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带去它的最后一丝余晖,夜幕降临,跪了一天的三万多高句丽士兵,最后是被唐军拖回大营的,因为他们腿早已经麻木起来,根本站不起来了。
大营前被带起灰尘一片,看的远处的联军士兵目眦欲裂,恨不得立马提刀杀上去,但心中却也是寒气顿生,不可名状的对唐军产生了一丝畏惧之心。
当所有高句丽士兵被拖进大营的时候,营门也开始缓缓闭合,就在这时,营门两旁高高的角楼上,传来唐军士兵的大喝声:“呔,前面三人止步,军营重地,乱闯者格杀勿论。”
关营门的士兵透过营门的缝隙向外看,不知何时,三个大约二十来岁一脸尘土的年轻人出现在百步之外,若不是尘土遮挡,这在平时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此刻发现,唐军兵士只是呵斥三人退后,而没有攻击,原因是三人都是一身汉服。
三人中身材魁梧的一名白衣汉子当先踏步而出,朝营门作揖行礼,然后大声喊道:“各位军爷,我三兄弟闻听官府在招兵,我三兄弟因仰慕龙骑军的赫赫威名,特地从山西绛州龙门跋涉千里赶到此,还望军爷能够行个方便,让我三兄弟能够入营接受测试,也为辽东大战尽一份心力。”
这个白衣汉子自然就是薛仁贵,虽然一脸风雨,但说出的话不仅中气十足,好似牛角号的号声一般,在大唐军营上空盘桓,而面对军士的厉喝时说出的话,还是层次分明有理有据,这在心理素质明显很低的一千年前,是很让人注意的。
那角楼上的军士平时颇喜欢听说书人讲一些传奇之事,如今听白袍人自山西绛州来,千里投奔,再加上薛仁贵这一番言语,立马把这个唐兵给唬住了,在箭楼上朝薛仁贵三人大声喊道:“壮士休急,我这就去通秉我家将军。”说完那个小兵就从箭楼上咕噜噜的爬了下来,朝营中奔去。
“但愿顺利入营吧。”牛虎巴巴的瞅着军营里。
铁蛋最不争气,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十指交叉在胸前,仰着头吭哧吭哧起来“三清道尊啊、佛祖菩萨啊,你们可要保佑我们弟兄三个顺利当上兵啊,千里赶来不容易啊,草鞋都磨破了好几双啊,只要这次能入营当上龙骑军,都时候一定买一个烧鸡送上啊。”
旁边的牛虎嗤之以鼻,笑骂道:“又是三清道尊,又是佛祖菩萨的,怎么就一只烧鸡,太抠门了吧。”
“你懂什么,没见过世面”铁蛋一脸鄙视,那眼神,那轻蔑,那不屑。
“我怎么就没见过世面啦啊”牛虎确实没见过世面,但怎么也不能在铁蛋面前掉价不是。
“你没看薛大嫂吃饭那劲头,一小口一小口的,那是大户人家小姐才有的派头,人佛祖菩萨指不定就是这样,哪像你,一口能塞仨馒头,饿死鬼投胎的,这辈子好像就没吃过饭一样。”吸了吸鼻子,铁蛋撇着嘴,一副“哥很看不起你”的模样。
牛虎本来就不善于嘴皮子,一时说不过铁蛋,但牛虎还就喜欢和铁蛋斗嘴,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杀手锏,暴力解决问题,上来直接将铁蛋拎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看到牛虎又来这招,铁蛋倒也干脆,直接认输,嘀咕道:“行,你行,你说的对总成了吧,一只烧鸡不够。”
“扑”的一下牛虎直接放开了铁蛋,然后摸了摸下巴,“其实好像也差不多够了,佛祖菩萨的什么分分,再加点其它的下酒菜,一只烧鸡倒也差不多。”
铁蛋翻了翻白眼,无语问苍天,这是哪里来的二百五,小爷这么聪明咋身边竟是这些热血脑残型呢。
皱着眉,双眼紧紧盯着营门的薛仁贵,根本没那份闲心理这两极品,紧紧握着拳头,看得出十分紧张。
自己的前途、家业的兴亡、妻子倚门而望的眼神,都在这一刻了,薛仁贵想不出自己除了当兵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家境,薛仁贵打心里不想再过原来的穷日子了,那种妻子怀孕却只能吃野菜的穷日子,所以自己必须参军,正如妻子所说,自己要就要参加最强的龙骑军。
离开家的前一夜,薛仁贵一夜几乎没睡,心里那种男儿雄心好像烈火一样猎猎的燃烧着,这一路来,晚上更是梦想着带着无数的铁骑马踏天下,像霍去病、卫青、班定远一样,建立旷世伟业,青史留名,薛仁贵从来没有那么急切的想一件事情,要不是估顾及两位兄弟的身体,薛仁贵甚至想日夜赶往辽东,那种心痒难耐简直是一种折磨。
如今,一切就看现在,恐怕现在就是有一把刀刺向薛仁贵,薛仁贵也不会察觉。
终于在薛仁贵望穿秋水,大唐军营的营门缓缓开了一个小门,一个大唐军士骑着一匹黑色的烈马,千呼万唤的奔向薛仁贵三人。
薛仁贵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而正在打屁的牛虎、铁蛋也停了下来,直直的望向本来的骑士。
“吁......”
