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有些疲乏的返回杜府,这几天在李世民的协助下,他接见了几位水军将领,想寻找一位经验丰富的水军将领,负责远航事情。
然而却是大失所望,唐朝军事之强,远迈前朝,即便华夏最缺的战马也有百万匹,行军时,便是步卒也能分到马匹代步,增加行军速度。如此军备,即便是汉朝也不具备,可见唐朝军事实力之强。
可唐朝的重心在于西域、漠北,对于东方的海域全无征伐之念,水军与陆军比较起来,有着天渊之别。个别的水军将领还是当年李孝恭南征萧铣、辅公祏时,留下来的,而且还都转为陆军将校了,多年不接触水战,对于如何在海上求生,如何在海上远行,那是一切不通,懂得还不如他这个半吊子,实在为难。
杜荷心底也知道,自己是过于苛刻强求了,航海事业真正兴旺于唐中时期,初唐还在摸索的时候,没有经验丰富的人才在情理之中,但是他更清楚在海上远行,一个出色的船长是多么的重要。
“看来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走了,没有经验就从不断的累积中增加吧!不强求一口气跑到美洲大陆,与印第安人交往,先在亚洲这个海域开拓航道,等熟悉一切以后,再南下西洋驶往美洲大陆。”
想来想去,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杜荷走进了府邸,步行至大堂,意外的见两位爱妻正围着一个盘子在议论纷纷,再商议着什么,连杜荷进来也没有发现。
“长乐姐姐,这是什么东西?”李雪雁拿过盘子里的一片切成薄薄的近似苹果肉般的粉红果实,轻轻咬了一口,噶几噶几的,脆甜可口,让喜欢吃甜食的她,美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也不知,果实我吃过不少,但这种的,我见都未见过!”长乐是李世民最疼爱的宝贝女儿,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食物,李世民一但收到,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送一些给长乐,即便是已经嫁过来了,这份疼爱也不减分毫,一但收到他国进贡的古怪东西,依旧会让人送到杜府来。对于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见得实在不少,但面前这罕见的果实却让她轻皱秀眉,说不出出处。
“再说什么呢!”杜荷笑着走到了近前,目光落在那盘吸引着两位爱妻的果实上,呆了呆,好熟悉,那粉红的果肉似乎勾动了心底深处的某些记忆。
长乐微笑着迎了上来道:“武家二姑娘送来的稀罕玩意,是什么说不上来,但味道不错,甜甜脆脆的,很是可口,相公尝尝……”
她拿过一块果肉,笑吟吟的喂向了杜荷。他们感情深厚,成亲多年,但并没有任何生分,类似事情,常常出现。
杜荷脑中浮现武媚娘的笑脸姿容,心道:“她回来了?抽个时间去看看,多时不见,怪想念的!”面对长乐递来的果肉,笑着张口含过,“咔嚓”一咬,整个人彻底的呆住了,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惊呼道:“这……这是红薯?”
他嘴巴一张,口中的果肉也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叫红薯?”长乐莫名的看着爱郎,与李雪雁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皆露着忧色。自己的爱郎向来沉着冷静,这种惊骇的表情是很难见到的。
杜荷不答,上前两步,抓过两块果肉,认真咬着,尝着味道,那种感触确确实实是红薯,而且是淀粉高的红心红薯。
红薯这种农作物在乡下常见,杜荷小时候就在乡下吃过,节假日跑到地里挖几个,在沟边洗了直接生吃,只是后来回到了城里,也就没有机会吃到了,偶尔吃的都是路旁小贩卖的烤熟的。
如今在盘子里盛的红薯,已经去了皮,切成片,故而只觉得眼熟,压根没有想到那果肉会是红薯,直到吃在嘴里,那久违的感觉告诉他果肉正是童年时常吃的红心红薯。
呆了半响,杜荷叫喝了一声:“红薯,了不得的东西,长乐、雪雁,我去找媚娘,哈哈,假若幸运,你们夫君将要立下万世功勋了……”
长乐、雪雁还未反应过来,杜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堂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杜荷大笑的声音,不明所以。
杜荷眼中闪着异彩,心底完全让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狂喜。
红薯是他老家人的叫法,不同地区人们对它的称呼也不同,河南人称其为红薯,上海人和天津人称其为山芋,山东人称其为地瓜,江苏南部称其为山芋,徐州地区称其为白芋,陕西人称为红芋,四川人和贵州人称其为红苕,北京人称其为白薯,江西人称其为番薯。
红薯是宝,它的存在养活了千万华夏百姓,即便是至今也有人称大清王朝为番薯王朝。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杜荷是历史学毕业,对于这一点有过了解。
那是在万历年间的事情了,万历六年,当张居正以福建为试点,清丈田亩、登记户籍、推行一条鞭法时,来自这个南方省份的消息让他惊诧莫名、悲意顿生:洪武二十六年全国性人口普查时,福建已有八十一万余户,近四百万口,但经过两百年的“生齿渐繁”,这个省份的在册臣民,仅仅剩余了五十一万户,近一百八十余万口。
户口的急剧萎缩,固然出于民间的隐匿瞒报,也折射了这个省份的尴尬境况。令人惊讶的是,又二百余年后,清道光十四年,福建依旧灾荒不断、濒临破产,它的在册人口却达到空前的一千五百余万,增长九倍以上。与此同时,全国性户口也激增七倍左右,达到了惊人的四亿。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毫不起眼的番薯。
这一点有史为证!
