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独食是个技术活。
你得确保能吃到嘴里,还得让别人奈何不了你。
否则,那不叫吃独食,那叫作死。
大家和老程的级别差不多,也都是李二的心腹,谁也不敢说一定能力压老程一头。
那就,择日再战?
几个老银币一句话都不用说,只是一个眼神就迅速地达成了共识。
“呦呵,你们来得都挺早的呀?”
头号大BOSS李二出场了,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让人一看就想抽他一顿。
“这不是听说梅县子要找夫人嘛,我们就来捧个人场。主要是看看,没别的什么意思。”众人急忙表示自己是来打酱油的,并没有什么不良企图。
就算有别的意思,这时候也坚决不能说了。
因为,大家明明白白地看见李二身后跟着个女孩,虽然瘦弱,虽然穿着朴素,虽然脸上的气色不是很好,眼神也有些畏缩与迷茫,丝毫没有天潢贵胄的派头,但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个女孩就是李二的大女儿,襄城公主。
“亲自带女儿过来,这是准备要吃独食吗?”
“咳咳,陛下这不叫吃独食。陛下这叫恩赐,你懂吗?”
“恩赐就赐个这?”
“襄城公主不好吗?”
“呃,还好还好吧。”
“想死啊,敢背后议论陛下?还有就是,千万别泄露了陛下和公主的身份,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房玄龄不愧为足智多谋的谋士,一下子就制止了乱糟糟的局面。又很狗腿地来到李二身边:“老爷,您来啦,还带着大小姐出门逛街来了?”
李二也是个戏精,“很惊奇”地对李靖说道:“哟,这不是兵部李尚书嘛,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
李靖面色平静,淡淡地说道:“客气了。李老爷到这里来,不是真的逛街吧?”
不管你是以什么身份出现的,也不管你以后会不会给我小鞋穿,但你要坑我师叔,把你家的烫手山芋推给我小师叔,那就坚决不能答应!
“这不是家里有个女儿,虽然丑了点也笨了点,但万一梅县子看上了呢?”李二呵呵一笑,果断占据了C位。
襄城丑吗?
虽然消瘦了些,但肯定不算丑。
襄城笨吗?
你敢说李二的女儿笨,不想活了吧?
但,她那来历,真的合适吗?
李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点明了:“我听说李老爷女儿还有不少,为什么非得是襄城呢?”话里质疑、嫌弃的意味很强烈。
人一瘦,就显得眼睛大。
原本看李二玩cosplay,襄城还用她的大眼睛很有兴趣地看着。
但听见李靖这么“委婉”的话,大眼睛里刚浮现的一丝灵动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空洞,让人心碎。
生活本就不会有惊喜,不是吗?
“你会不会说话?”梅赢抬腿就是一脚,“人家女孩纸不要面子的吗?”
虚浮无力的飞踹,对于李靖来说不过是在挠痒痒。
李靖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不是怕师叔您挑花了眼吗?”
有些话,李靖还是没敢说。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娶了公主再想纳妾那就基本没指望了。如果是个受宠的公主,如皇后所生的长乐公主之流,也不是不行。
但襄城,真的不合适啊!
狠狠地瞪了李靖一眼,梅赢用满是弱者对弱者的同情地口吻说道:“襄城是吧,随便坐。我师侄说话就像放屁一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哈!”
“谢梅公子。”
襄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了一声谢,款款坐下,就再也不说一个字。
反正就是来走个过场,有什么需要多想多说的呢?
“这个老李呀,你是不是有点重男轻女?”梅赢是不解。
这都普及计划生育,呃,古代好像是没这个规矩,生出了女儿往往都认为是赔钱货平时也冷言冷语的。
这位襄城小姐姐,估计不是嫡出的,就更不受待见了。
她眼神游离,目光呆滞而闪烁,属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要不,安慰她一下?
“襄城妹妹可曾读书识字?”
襄城像小猫一样弱弱的说了一句:“倒是学过。读的不好,只是勉强识得之乎而已。”
能知道“知乎”也算是个文化人了吧?