“你们是从山西过来的吧?”
“是,我叫薛礼,字仁贵。旁边两位是和我一起来的伙伴牛虎、刘三福。我们都是从山西绛州来的。”
“嗯,跟我走吧,我家将军看你们也不容易,手下你们了,不过能不能成为我大唐战兵就看你们自己本事了,搞得不好说不定去当马夫或者火头军也不是没有可能。”过来的军士就是刚才在箭楼上喊话的士兵,仰着头坐在战马上眼珠子下翻撇着三人,话语里更是傲气凌然,其实这是军营里老兵对新兵蛋子一贯的态度,很正常,说不上善意,但也谈不上恶意。
战马在前面缓缓而行,闲庭散步,后面薛仁贵三人却是紧跟着,三人一路走一路交谈着,从谈话里薛仁贵知道这个小兵叫吴一牛,是他爷爷帮他取得,意思是早日为他吴家挣回来一头牛,暗藏的隐台词薛仁贵也读出来了,这也是一个贫苦人家出生的子弟。
而他们的将军竟然是大唐赫赫有名的程咬金,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句谚语不仅流传于后世,同样也在大唐民间作为一种传奇流传开来。
这位大唐开国国公之一的卢国公,每每大战总是有惊人的运道,出奇制胜,被李世民誉为福将。
薛仁贵平常听人说起这位卢国公的时候,言语间都是对这位卢国公的羡慕,薛仁贵也不甚了解这位卢国公的生平,市井上流传的大都都是杜撰而来的,但薛仁贵却是很忌惮类似程咬金之类的将领,这种很难预测,运气又好的变态的福将,在战场上就是一道看不见的杀手,等你发现的时候,说不定对方已经割破你的喉咙。
终于进了大唐军营了,薛仁贵目不斜视的跟着吴一牛,但后面的牛虎和铁蛋却是四处打量着,让前面已经下了马的吴一牛心中暗暗皱眉,同时对薛仁贵也更加看重了。
一路行来,薛仁贵看着路上昂然挺胸巡视的唐军,心中猛地涌起欲望,那是一中想要融进其中的欲望。
“好,到了,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禀报将军。”
“吴大哥请。”薛仁贵态度很好的低声回道。
吴一牛很满意的看了一眼薛仁贵,走上前去,大声响亮的喊道:“秉将军,那三个山西来的汉子已经带到了。”
“一牛你个小王八蛋,废话什么,带他们进来啊,虚头八脑的。”里面传来一个破锣一般的鸭子嗓,很是刺耳,但很有男人味,很符合一个老兵痞活恶棍的身份。
吴一牛听了程咬金唧唧歪歪的骂声后,不仅不生气,反而很是开心的朝薛仁贵三人挥了挥手,让三人过来。
“进去之后,胆子放大点知道吗?这位老国公可不喜欢胆子小的孬货啊。”吴一牛低低对薛仁贵道。
薛仁贵心领神会对吴一牛拱拱手,会意的点点头,一笑。
掀开大帐,就看见赤裸着上身的程咬金正在大帐内大汗淋漓的做俯卧撑,看的薛仁贵三人目瞪口呆,显然三人都联系到不好的地方,被程老妖精无耻下流到极点的动作给震惊了。
不过也就是一顿的功夫,薛仁贵随即拉着傻了吧唧的牛虎和铁蛋跪倒在地,大声道:“山西绛州龙门人薛礼和两位兄弟牛虎、刘三福,见过卢国公。”
大汗淋漓的程咬金不理三人,然后猛地就是一吼:“一百五十下。”说完,趴到榻上,喘着粗气。
下面的铁蛋撇着嘴,嘀咕道:“才一百下啊,小爷最差也有两百......”
