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盛开的芍药此时已经变得凌乱,很多的花朵全都散落一地,像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暴风骤雨。四周的琼花树也倒下了一株,在树下,几个狼狈的少爷正晕迷不醒。而在花园中央,被摧残的最为严重的那一片区域,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在哭泣着,双手环抱着膝盖,哭得是梨花带雨。
“这是怎么回事?”前来救援的家丁赶到现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这天要塌下来了,这受伤的少爷,还有那似乎被侮辱了的少女,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地上躺着的除了自家的三位少爷,还有崔氏远来的三少爷,这位在自己老爷家里出了事儿,那么光是对清河崔氏的交代就已经不得了了,更何况还有那个少女,那是四小姐郑丽婉的贴身侍婢,这位四小姐定然不会甘休,可是这行凶之人到底在哪里?一群人左顾右盼着,寻找着那个行凶之人的踪迹。
可是这里除了被风吹动摇晃的琼花树,再也没有别的了。那人早已行踪渺渺,不知去了何处。一群家丁只能分出几人前去查看自家少爷的伤势,其余的人去寻来担架。可是上前见到那满是血迹的青石板,这些家丁都是双股战战,再瞧仔细一点,发现在四人的胯下部位都有大滩的血迹,顿时将所有查看的家丁吓尿了。
“这……快去,快去禀报老爷!”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大声的喊叫着,这事儿不能善了了。这种伤势全然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但是就在他们急急忙忙的向着郑氏家族族长和崔氏族老商议的书房赶去的时候,一阵地动山摇开始了。
“轰……”一声如若旱天霹雳的声响,从远处传来。然后这些人全都感觉到一阵的地面震颤。
“这是,这是地龙翻身么?”管家停下脚步,茫然四顾问道。
“不是吧!”家丁也是一脸的茫然。
整个荥阳,在这一瞬间全都听见了这一声霹雳,虽然离得远的没有感到地面的震颤,可是这如同雷霆一般的声响,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此时艳阳高照,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打雷。所以一个个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
之间在郑氏家族盘踞的那个地方,在红砖绿瓦间。飘起了一阵烟尘,像是一朵巨大的蘑菇从地里破土而出,迅速的升腾而起,直向天际。眨眼间就笼罩了一大片的地方。
在郑府的人更是感觉真切。但是感触最深的还是守在书房之前的那几个家丁护卫。因为他们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个霹雳的威力,在他们的身后,那原本富丽堂皇的书房,此时已经坍塌,四周散落着无数的断壁残垣,一根根的房梁屋檐,就这样飞射出来,一块块的砖石土木就这样散落飞扬。他们捂着正在流血的耳朵。在地上打着滚。哀嚎声从他们嘴里发出,可是他们自己却听不见了。
在离着书房不远。李宽扯出了塞在耳朵里的棉花,然后用手挖了挖还在嗡嗡作响耳朵,面露戚戚之色:“这算是打响了革命的第一枪了,在这一下之后,这些世家大族恐怕真的要和我不死不休了!”李宽喃喃的说道。他这一下可是葬送了好几位大人物呢,损失最惨重的无疑是荥阳郑氏,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在这里和崔氏家族的族老商谈,那么家族的重要人物定然是要坐陪的,现在应该被一锅端了呢。所以荥阳郑氏定然是恨他恨的入骨,一定要食其肉,饮其血。就像还在朝中担任着礼部尚书的郑乔,还有工部侍郎郑玄一,荥阳刺史郑怀德,以及那个四小姐的老爹郑仁基。这些郑氏家族在朝中的官员,一定会联名上奏,而李二却又要头疼了。
想必现在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家伙已经开始写奏报了,不过不在乎了,反正在之前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和天下世家为敌的准备了,现在不过是更糟的局面而已,反正最坏也就是远走他乡而已,棋子已经布下,后路也已经埋下,倒也不惧。李宽想着,然后转身离去。
