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二贼丑戏九曲前

说罢林龙青凝视眼前这人,大约三十多岁,身材伟岸端正,皮肤白皙,面貌十分英俊,做道士打扮,宽袍大袖,衣袂翩然,手执一柄拂尘甚是华丽,上面缀着若干珠宝,拂尘丝则是纯白色,随风飘动。

岳灵风武功在帮中已属不低,那人斗了这么久招式却仍是姿态潇洒,此刻见林龙青拦在岳灵风身前,也是一怔,细细打量,瞬即笑道:“若贫道猜的不错,能一眼便看穿荷包所执兵刃的定是匡义帮帮主林龙青了!”

林龙青见此人与岳灵风对招之时,其他人均在旁肃穆观战,想必此人便是此次御寇司众人的头领,便也道:“不错,传言御寇司掌司之人是一位道长,仪表堂堂,甚得今圣信任与宠爱,阁下想必便是那位道长了?不知道长高姓大名?”

那人如何听不出林龙青话中的讥讽之意,但此话已经算是客气,民间传言则更为不堪入耳,却并不在意,只微微一笑道:“贫道云梦稹,只不过就是这个名字也不用多时了。”

林龙青心中暗觉这名字甚是熟悉,总觉得在哪儿听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却听那人道:“今日贫道奉命行事,你我对敌,帮主何必问的这么仔细,待贫道领教高招!”说罢将拂尘一扫,瞬间已到林龙青面前,林龙青举手一架,腕上的长剑正好挡在拂尘之上,他这柄长剑乃先祖传下,削铁如泥,将那拂尘削断应属易事,却觉那拂尘丝此刻变得十分坚硬,想必云梦稹将内力灌注其上,随即催动内劲,那拂尘丝“唰”的一下齐齐张开,如千万根针般向林龙青弹去,林龙青身形一矮长剑扫向对方下盘,却见他足底一点一声啸唳凌空而起,拂尘一卷已换手捏住尘尖,拂尘柄向自己后背打去,林龙青看也不看便将剑向背后一搪,又迅即向上一挑,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林龙青旋身回望,只见那拂尘柄已重又回到云梦稹手中,那宽大的衣袖却已被长剑豁开了一个口子。

云梦稹面色微红,怒笑道:“匡义帮主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年来又有进境。”说罢左手双指并拢,右手紧握拂尘重又扑上,林龙青刚才那一式虽占了上风,但拂尘柄劲势甚猛,那剑本来绑在腕上已属不便,此刻已经略有松落,心念一动矮身一蹲避过一招“遮天蔽日”,移身至云梦稹身后迅即将长剑从腕中解下向旁边一掷.

那剑“叮”的一声刚好插在与林红枫对敌之人的衣襟之上,兀自震动不已,发出一阵嗡鸣之声,那人正伏地扫林红枫下盘,衣襟坠地,突然被宝剑钉死在地上,眼见林红枫宝剑劈至,身形却受了阻碍无法挪动,只好用力向一旁一拽,“嗤”的一声将衣襟撕裂,肩膀上却已生生挨了一剑,好不狼狈。

林龙青将剑丢开,双指并拢,捏着一根不到二尺长的布带,正是平日他缚剑所用,用力一抖,迎向云梦稹的拂尘。

林剑澜远在大堂,却也隐隐听到外面时而传来呼喝打斗之声,殷殷侧耳听了一会儿,脸上表情甚是关切,不像以往冷冰冰的样子,又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门外,林剑澜急忙追上道:“外面很危险,我们不要出去!”

殷殷斜瞥了林剑澜一眼,道:“我长这么大,一直都住在这匡义帮中,以后我也要继承这匡义帮的大业,你自然不懂。”说罢仍是向门外走去,又回头道:“你才学武半年不到,若是害怕,就在里面待着吧,我们匡义帮内机关重重,那些狗贼必定杀不进来。”便回身而去,步法轻盈,穿花拂柳,瞬即不见。

林剑澜见她似乎颇瞧自己不起,心中不服,暗自道:“谁说我怕了?我不怕,即便我只在帮中住了一年,可是这是青叔的家,我岂能不关心?”便也跑出门去,见殷殷已距离自己有几尺开外,发足追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片刻就到了折桥之上。

