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还风光无限,在宫宴上出现的两位大唐重臣下狱,无论从时间还是究其原因,都有着太多的疑问,李跃急忙亲自出去找人打探,这才确认了这个信息的真实性,两人的确在早上被大理寺带走,具体原因还没有传出来,不过这么大的事情相信不久就会有眉目。
御书房内,李林甫低头站在李隆基的面前,谨慎的问道:“陛下,韦坚身为外戚,和边将交结,此乃为臣者大忌,韦坚贵为刑部尚书,皇甫惟明更是两镇节度使,都是朝廷重臣,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却在私底下勾结,微臣怀疑,两人图谋不轨,望陛下深思。”
李隆基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图谋不轨,昨夜杨慎矜连夜入宫弹劾,亲眼看到韦坚与太子相见之后,在景龙观道中会见了皇甫惟明,弹劾两人违反国法,今天李林甫接憧而至,上奏韦坚和皇甫惟明密谋扶太子登位。李隆基在位三十二年,对宫变这个词眼十分敏感,因为他自己就是听过宫变得到的皇位,更是镇压了韦皇后与太平公主的政治宫变才坐稳了皇位。
在李隆基看来,放眼天下,唯一可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儿子,东宫太子李亨,一直以来,太子的表现都让他感到满意放心,不接触朝臣,不结交权臣,稳重老实,让自己很放心,然而坚持了十多年,他还是犯错了,李隆基感到痛心疾首,感到失望,但是却没有任何宽容。
李林甫等了一会,果然盼到了想要的旨意,立刻出门召集群臣,说到群臣都是自己心腹,杨慎矜、杨国忠、王珙、吉温等为主的审案班子,对韦坚、皇甫惟明进行审讯。
一时间,长安城中流言四起,风声鹤唳,只要与韦坚、皇甫惟明有牵扯的热闹都想着如何与他们撇清关系,树倒猕猴散,大难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唯恐自己也被牵扯进去,密谋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东宫内,李亨不停地徘徊,焦急如焚,坐立不安,昨夜只是偶然间赏街灯遇到韦坚,闲聊了几句,而韦坚也太过大意了,这种会面都会被李林甫逮到,如今被弹劾,两人生死难料,身为两人的主子李亨却只能在这里干等,当真是又急又气。
晚上,李适之回府了,所有人都看到老爷心情极差,没有像往常一样宴请宾客,李适之低沉地走进书房,
将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谁也不见,而这个关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韦坚与皇甫惟明一向都是李适之的政治集团的重要人物,此时被盖上密谋造反的帽子,政治前途已经可以预见,唇亡齿寒,这两人一倒,李适之就变了孤立无援,还拿什么与李林甫斗。
纵然是豪爽直接的性子,李适之也真切地感觉到压力与挫败感,有心无力,李适之不吃不喝,将自己困在书房内,就连许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关头,局势乱了,人心更乱,但是李跃不能乱,他预知过这个情况的发生,却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早。
李跃轻轻叩击房门,“父亲,孩儿李跃。”
“进来吧。”
合上门,李跃缓缓得走进去,李适之面向窗外,背对着儿子,一言不发,此时此刻,李适之深深地感觉到挫败感,至少在与李林甫斗的这个局中,当韦坚与皇甫惟明的事情被揭发,就已经败得一败涂地,但是他并不是完全失败,因为儿子有出息,这个时候李适之才庆幸儿子当初毅然选择从军是多么明智,官场太浑浊,太黑暗,有时候,不是努力有才能就可以高枕无忧的。
当看到李跃并没有向自己设想的那般失去分寸,李适之欣慰地问道:“跃儿,你为何不惊慌?”
李跃很轻松地笑着答道:“父亲为何觉得我会惊慌?”
这倒让李适之尴尬起来,忽然他离奇地大笑起来。“不愧是我李适之的儿子,临危不乱,遇事不惊,比我强,你韦叔叔皇甫叔叔这次是在劫难逃,李林甫的手段天下谁人不知,皇上任命的审案班底都是他的心腹,皇上刻意让为父必先旁观,不无猜忌之嫌,无论他们两人案件虚实,都避免不了被贬的后果了。”
忽然李适之坚定地说道:“明日你就离开长安,前往陇右,时机不成熟不要贸然入京!”
李跃脱去那副嬉皮笑脸,认真地说道:“危难关头,孩儿岂能将父亲一个人放在这里不管不顾。”
“情势比人强,现如今韦坚与皇甫惟明前途未卜,世事难料,李林甫诡谲奸诈,最擅长无中生有,捏造事实,你年纪尚轻,前途光明,就算为父受他算计,大不了罢去相位,而你若受到牵连,前途就毁了,我李适之一生光明磊落,一心向国,奈何奸臣当道,时至今日,为父总算是看淡了,明日你必须离开!”李适之坚定的表情,用倔强的语气说道。
这些看在李跃眼中,心里温暖不已,纵然是穿越,此时此刻,感觉到只有深深的
父爱,他明白父亲是担心引火烧身,毁了他在边疆的大好前程。一心向国,郭明累过,兢兢业业,任何一条都是一个忠臣的表现,但是却没有得到好下场,就连性命最后都没能保住,好人得好报,都是扯淡。
李跃深受感动,真切地点点头,李适之总算放心下来,心中忽然一下子变得简单,明哲保身,这才是为官的最好立场吧,争来争去最后都是一场空。穷则独善其身,心境变了,追求自然也变了。
短短三天,长安城就像翻了天,原本是李林甫欲李适之两位宰相斗法,然而三天过后,就成了一家独大,李适之抱病闭门不出,李林甫威风八面,韦坚与皇甫惟明两人坚决否认图谋不轨,李林甫只好旁敲侧击,从另一个方面出手,他命吉温将韦坚主持修建广运谭时的农夫抓起来,严刑拷打,这些农夫根本不知道什么韦坚,都是可怜的服徭役的贫苦百姓,顿时间,大理寺的监狱人满为患,每天都有很多百姓被无辜打死,但是这些都是一无所知下苦力的百姓,死了很多人,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结果。
夜幕降临,新的一天又过去了,今晚长安城的街道上行人出奇的少,李跃独自骑着赤电马走在街道上,春风微凉,迎面过来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个妇人还有一个孩子,妇人对着车上的尸体低声哀泣,小女孩更是哇哇大哭,李跃驱马上前送给她们一些碎银。
妇人啜泣道:“我夫君修建广运谭,整整三年,都没有回家,等他回来,女儿都已经长大了,原本还勉强能够维持生计,然而前日官府不问青红皂白将他带走,今天就通知家人去收尸,我们娘两孤苦无依,以后还怎么活啊,世道不公,这是将我们娘两往绝路上逼啊。”
李跃安慰了几句问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夫君总不能枉死,官府没有解释吗?”
妇人听到后更加悲伤,答道:“官府只说我夫君与刑部尚书韦坚有染,图谋不轨,意图造反,这是大理寺吉温大人审出来,如果不服可以告状。奴家无钱无势,也知道民不与官斗,但是我夫君老实本分,怎么可能造反,老天不开眼啊。”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李跃沉重地看着面前母女,真诚地说道:“大嫂若是找不到活路,可以拿着这些盘缠前往陇右,那里只要有人,就可以得到田地,总不会饿死。”
妇人带着小女孩连忙磕头道谢,然后拉着马车离开。
迎着冷风,春风越来越冷,心底的冷意更甚,心中不断回荡着一个名字,吉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