“闭嘴”薛仁贵皱起眉毛,低低的呵斥了铁蛋一声。
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条汗巾擦了擦身体,随手扔到旁边,大刺刺的坐在榻上,张开两条粗短腿,缓了缓口气,才开口道:“听说你们仨是从山西来的,说两句山西话给老子听听。”
薛仁贵心中明白老爷子意思,马上用山西绛州龙门最标准的土话说了几句,后面的牛虎和铁蛋也是大声说了几句家乡呢语,大都是问好的吉祥话。
“嗯,不错,老子虽然是山东人,但当年行军打仗对山西话也是熟得很,看来你们真是山西人,老子当初吃山西陈醋,现在想来还是酸的流口水啊。”程咬金舔了舔舌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牛虎和铁蛋都是跟着傻傻的笑着,觉得这位国公爷还真是亲切的很,一点也没有家乡那些大官们的派头,薛仁贵却是心中了然,这位老国公外粗内细,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老国公,咱们山西可不只有陈醋,还有面皮、红豆粥、夹肉饼,还有我们山西最有名的刀削面,顶尖的师傅都是将面放在头上,一片片的削进国内的,堪称山西一绝......”
牛虎和铁蛋有点奇怪的看着薛仁贵,平常的薛仁贵可不是话多的人,怎么今天当着老国公的面说了这么多山西拐拐拉拉的小吃啊,他们没有看见的是,薛仁贵这一通看似不着边际的唠嗑,却将一个正宗山西人应该知道的全给说了出来,其中还夹杂几句地方呢语,非是老山西人定是不知道的。而程咬金此刻看向三人的目光才真正的是亲切了起来。
“好好,快起来吧,哎呀,都忘了让你们起身了,说起来本将对你们山西汉子还是很感激的啊,以前要不是一个山西来的亲卫替本将挡了一刀,本将可能早就去他.妈.的见鬼去了。”
“多谢卢国公”“多谢卢国公”“多谢卢国公”薛仁贵三人都是抱拳,然后才躬身站了起来。
“嗯,你们既然要参军,就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卖命的勾当,尤其本将军听说你们要加入龙骑军,哈哈哈,那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那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听我那徒儿说,这以后可都是要当官的,所以,你们想要进龙骑军,总得有那两把刷子吧,说说你们都擅长什么。”
“我先说,我先说,国公爷,小子叫刘三福,最擅长的就是刀法,小子个子矮,动作快,砍马腿那是一砍一个准,就没有小子砍不了的马腿。”挺起胸膛,铁蛋很是得意的说道,就连旁边的薛仁贵也是点着头,看来很是赞同铁蛋的话。
程咬金笑了笑“不错的本事,可以专门用来暗袭对方将领。”程咬金的话让铁蛋的胸挺得更高了。“可是战场上战马奔腾,可要小心别被踩成肉泥才好。”程咬金语气依旧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铁蛋心中就是一紧,胸也以可见的速度缩了回来。
“你呢,有啥本事?”程咬金转头对牛虎笑问道。
“回禀国公爷,俺牛虎啥子也不会,就是力气大,跟着仁贵哥练了十来年的武艺,最擅长就是锤了。”牛虎擂起胸膛大声秉道。
“哦,这可要说说,陛下的四弟李玄霸就是一个使锤的高手,两只擂鼓翁金锤,当年全盛时期的胡国公秦哥硬是每接下一个回合,你的锤耍的怎么样。”
“呃...那个”本来还想自吹自擂一番的牛虎尴尬的笑了笑,自然不敢和李玄霸那种变态级的蛮牛相提并论。
“俺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天下第一好汉的了,但俺两手也各能舞出三十斤大锤,而且薛大哥教了俺一手祖传的梅花锤法,俺觉的俺能够做龙骑军。”牛虎虽然自认比不上那传说的天下第一好汉,但还是很自信能够成为龙骑军的。
程咬金笑了笑,看向给他印象颇为深刻的薛仁贵,“你呢,薛仁贵,你会什么?”