林剑澜抬眼望去,却见墙内已经架起了一圈浮梯,匡义帮中的一干帮众们俱都站在浮梯之上望向外面,十分专注,透过院门,见成大夫等人俱都在和敌人缠斗,远处几百号官兵十分齐整,手拿弓箭瞄向这边,好似等人发号施令一般,林剑澜不禁喃喃道:“难怪要布置人在院墙之内防范,若是他们将箭点了火射进来恐怕大大的不妙。”却听殷殷在旁边答道:“院内这些人都是总堂中专攻暗器的好手,只负责对付那些官兵,若是弓箭射到,他们的任务便是用暗器将箭拦在总堂之外,其他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不管,以免乱了大局。”

二人慢慢走过折桥,刚一探头,却听后面有人急急喊道:“小公子,小姐,哎呀,你们回来,别出去!”听声音却是曹全的。二人并不理睬,走出院去,只是看着外面的战局,殷殷对自己的妈妈甚是担心,一双眼睛盯着林红枫那边,见那与林红枫对敌之人肩膀已经血迹斑斑,心中大为放心,林剑澜却一下子就看见了林龙青,见他双指捏住一根布带,与对手的一柄拂尘对打,拂尘本也算是较为精致小巧的兵刃,此刻对比这根细小的布带,却十分庞大。但见那布带如同一条小蛇在与一条巨蟒打斗一般,巨蟒虽然势大,相比起来却失之灵活,反而靠近不了那并不结实的普通布带。

林剑澜仔细看去,心中道:“拂尘与布带俱是柔软之物,但若灌注内力于其上,拂尘便如千万缕钢丝,布带就像一柄长剑,二者都是可柔可刚,就看谁的招式应变更为巧妙了。”又见林龙青的长剑钉在旁边的地上,又道:“青叔弃了长剑,反而拿一根小小的布带对敌拂尘,当真是巧妙之至。”

二人正在观战,觉得眼前一花,两个黑影已经立在面前,定睛看去,原来是一胖一瘦两个老头,正是丁雷和丁水两兄弟。

这二人跟踪林龙青寻仇未果,本想再跟一段时日伺机下手暗算,却见御寇司的人汇聚此地,二人一合计,心道若是傍上了朝廷,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有了御寇司这座大靠山,还怕报不了当日之仇么?心念一定,便毛遂自荐。虽然云梦稹收了他们,谁知滋味并不好受,这批御寇司中的人个个深藏不露自视甚高,对二人言谈之中颇不客气,如同当日他们对待那些辛家庄的护院武师一般,那如同僵尸般叫“荷包”的人说话更是阴阳怪气,便是今日行动也没他二人什么戏份,他们心中自然十分沮丧恼怒,又不敢发难,见众人打斗却插不上手,只在旁边伺机而动。

刚才林剑澜和殷殷一出院门便被丁水看到,仔细一听又见里面有人喊“小公子”和“小姐”,嘴角顿时泛出一丝阴狠笑意,捅了捅丁雷,使眼色望了望林剑澜他们道:“机会来了,这两个小孩恐怕是这匡义帮帮主的孩子,我们若能擒住这两个小孩,便可胁迫他们束手就缚,这可是大功一件,那时御寇司中人谁还敢对我们不服?”

丁雷闻言大喜,仿佛已经将那小孩擒住一般,道:“弟弟果然妙计!到时候就是那臭道士也要对我们礼让三分了!”

二人飞身而上,来在林剑澜和殷殷面前,丁雷心道:“看来这小男孩倒要比这女娃儿长几岁,必定习武在先,我且先把这女孩儿抓到手。”念罢阴笑道:“两个娃娃,跟我们走吧?”并未用杖,只是左手状如铁钩,向殷殷抓去。

林剑澜急道:“殷殷!”却见殷殷面色一寒,右臂向那手爪一挥,袖中隐现寒光,丁雷心中一凛,急忙将手缩回,却觉一阵刺痛,摊开手掌一看,见已经被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虽然是太过轻视殷殷所致,但毕竟是被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所伤,心中又羞又恼,大怒之下,右手已经将雕头杖挥起,向殷殷扫去。丁水见丁雷此刻已经大怒,恐他下手没有个轻重将这二人打死,急道:“大哥!要活的!”

