起便是,她有夏雪儿陪着便好,她说:“俗语说,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我这便先敬她一尺,全为了相公的开心,待看她怎么做便是。”
说完这话,她小脸悲伤,眼圈一红,竟是流下泪来,搞得李承训心疼的不得了。
哪个新娘愿意把自己的夫君往别的女人怀里推?是无忧深明大义,宅心仁厚,又爱极了李承训。
最终,李承训还是听从了无忧的意见,决定先去她那里喝过合卺酒,然后便回转汝南公主房里,并在那里住下。
可如今一样装扮的新娘,进到一样装扮的房间,门口也是两个一样不认识的侍婢,这让他如何抉择?若是错了房间,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怎么不进洞房啊?”夏雪儿扶着拉杆,从楼梯口露出身形。
李承训立时如见到救星一般,“雪儿,你来的正好,你说,哪间房是无忧的?你一定知道!”
夏雪儿抿嘴而笑,玉指轻轻一指左侧房门。
李承训如获重释,来不及道谢,便来到左侧房门前,推门而入。
夏雪儿的手指此时才缓缓落下,嘴边挂起诡谲地笑意,“怎地这般心急?我还未说完呢,我的意思是要说,这不是无忧的房间。”
阔大的房间里铺设着大红地毯,一进门便是上好的梨木花雕屏风,一重接着一重,使之看不到房间内里的情形。
李承训怀着急迫的心情,绕过屏风,终于见到整个房间内里的布局,一张黑檀木方桌和两把椅子落放在房间中央,旁边靠墙是两方雕刻有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精美黄花梨木衣柜,而最显眼莫过于最里面那张红花梨木的吊顶大床。
在大红喜烛的映衬下,大床四周挂着的红色布幔,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面纱,使之与大床融为一体,朦朦胧胧的令人充满暖意的遐想。
大床旁边的香炉里,淡淡的发散着一种似兰似麝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使得李承训不自己地产生一种松懈之感,温暖之感,和冲动之感。
床榻边上,正坐着一位身穿红黑色喜服,盖着黑边绣凤红盖头的新娘,一动不动,静如处子。
“无忧!”李承训喜笑颜开地紧步过去,“现在开始,你便真是我的娘子了。”
…………
另一处房间里,无忧未听得夏雪儿说完,便猛地一掀盖头,“什么?”。
“喂,盖头是要新郎官才可以开的,”夏雪儿连忙又给她盖上,“妹妹你别急,这一山难容二虎,我倒要看看他心向着谁,不过我猜测还是妹妹这边。”
无忧气急道:“姐姐,你这样,不是让相公为难吗?”
夏雪儿酸溜溜地道:“不怕,你家相公向有急智,若是这点儿小事儿都搞不定,他也不配三妻四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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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说话间便要去掀盖头,却被“无忧”伸手挡住,他不禁笑道:“怎么了?”
“无忧”却是不动,不摇,不说话。
李承训还以为她因公主的事儿生气了,忙在床边蹲下身来,“丫头,乖,你知道,相公是最疼你的,娶公主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别气了。”他腻声腻语地哀求着,还要往她怀里钻。
“无忧”用力推开他,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便要去掀自己的盖头,可手捻着盖头的一角,却是停在空中,半晌,才又缓缓放下手,坐回到床上去。
李承训感觉今日的“无忧”怎地这般奇怪?突然心下一惊,糟了!难道是走错了房间?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怠慢,忙拿起床上的揭杆儿,挑起了她的盖头。
“哎呀!”他心中既是一惊,也是一叹。
惊得是这人果然不是公主,叹得是这人长得真若画中仙子,清尘脱俗又不失雍容华贵。
只见她头上带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眉如翠羽,眸如黑漆,鼻尖柔润,齿如含贝,双颊之上浅浅抹着胭红,好似两抹娇羞。
总之,这份美貌是增之一分则太过,减之一分则不足,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让人看着心中怦然而动,欲罢不能。
不过,国色天香的公主,全身上下好似罩着一层寒霜,敛着一股怨气,但这股怒气中,更多的则是屈辱不甘的气息。
李承训呆呆地看着汝南公主,被她的倾城容貌所震撼,而公主也是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脸上却兀自挂着两行清泪。
她自尊,自傲,看不起天下男子,宁死拒绝了父皇给他提过的多门亲事,唯独当父皇和她说起李承训的时候,她低下了头,没有拒绝。
因为,皇宫传说中的李承训是英俊、机智、勇敢、重情义的奇男子,是所有少女,少妇的偶像,要嫁便要嫁这样的英雄,何况他还是李家嫡亲的血统,说起来当算是她的表哥。
即便她知道,他的身边有个青梅竹马的无忧,而且他们已经住在了一起,还有个死气白脸非要缠着李承训的夏雪儿,但她总想着这样的大丈夫,多个妻妾也是常事,凭借自己的才貌、胸襟,当还容得下她们。
可方才李承训把她当做无忧而说的一席话,却是深深伤透了她的心,她一直在心里问着一句,“你最爱她?何必还要娶我?只是因为父皇的旨意,万不得已吗?我只是个万不得已的存在吗?”
气急中的汝南公主,本想一掀盖头,质问于他,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这盖头若是自己掀了,会不吉利的,毕竟自己已经嫁给了这人,她越像竟是越后悔,后悔自己把婚姻想得太单纯,太美好了!
李承训更是傻了眼了,他轻信了夏雪儿的话,走错了房间,便先入为主,说了不该说的话,使得公主觉得自己遭到了莫大的侮辱,这可如何是好?
愣怔过后,他心中瞬间想了无数对答,却觉得任何一句狡辩至此,对这高贵的公主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反倒让人耻笑。也罢,好汉做事好汉当。
“公主,无名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即便现在也敢当面承认。”他说完,便过去拉她的手,却被汝南公主甩开。
这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细看公主眉头微蹙,满脸泪痕,倔强的眼神中透着悔恨,心中竟是心疼无比,这也是她的妻子啊。
“我和无忧的事情,想必您也已有耳闻,我们是出生入死一起过来的,所以感情很好,原本是不想再娶亲的,可是皇帝恩宠把公主下嫁给我,叫我如何拒绝?”
李承训此时的情绪已然稳定,他要用自己的三寸不乱之舌,来说使公主元原谅自己的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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