想必到了这里大家早已知晓,能造成这样的破坏还有那震天的声响的,定然是火药了。没错,这就是李宽弄出来的火药,这玩意儿李宽并不打算使用的,而且他先前在收拾了那四个纨绔之后,心中的愤怒已经排解了一部分,所以当时的他只是想着在给这些教出这些畜生的老学究,老家伙一点教训就好,比如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卷他点名求取的《论语》盗走。
可是当他来到这个地方,想要将这帮老家伙引到那藏着目标物品的新建的祠堂而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几个老家伙却正在做的事情,让他在一次怒发冲冠。
透过那薄薄的窗户纸,李宽从外面往里边窥视。里边崔氏的那位族老崔华闽正坐在客位上,和几个郑氏家族的大人物商谈着。
“老朽从七日前崔氏出发,星马兼程,于昨日到达荥阳,那贼子楚留香,在半月前离开了清河,这段时间他一路打到荥阳,然后向贵家族提出了索要那卷传家宝卷的要求,由此可见这个所谓的楚留香其实就是在和我们五姓七望过不去,绝对不能留下,一定要斩草除根!”崔华闽喝了口茶,对着郑氏家族的人说道。
“崔老说得极是,这个贼子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这样肆无忌惮,不把我等世家大族放在眼里,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五姓七望一直同气连枝,定然不会对这个蠡贼妥协,一定要将他抓出来挫骨扬灰!”郑氏族长郑铎也是正经的回答。
“天下姓楚者,并没几家,这些早已破败的家族,仍旧守着当年楚国的荣光,还有那项羽的小小颜面,实在是让吾等贻笑大方!而这楚留香,是不是就是这几个家族出来的?”郑氏一个长须老者出声说道,他叫郑强,是郑铎的叔父,上一任郑氏家族族长的胞弟。
“有可能,但是还有一个可能,这个楚留香不过是一个化名,并非是真实的姓名,我们又当如何?”另一个郑家的长者说道。这一点也是一个问题,这个楚留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见识过他的真面目,所以哪怕之前崔氏家族已经发出了通缉楚留香的海捕公文,可是这没有画像的公文谁也不会当回事儿,只是在暗中嘲笑清河崔氏的时候多了一个谈资。
“那么,现在只能确认一点,这个楚留香其实就在这荥阳城里,只要我们做的绝一点,一定能找到,但是这样做绝对会对我们家族的声誉造成影响,恐怕一个荥阳郑氏担当不起。”郑强再次出声说道,在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阴狠。
“怎么做?还请叔父教我!”郑铎对这个叔父还是很尊重的,因为这个老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阴险毒辣,当初隋末的乱世,荥阳郑氏也难免受到波及,为了保护住家族不被之后的执政的皇室厌恶打压,所以荥阳郑氏派出了家族中的几个杰出的人才,他们分别投效了当时家族看中的几个势力,然后为这些实力出谋划策。这也是所有的大世家的生存之道,同时脚踏几条船,一条船翻了还有别的船落脚。就像三国时期的诸葛家族,诸葛亮投效了刘备,其兄长在曹操手下效命,其弟则身在江东。所以有人说诸葛家有着龙虎狗,其龙入蜀,魏得其虎,江东得其犬也。这是典型的鸡蛋不装在同一个篮子里,多重保险。
而这个郑强,当初却是投效了萧铣,这位兰陵萧氏的旁支,在西南建立了萧梁,是当时声势最大的几支义军之一,其势力范围东至九江,西到三峡,南到交趾(今越南河内),北至汉水。拥军四十余万,与武德元年称帝。当时这位郑强就在萧铣的萧梁国内出任太史令,而且还时常为萧铣出谋划策。只是因为其人所处的计谋皆是毒辣狠厉,所以萧铣很少采用,但是每采纳一次,皆是让当时那么多的反王感到心惊胆战,因为这些计策全都是建立在无尽的鲜血之上,而且还不是士兵的血,而是百姓的血。其人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百姓,不仅仅是欺骗,还有用百姓要挟对手。
“只要能抓到楚留香,我崔氏算上一份!”崔华闽见到郑强,顿时知晓了其人支支吾吾的原由所在,当初有着萧铣当挡箭牌,这位才敢每每献策,现在是在郑氏的地盘上,只要做得过火了,郑氏定然是第一个受到损失的,在这个时代这些人的观念中,家族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情,是决计要斟酌再斟酌。所以崔华闽做出担保,毕竟他不做表态的话,一定会让现在两家合作的态势生出裂痕。
“不仅仅是清河崔氏,还有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他们这些家族,这一次我们五姓七望一定要立场一致才行。不然难以服众!”郑强不仅仅要讲清河崔氏绑上战车,还有其余几家也算计在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