丁雷听了生生将力道减了几分,却见殷殷低头躲过,手中已经各执了一柄小剑,却是长短不一,那长剑向丁雷双腿扫去,丁雷急忙避过,将杖捶向殷殷的肩膀,殷殷将那柄短剑向上一扛,长剑走势仍是十分凌厉。丁雷由于减了力道,那雕头杖轻而易举被殷殷弹开,下盘连连吃紧,却又不敢下重手,反倒左支右绌十分艰难。

丁水没想到捉这两个小孩儿这般费劲,见林剑澜一脸焦急看向那女孩儿,却并不出手襄助,心中明白了个大概,狞笑一下便向林剑澜扑去。

林剑澜见那微胖老者手执一柄如秤杆般的兵器向自己扑来,心中顿时慌乱,他虽跟着秦天雄学了武功,可毕竟不过是基本拳脚而已,半年之间又能有什么进展,况且他每每要提出异议,学的不十分上心,因此只有连连招架,身形已经很是狼狈,心中方感慨自己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这时间却哪容他感慨,见这胖老头的秤杆向自己双肩点来,心中知道他欲点了自己的穴道而后活捉自己威胁林龙青他们,便闪身避过,那秤杆来势甚凶,虽然避过,内力却已将林剑澜肩膀处的衣服划破。

殷殷对付丁雷倒还从容,可是斜眼望去见林剑澜频频欲险,东躲西奔,一咬牙挥剑将丁雷逼开几步回身跳到林剑澜身前,架住丁水的秤杆,此时丁雷似乎也发现林剑澜并不会什么武功,便跳将过来也是尽往林剑澜身上招呼。这二人平日行走江湖行事甚是卑鄙,经常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常被人所不耻,他二人却丝毫不在乎,此时对待这两个小孩儿更是凸现本色。殷殷同时对付二人不免有些吃紧,听林剑澜在身后喊道:“我们退回折桥上去!”殷殷知他意思,那折桥上暗藏机关,可边打边退,将二人引至桥上。

二人退至院中,丁雷丁水二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殷殷断后,且战且走,其实早已被林中中人看见,林龙青和林红枫俱不免为之分神,也是且战且向院中撤去,云梦稹则见林龙青步法有些缭乱,朝那边一瞥便皆尽了然,心中忖道:“没想到那丁家兄弟还有点用处,若是能擒住那两个小孩,此次便是大获全胜了,在皇帝面前又能记一笔大功,却不知会给我什么赏赐。”想到这里出招更加迅捷如暴风骤雨一般,意图阻拦林龙青的后撤之势。林红枫却是心中着急,出招越发狠毒凌厉,一剑快似一剑,心中只盼快些把对方解决回身去救殷殷。

四人缠斗着步入院中,林剑澜向后疾跑几步,殷殷将两把剑舞的密不透风,将丁雷丁水逼退一步自己便一个后翻到了林剑澜身边,二人心中俱是松了一口气,却见这两个老头儿相视一笑,那胖老头面有得色,用秤杆指着林剑澜道:“你这小子虽不会武功,却机灵的很,你是想把我们引到这折桥之上,引发机关,让毒水毒死我们,或者让箭射死我们对不对?”

林剑澜和殷殷心中俱是一惊道:“他如何得知桥上的机关?”却见这二人不慌不忙,沉稳向自己走来,步法竟是丝毫不错,二人不得不再向后退去,眼看再退便要出了折桥,林剑澜方叫了一声“不好”,低声对殷殷道:“不能再退了,折桥狭窄,他们便只能一人在前攻击,若上了平地,二人围攻便危险了!”殷殷点了点头,小手越发将剑握紧,反倒向前迎去。拦在桥中间,冷冷看着丁雷丁水。

丁水此刻见殷殷拦在桥中,施展不开,心内越发着急,悄声对丁雷道:“你先和这女娃儿缠斗,我找机会见她防范不严之时便施展轻功越过去把那小子抓到手,大功便可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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