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了,一切都明朗了!
怪不得在大街上,玄奘会不由分说,攒倒着让他出面。
怪不得半道遇到的热闹,刚好就与汤峪镇四大粮商之一的元家有关。
怪不得这位沈夫人一见自己,就要请自己回家做客。
这一切,都是玄奘那个死秃驴在背后搞得鬼。
听完沈怜阳的一番解释,常昊可谓恍然大悟,心中一片清明。
至于玄奘为什么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做到这么多事,倒也不难猜得出来。
别的暂且不说,玄奘那身臭皮囊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再加上他本身又是个正儿八经的和尚,一通佛理讲出来,沈怜阳这样一个饱受生活摧残的弱女子自然也就上钩了。
虽然这个结果的确是他想要的,但是这个过程……
常昊先将沈怜阳搀扶起来,又安抚其坐下:“所以,这招美人计也是那个死秃……大师教你的?”
“是。”
沈怜阳可怜兮兮的点点头:“那位大师说,公子是长安城来的贵人,若是能得到公子的帮助,我遇到的那些麻烦,根本算不得问题。”
“自从夫君横死后,娘家第一时间便与我断绝了关系,夫家亲戚恨不得将我赶出家门,自然也不会帮忙,想来想去,也只有我……我自己还算能拿得出手。”
沈怜阳紧咬银牙,已是羞红了脸。
“打住!”
常昊一抬手,直接制止沈怜阳继续说下去:“我对你不感兴趣!”
闻言,沈怜阳愕然抬头:“公子可是嫌弃我?”
“公子尽管放心,我、我虽然嫁了人,但尚未与夫君行床……”
“你想多了。”
听着沈怜阳这话,常昊很是有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
真要比较起来,沈怜阳长得并不算丑,甚至能与那位充满异域风情的吐蕃公主热丽平措一较高下。
但关键是,他对女人真不感兴趣啊。
女人什么的,能有银子好玩儿?
他这次来汤峪镇,主要目的为了买粮食,再者说,女人什么的,只会影响他赚钱。
瞥了眼沈怜阳,常昊也重新坐回到原处,心里有点犯难。
不得不说,玄奘办事还是非常靠谱的,这才多长时间,就把事情安排的妥当至极,连他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如果搭上这么一个女人,就不太妙了啊。
偌大的客房中,常昊与元家夫人沈怜阳隔桌而坐,四目相对,气氛格外微妙。
对沈怜阳这么一个刚嫁人便死了夫君的女人来说,常昊这么个“长安城公子哥”显然是顶好的靠山。
但是,常昊这个公子哥身份是假的,跟泡沫似得,一戳就破。
按照常昊最开始的想法,一旦买到了粮食,借机李艺手中套到钱,他少说得一段时间不再来汤峪镇。
如果和这么个女人搭上线,就算回到长安城,这沈夫人的事情还要不要过问了?
换作旁人,肯定会切断和沈怜阳的关系,弃之如敝履。
可以常昊的性子,却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常昊自认不算是什么好人,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种事情,还是能不干就别干。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
常昊从不信鬼神,可重活一世的经历却让他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句话有了新的理解。
而且,就算要帮忙,报酬只是沈怜阳这个女人可不行。
得加钱!
常昊沉默不语,而对面的沈怜阳则惴惴不安。
按照那位大师的说法,只有自己和这位公子有了牵连,自己才能有一条活路。
小时候为了弟弟,她可以省吃俭用,给弟弟留出上私塾的钱。
及笄之后,为了爹娘能过的好些,她可以嫁给名声不佳的元家东家。
可现在,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不介意委身于人,更何况,若是真能成为这位公子哥的枕边人,明显是攀了高枝。
“公子……”
沈怜阳试探性开口。
常昊闻声抬头,这才算是回过神来:“让沈夫人见笑了。”
一句客气话,直接让沈怜阳的心凉了半截。
有那么一瞬间,沈怜阳甚至想起身告辞,即便仍旧要遭受那些夫家亲戚的针对,出门在外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上一句“克死自家男人”的扫把星也无所谓了。
可看着面前的年轻公子哥,沈怜阳很不甘心。
非常不甘心。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不白之冤?
沈怜阳凝眉咬牙,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定。
“若公子看不上我这蒲柳之姿,那么,元家如何?”
常昊疑惑抬头。
沈怜阳深吸一口气,迎着常昊的目光,斩钉截铁道:“若公子愿意施以援手,我愿意奉上元家五成的家产。”
元家身为汤峪镇四大粮商之一,长安城中六十三家大小粮铺,约莫有十几家都与元家有所牵连。
元家五成的家产,已经超出用银子算计的范畴了。
常昊眼前微微一亮,表现的却不动声色:“元家……很值钱吗?”
“元家家产或许入不得公子的法眼。”
比之刚才,沈怜阳又像是变了个模样:“不过,若公子手上多了些许闲余的银子,不见得是坏事吧?”
“不坏不坏,绝对不是坏事。”
常昊轻轻一笑,欣然点头:“沈夫人这话,说的格外在理。”
闻言,沈怜阳脸上也多出几分笑容:“那么,公子可愿意帮忙?”
“沈夫人诚意这么足,我又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常昊主动提起茶壶给沈怜阳倒了杯茶:“既然如此,那咱们不放来聊聊细节?”
沈怜阳心中舒了口气,笑容恬淡:“那是自然。”
常昊与沈怜阳的会面进入到下一阶段的时候,长安城居德坊中,燕郡王李艺也得到了常昊失踪的消息。
不过李艺知道的更多一些。
比起躲在暗处那位,李艺知道常昊是离开了长安城,而并非失踪。
比起皇城内的李世民,李艺则清楚常昊离开长安城的原因是城中买不到酿酒的粮食。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消息,李艺表现的并不着急,即便他并不清楚常昊身在何地。
“老爷,您就不怕姓常的跑了?”
罗诚捧着箭壶,小心翼翼的询问正在搭弓射箭的李艺:“毕竟姓常的,不是省油的灯啊!”
“放心,跑不了的。”
李艺看也不看罗诚,半眯着眼,目光聚焦在百步开外的箭靶:“长安城是常昊的根,更何况他的茶楼还在此处,又能跑到哪里?”
“可是。”
罗诚有些不甘心,赔着笑道:“之前他已经坑过咱们一次了,这次……”
“被坑?”
李艺手肘后拉,弓弦迅速绷紧:“那些醉仙酿售价几何,你不清楚吗?”
全程负责此事的罗诚自然知道卖了多少钱,只不过,见自家老爷对姓常的那么放心,他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与姓常的可是结了仇的。
若常昊在老爷跟前得了势,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老爷……”
“嘣!”
弓弦抖动,箭矢如闪电般窜出。
罗诚被吓了一跳,临到嗓子眼儿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李艺转头瞥了罗诚一眼,语调平缓道:“常昊要不了多久就会主动找上门,准备好银子。”
“本王,还指望常昊采办的粮食呢!”
罗诚闻言大惊,身子连忙弯了下去。
足足良久,想到不久前送到府上的消息,罗诚又强忍着心中惊恐提醒道:“另外,那位送来口信,说是想请老爷见面一叙。”
“哦?”
李艺拿箭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搭弓射箭:“那就明日一早再去。”
“他那地方,黑灯瞎火的,本王可不想跟他一样,跟只老耗子似得。”
“嘣!”
箭矢闪电般袭出,没入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