梅赢在心里调侃了一句,嘴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今日初见姑娘,偶然心有所感,特作《凤箫吟》一曲,送给姑娘。请听:
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熏。绣帏人念远,暗垂珠露,泣送征轮。长行长在眼,更重重、远水孤云。但望极楼高,尽日目断王孙。
销 魂。池塘别后,曾行处、绿妒轻裙。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裹,缓步香茵。朱颜空自改,向年年、芳意长新。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
姑娘,你的内伤太严重了,我爱莫能助,只能写(chao)一曲应景的诗词,希望你能够“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吧!
“莫负青春?莫负青春!莫负青春!!”
襄城像是入迷了一样,喃喃地念了几遍,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大声喊了起来。再然后,就痴痴地站着,不断吟哦。
尉迟恭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家伙,听见了绣帏、销魂之类的字眼,两只眼睛都发光了:“哈哈!梅小子,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早说嘛,走,岳父带你去青楼耍耍去!”
房玄龄一捂脸,假装不认识这个憨货。
人家多绝妙的一首诗词,既包涵了无限情义,又有规劝襄城别空自悲伤的劝解,怎么到你耳朵里就成了“淫词”了呢?
还有你那自称岳父,谁特么见过岳父领着女婿上青楼的?
你还要点脸不?
李二虽然“稍逊风骚”了一点点,但也能品鉴出一首诗词的好坏。
听了梅赢这么“情真意切”的一曲之后,心里也不禁有些惭愧,有些高兴。
惭愧的是,不应该把襄城推给梅赢,显得不够厚道;高兴的是,襄城这是找到了真心喜欢自己的郎君了啊!
只希望,他们俩以后能够相知相伴一生,不负彼此才好。
如果真能做到,便是多给些赏赐、多给些嫁妆,又有何不可呢?
襄城念了几遍,还是觉得不过瘾,就展颜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还请梅世兄赐下墨宝,写一遍如何?”
凄苦的表情,配合着大眼睛里蕴含的晶莹泪珠,让人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梅赢说道:“我的字太丑,就不丢人现眼了。”
襄城笑道:“小妹倒是练过几天书法,要不就请世兄再吟诵一遍,小妹手录,再请世兄雅正如何?”
说着,也不用别人伺候,拿起梅赢以前做账单用的劣质墨块,在更劣质的砚台里倒上一点水,撸起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腕,慢慢研墨。
……城里的妹纸真白啊!
咳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梅赢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凤箫吟》,锁离愁……”
就这样,梅赢念一句,襄城写一句,再对照一番有没有错别字。
不知不觉间,一首词已经写了大半晌,襄城那秀气的鼻尖也已经沁出些细细的汗珠。
梅赢随手递过丝帕:“擦擦汗吧,你也累了。”
襄城羞涩一笑,轻轻接过,擦拭了一下,想递回来,又感觉不合适,只好说道:“等小妹洗好了,再还给世兄吧。”
完了!
吃瓜观众们心里齐齐哀呼:完了!
还是陛下手段高明,一下子就把梅赢的心给勾走了。
而且,襄城再不受宠,那也是公主,正妻的身份是妥妥的,谁也不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那就退而求其次,捞个平妻甚至是妾室当当?
梅赢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襄城有点可怜,根本就不是在人家的身子。
除了可怜,还有点穷。那身衣服虽然样式不算老旧,但颜色却有点发暗,一看就不是今年的布料。
老李这心,偏的有点厉害啊!
“襄城姑娘,我有个生意一直找不到合作的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做吗?”
“什么生意?”
开放的大唐,对做生意并不歧视。
听说有钱赚,不仅襄城目露“金光”,其他人眼里也满眼的小钱钱。
尤其是李二,为了刚颉利,差不多已经把户部尚书逼得上吊了,听说有赚钱的门路,那还不上赶着掺和?
事实证明,凡是梅赢提出的主意,那可都是价值万金啊!
“女人的生意,你们真的想参加吗?”
“呃……不了不了。你们自己玩吧,我们就不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