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敦礼写表章的时候,李元兴又拿出一份卷宗:“顺便把这个事情也办了,佛门子弟太杂,达不到这个标准的,还俗、为奴、充军你们看着办。 女道与女尼除了懂医之外,不还俗就为奴。”
李元兴拿出的标准,自然就是慈苦大师的那份手书了。
魏征看过后点了点头。
女道与女尼,不同于普通的道人和尚,她们不存在无家可归的问题。只要接受官府安排嫁人就行了,不愿意就打为奴隶。
如果李元兴刚来大唐,绝对不会这么干,似乎太残忍。
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相信魏征也绝对不会这样认为,反倒会说秦王仁厚。
至少给这些人一个选择的余地,这就是仁厚了。
崔敦礼似乎早就酝酿好了表章,一口气就写完了几百字的表章。至于用词如何李元兴不想看,那手字绝对是好字。
写完表章的崔敦礼说道:“殿下,那慈苦和尚如何处置!”
“佛不是能灭,自然要为我大唐所用。本王让他写一份服罪,然后自愿闭守大慈恩寺。本王捐二万贯,打算修一座三十三层高塔来为大唐战死的军士度灵。此塔本王计划三年内修成,慈苦大师每日在塔前为我大唐军士祈福!”
听完李元兴的话,两位长史都站起来长身一礼。
他们这一礼是因为秦王高明,他们非常清楚,如果灭佛那么道家独尊,不出十年就是另一个佛门,佛道平衡才是上策。
而为大唐军士祈福,更是上上策。
“下臣等,今日就去办!”
当天下午,大慈恩寺门上的封条取消,允许大唐百姓自由入内,但破坏一花一草者重罚。
一块石碑就立在大慈恩之中,上书‘英灵塔’大唐皇帝李二亲笔。石碑旁边放着两块黄金,这是大唐皇帝李二以个人名义捐的。
黄金旁边一张纸,上面写着秦王殿下捐二万贯。
第一个看到这石碑的是尉迟恭,在听到这石碑的意思之后,尉迟恭拿亲兵回家,拉来了一车铜钱,就摆在石碑前。然后带兵撤离了大慈恩寺,包括了五里外的大兴善寺,户部与大唐帝国安全司的官员开始查账。
而礼部官员,则按照慈苦原先写的标准开始测试和尚,兵部负责抓人。
正在大兴善寺中收拾行李的玄奘呆住了。
测试他自然是绝对可以过关的,甚至能有一个大师的称号,他惊呆的是那位修罗竟然下手这么狠,主动交税之后还会来查账,而且清查寺中所有和尚,反抗者直接为奴,不合格要么还俗,要么充军。
大兴善寺本次主动上交粮税一万八千担,钱千贯,帛八百匹。
可户部给的账目却是,折钱十五万贯,理由很简单,就以大兴善寺登记田产为准,有多少田产就要交多少税,大兴善寺负责换田,就有一百多万亩。这些事实上是换呀,可在正规的记录上,这些是捐的。
一百多万亩,按一亩五斗粮计算,折钱七十文。可户部却按最高市价,给折了一百文。光是这一百多万亩,就十多万贯,再加上原有的田产,被订义为假和尚的人丁税。
大兴善寺主持喷了一口血后,不省人事了。
整个大兴善寺乱了!
