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制,说到底是藏兵于民,闲时耕作,战事为兵。作为李二亲封的子爵,就有了为国效力的责任,因此对于薛万钧的征召,并不反感,享受了荣耀,当然要有付出,虽然那点俸禄少得可怜。
贞观二年三月,该来的还是来了,关内大旱,蝗虫遍野,民多卖子以接衣食,李二诏出御府金帛为赎之,归其父母。为响应李二的号召,朝堂大佬以及背后的门阀世家纷纷捐款,朝廷开放粮仓放粮施粥。
勋贵在各自的庄子上,也纷纷出借粮食,只为博取一个好名声。天下都在为赈灾尽心尽力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混账,竟然还在敞开了高价卖酒,鸡鸭鱼肉不限量供应,魏昶身为李二的耳目,当即禀告了上去,站在一边瑟瑟发抖,心道:千万别殃及池鱼。
李二听完魏昶的密报,起身缓步走出大殿,迎着朝阳,久久站立不语。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这个道理朕是明白的,天灾人祸,难道上天真的要朕下罪己诏!
内忧外患之下的大唐,危若累卵,透过表象才能看清实质,今日就出宫一探究竟:
“随朕出宫,瞧瞧朕的子民。”
出了宫,西市依旧繁华,天南地北的商贾汇聚于此,南市花团锦簇,歌舞升平,东市百姓清平乐业,偶有乞丐沿街乞讨,算不得什么。
来到了那家百货店,确实家禽不限量供应,但价格高的离谱,少有人问津,看到粮食满缸,李二问道:
“粮食怎么卖的?”
“大米一斗八钱,小麦七钱,萝卜便宜些五钱,您来点什么?”
相比官府的开仓放粮,稍微贵了一点,不过还在许可的范围内。又看到一炉子的烤鸭,金黄透亮,甚是诱人,便又问道:
“这鸭子价值几何?”
店家瞧着眼前的贵人也不像缺米粮人家,听到问烤鸭,便喜滋滋的说道:
“贵人可别小瞧了这烤鸭,好吃着呢!外表酥脆,肥而不腻,再沾上些调味品,那绝对是人间美味!您先尝尝。”
店家熟练的从烤炉里取出一只烤鸭,剁下鸭腿,递给李二示意蘸着调料,李二也不客气,沾了少许,入口果然酥脆。店家又取出面皮,放上几片鸭肉,大葱,黄豆酱,卷起来递过去,李二有了鸭腿入口,想必这次也差不到哪里,果然肥而不腻。就这样,店家卷一个,李二吃一个,不一会烤鸭剩下骨架。李二试吃的可能有点多,有点不好意思,临走要打包几只,吩咐魏昶付账,自己便进店逛逛,其实店里也没什么,一张柜台,柜台后面是酒柜,左边是粮食蔬菜,右边是烤鸭。
“王叔,粮食借出去多少了?鸡鸭够卖吗?”
李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有些熟悉,乍听有人大嗓门叫喊,一借一卖,有点意思,看来是东家。
“庄主,您看!粮食借出去大半了,蔬菜也快见底了,就是烤鸭有点难卖。”
李小白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鸭架子,好你个王叔,竟然偷吃!店家王叔也发现李小白的脸色有点不对劲,顺着眼光,瞧见鸭架子,就明白了:
“庄主误会老奴了!是里面贵人,试吃着味道不错,又打包了两只。”
往里一瞧,好嘛,原来是李二挺着个大肚子,在看账本,赶紧走上前去:
“殿下,您来了也不说一声,晚辈好亲自掌厨孝敬您!”
“滑头,你掌厨的饭食,还能吃吗?”
“您冤枉小子了!”
“多说去年有了长安醉,赚尽了天下酒鬼的银钱,今年又出了一家粮铺,黑了心的赚取百姓们铜子,你说这家人该如何处置啊?”
瞧着李二笑吟吟的脸庞,又看看身旁伺候的魏昶,仿佛透明人一般,要命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王叔挺身而出,说道:
“这贵人,您可不能这般说俺家庄主!”
“大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神游九霄的魏昶立马六神归位,呵斥道。
“无妨,你且说说看!”李二放下账本,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店家王叔一点也没有冲撞皇帝的觉悟,正色道:“贵人应该看过账本,小店的大米都是从苏杭运过来的,价格自然比不得官家,再者凡是来的客都是冲着那萝卜来的,吃不起大米,俺家庄主心善,瞧着客人可怜,就施舍些大米小麦。一次有些脸色蜡黄的客人来的次数多了,被庄主撞见了,粮食就半借半送的出去了,可不是黑心,是善心。”
“要是这些人还不起,怎么办?”
“一定能!圣上刚刚下了旨意,开仓放粮,又赎回了穷苦人家的子女,减免了税赋,都说圣上英明,等过两年,不止还上了小店的粮食,他们还要替圣上打贼人!守长安。”
“好!说得好!朕待民如子,百姓舍身报君王。”
店家王叔听完李二的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李二不以为意,亲自扶起店家王叔,店家王叔哆嗦的更厉害了,靠在柜台上。
“下个月,你就要随军出征了,可曾准备好了?”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士卒马革裹尸葬沙场,女儿殉江山,煌煌北凉镇魂歌,百万英魂守国门,穿我汉霓裳,嫁我汉儿郎。”
李二听着那叫一个提气,虽然带有鲜卑血统,但常以汉人自称,尤其是亲耳听到臣民慷慨激昂的报国雄心,天下之主,非朕莫属。
环顾李二在位的时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和亲,宗室之女倒有不少。称臣纳贡求亲可以,武力犯境抢亲打到你死为止,这就是李二的想法,不做强盛的大汉王朝,要的是荣耀海内的大唐。
“魏昶传旨意中书省,开放永丰粮仓,凡是有饥民来,定要给与全家三月之粮!”
李小白、魏昶皆拜称吾皇圣明。李二心满意足的回宫去了,不久旨意传出:
“若使年谷丰稔,天下又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旨意刚刚下达,老天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店家王叔朝着皇宫就跪下去了,嘴里还嘟囔着:吾皇圣明。
历史没有真相,只残存一个道理。贞观二年夏,四月,诏以“隋末乱离,因之饥馑,暴骸满野,伤人心目,宜令所在官司收瘗(收敛尸骨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