万历二十一年,明朝一位叫陈振龙的人从吕宋岛引进了一种叫“朱薯”的农作物,并且在四个月后,引种成功,改名番薯。
且在次年,福建南部遭逢大旱。《漳州府志》记载:“野草无青,禾无收,饿民遍野”。当时福建巡抚金学曾当机立断,晓谕闽南各县广为栽植番薯。短短几个月之后,番薯大获丰收,饥民“足果其腹、灾不为荒”。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番薯的存在就解决了一次灾荒,可见番薯之威。
福建这里隶属岭南,丘陵纵横、红土处处,只有小片平原和盆地可以种植稻米;不仅田狭民稠,并且土地贫瘠、零碎,自从“禁海令”颁行以来,灾荒、饥馑、产米不敷、民生萧条……种种苦难充斥民间,不绝史册。
但因为番薯的存在,饥馑渐渐淡出了福建。
关键在于番薯粗生贱养,即使“地属沙土”也能成活,更不必说丘陵地、红土地了;它浅埋土中,风雨不能侵蚀,兼抗干旱;产量极高,上地一亩约收万余斤,中地约收七八千斤,下地约收五六千斤……如此惊人的常量很快成为这个省份此后五百年的民生象征。
也许是因为番薯太过低贱,并不为江南地区接受,成为了一大憾事。
可在康熙朝时,为断绝东南诸省对台湾的供应,清政府下达迁海令。船只、房屋、稻禾一概焚毁之外,沿海居民全部向内地山区迁移,“违者立斩不赦”。在持续二十余年的迁海中,千万难民如同牲畜,眼神灰蒙蒙地走向深山,死亡载道者以数十万计。
就在这种灾难的生活中,番薯再度成为万千灾民的救星,闽西、江西、广西乃至安徽,从此处处可见象征苦难的淡紫色番薯花。
如果说,在迁海时期,“哭声震天”、沟壑以死的景象比比皆是的话,那么,不久后另一次规模更大、持续时间更长的西迁,则似乎包含了微茫的希冀。康熙三十三年,清圣祖下《招民填川诏书》,启动了“湖广填四川”的移民浪潮。在几十万湖广贫民之外,江西、广东、陕西……多达十余个省份的雇农佃农、无业游民,也纷纷加入了西迁的行列。这次迁徙,涉及几百万人,跨度近百年,而在浩荡的人流中,包含了上百万的客家人,将番薯带进了遥远的四川。
此时番薯已遍布了长江以南的任何一个角落,并且开始想黄河流域进发。
此后的百年里,番薯遍布整个大清,成为了餐桌上的主食,因为它的存在,饿殍遍野的景象,似乎渐渐淡出生民的视野。
番薯养活了千万中国百姓,番薯的存在让清朝的人口,以恐怖的速度直线上升,尽管人再多,因为有番薯,清帝国也养的活。
故而有番薯造就了大清国一说,也有的直接将大清国成为番薯帝国。
最最让杜荷在意的还是番薯在中国是不存在的,它只生存于美洲大陆的热带地区,由印第安人人工种植成功。哥伦布初见西班牙女王时,曾将由新大陆带回的番薯献给女王,西班牙水手又将番薯传至菲律宾。在明朝万历年间,从当时的西班牙殖民地吕宋引进中国。
这是杜荷脑中存在关于番薯的引进记载,但如今是唐朝,唐朝出现了番薯,这意味这什么,不言而喻。
杜荷觉得自己的心都随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