在几个反抗的棍僧被乱箭射杀之后,大兴善的和尚们真心是怕了。
玄奘咬破手指,用僧袍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大兴善寺一位武僧,命其一定要潜出寺中,直奔洛阳,否则大唐佛门休已。
“修罗,修罗呀!”玄奘不断的念着佛号,祈祷着上天佛祖来拯救大唐佛门。
这时,一位军中司马却在对被包围的众僧说道:“秦王殿下仁厚,大慈恩寺主持慈苦大师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有懊悔之意,殿下允其回寺诵经为大唐征战死难将士超度,慈恩寺中许多有道高僧都已经回寺。”
“超度英灵是我佛门荣幸!”一位老和尚道了一声佛号。
“大师修为高深,如果愿尽一份力,暂时请入大慈恩寺!”那军中司马的态度立即就变化了。
并不是所有和尚都想着发扬佛法,有争胜之心的。
许多人是真正厌世才入佛门的,求一清静之所罢了。
也有一些和尚很聪明,知道象玄奘那样硬性对抗是没有好下场的。
当下,大兴善寺中就有上百位被定义为高僧的僧人随着军士去了大慈恩寺。
其余的人,下场不用想也会知道,还俗、充军、为奴。
当然象玄奘这样的和尚,自然是选择守在大兴善寺了。
仅仅一个下午时间,大慈恩寺中收到了捐款就超过了五万贯,可以说身在长安的将军们多多少少都会有捐款,数千的将军,数万的校尉,数十万军士,五万贯这个数量并不是他们捐的极限。
毕竟许多人当值无法离开,也有许多将军并不在长安城中。
程魔头不在家,卢夫人捐了三百贯,然后又派人加急送信给程魔头,让他用心为殿下办事,收拾耀州和尚的时候下手要狠,回来一定要再捐。
卢夫人看的明白,日后他家老程要是死了,肯定要在英灵塔上面两层有个位置。
这对于武将来说是万世的荣耀,绝对不能不争。
玄奘不甘心,而且大唐秦王这个修罗对佛门的打压,他不能走,他要留下守护佛门。一切就从大兴善寺开始。
唐军终于离开了,大兴善寺还留下的和尚只有不到七十人了。
三千人的大寺呀,现在只有七十人。
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欠十五万贯的巨额粮税大兴善寺还没有任何办法应付呢。
不!玄奘用力的摇了摇头,心中念了一声佛号,这是佛祖给的考验,千难万难也要面对,那怕就是屠刀已经在头顶,身为佛门弟子心志要坚强!
玄奘默默的念着经文,祈祷着佛祖保佑自己的写在僧袍上的血书可以顺利的送出去。
终于,大兴善寺又恢复了平静,门外的大唐军士也已经离开了。
玄奘整理袈裟出门,他第一个拜访的就是耀州平里郡公的家,因为这位就是在大兴善寺换地最多的,足有二十万亩田产的大户。
几辆马车就停下平里郡公的家门口,马车上斗大的一个‘户’字。
“知道他们这些小花招最大的漏洞在那里吗?”
这个时候,大唐帝国安全司秦琼正在给下属们上课,秦琼是一种猛将,不是智将。但他却可以有许多参谋人员,这些参谋会制定计划,分析方案。
“他们搞的捐,因为是捐,所以没有买卖手续,自然是没有一个公证。长安令在核准捐献之后,换成地契就算完事。一把火烧了长安令的卷宗,唯一的记录也就没有了。不同于买卖田产,无论买卖双方还留有地产凭条,至少要在以后两年备查。”
大唐法令,田产允许买卖。为了保证不会逃税,所以买卖双方都会留下买卖的合约,买方自然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卖方则在保证这里税钱已经结清,税吏不要再找自己的麻烦。
毕竟大唐不比现代,全电脑数据化处理。
田产登记一方改动了,可税吏那里未必及时变更,所以要留下备查。
眼下,捐给寺庙,却少了这个买卖的凭证,也没有中间人,或者保人留书,作保的证据。
唯一的过户记录就在州县衙门,秦琼放火烧了长安令的卷宗库,那么整个长安地区所有的备案就全部消失了,有买卖凭证的好用,补一份文书就行。
可捐的就不行。
那位平里郡公面对户部查账,百口难辩,说自己捐了,空口无凭。他说自己交过税,可收税的凭证也被秦琼派人暗中毁掉,户部咬死不承认收过他的税。原本收过他家税的那几位,已经被调到上千里远的地方去公干了。
以大唐的交通,没有两三年时间难回来。
平里郡公正苦于无法解释,听到门人说大兴善寺玄奘大师求见,正如抓住一根救命草。
“快,速请大师!”
玄奘是来求助的,不为别的,只为那份平里郡公的上税证明,有了这份证明,大兴善寺就可减少许多粮税。
“大,大师。你要来作证,你们兴善寺接受了本公的田产捐献!”
玄奘愣住了,正准备要回答,却被一个军士粗暴的扯开,然后推到一旁:“来人,分开门话,不要让人犯串供!”
好狠!玄奘几乎把自己的牙咬碎了,那修罗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呀。
“和尚,问你话。要如实回答,如有半句假话,刑部正堂伺候!”军士一上来就是凶狠的表情,恶狠狠的威胁着。
“你们大兴善寺是否接受了平里郡公的田产捐献?”
“是!出家人不打诳语!”玄奘平静的回答着,他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就在这时,两个军士直接就用铁链锁住了他,问话的军士冷笑着:“长安新闻报都说了,长安令卷宗房失火。捐献之事查无证据,将这满嘴胡说的和尚送去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