板着脸,但是眉宇间极度自傲的道:“回国公爷,仁贵十八武艺样样精通,最擅长方天画戟,最厉害的是射箭。”
“哦,是吗?你擅长方天画戟,这可是少见了,这方天画戟可不是人人都能使得,据本将了解,除了那西楚霸王项羽一人之外,其他那些善于使用方天画戟的,都是以讹传讹,不过我那徒儿,也就是太子殿下倒是个使用方天画戟的高手,就连我也不是......”说到这儿,程咬金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随意的问道:“射箭,很厉害吗?比我大唐弩怎么样。”
“回禀国公爷,仁贵的箭,三百步之内,无物不可射,从无落空,可穿巨石。”这一刻的薛仁贵哪像个农夫啊,睥睨天下,豪气勃发。
程咬金大怒,厉喝道:“好你个薛礼薛仁贵,你敢期满本将军?”
薛仁贵也不惊,上前自信的笑道:“仁贵可谓国公爷示范以验证仁贵之言可有半点虚假。”
程咬金熄了怒火,看着自信满满的薛仁贵,一脸惊讶,半信半疑的问道:“那得要多强的弓啊。”
“祖传十石强弓‘破甲’。”
“快哪来我看看。”程咬金满脸好奇的急声道。
“弓就在外面,仁贵就去拿。”说完急于表现得到认同的薛仁贵,马上快步走了出去。
程咬金也是第一次从榻上跳了下来,然后就见帐幕被掀开,薛仁贵提了一个全身被白布包裹的长长的东西走了进来,白布掀开,透着金属光泽的一人来高的巨弓被提了进来。
上前一把躲过长弓“破甲”,一脸惊奇的打量了一下,最后甚至还试了试力气,去只能拉开一小半,沉闷的吐出一口气,叹道:“好弓,真是好弓,可就是用不了,快快演示一下。”
薛仁贵一脸淡然装.逼的上前结果属于自己的“破甲”,也不吸气,很是很缓慢的拉开巨弓,直至满弓为止,要知道拉弓越是缓慢,用的力气越大。
“好好好,如果你真有如你所说的那般箭术,配上如此强弓,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真的如探囊取物啊。”程咬金一脸惊喜的拍着手喝彩道。
“谢...咕咕...”薛仁贵收回大弓正准备谦虚一下,肚子却在这是抗议了起来,让薛仁贵弄了一个大红脸。
“哈哈哈,看来你还没有吃啊,这样吧,天色已经晚了,明天我让全军看你射箭,到时候可不要让本国公失望啊,吴一牛,进来,领三人去吃饭吧,吃饱为止。”程咬金哈哈大笑的拍着薛仁贵的肩膀。
牛虎和铁蛋彼此诡异的望着,让薛大哥吃饱?
薛仁贵大喜,向程咬金珍重的一拜,弄得程咬金一愣,随即一笑,这小子,不就是一顿饭嘛,至于吗?
然后吴一牛带薛仁贵三人去弄吃的了。
一个时辰后......
“将军,将军...”
“什么事啊,还来烦我?”程咬金刚准备睡觉,却被吴一牛叫醒了。
“将军,那薛礼薛仁贵,已经吃了四只烧鸡,三斤牛肉,三十多碗饭,现在已经没吃的了,你看是不是让火头营重新开火再做?”吴一牛话中满是吃惊,颇有点哭笑不得。
“什么?”程咬金大惊失色,直直的坐了起来“这...这也太能吃了吧,俺老程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他一半能吃啊,还真是个饭桶啊,大饭桶啊。”
顾不上穿衣服,打着赤身,程咬金就拖着鞋冲出营帐,对吴一牛道:“走,带我去看看。”
厨房,薛仁贵三人吃的都是那些专门为午夜饿了的将军准备的吃食,此刻程咬金赶到时,呆呆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木桶,木桶的饭粒甚至被刮的干干净净,桌子上的白陶盘子全是吃剩下的鸡骨头。
薛仁贵抱着一只大汤碗,傻傻的朝程咬金笑了笑,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非常人果然是行非常之事啊,老程自愧不如啊......”程咬金竖起大拇指,摇头打趣道。
薛仁贵尴尬的笑了笑,肚子又是咕噜的响了一声......
“哦,天啊,他真的没吃饱啊......”程咬金倒吸一口凉气......
小妖梦语:没有最牛的只有更牛,大大们的票票打赏也要给力啊,这一章来的有点晚,鞠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