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超然谈药性

端木耳却惊叫了一声,低头看万秀强自忍耐,道:“好闺女!一时贪玩竟忘了,好悬烤熟了!”说罢又拖着万秀急急奔入阁去,“碰”的一声将门关上。

林剑澜一怔,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在门外犹豫片刻,咬咬牙将门推开,也奔了进去,见万秀已经平躺在内室床上,双目紧闭,额前的头发湿答答的,端木耳手中拿着一个小坛,正向万秀手臂上涂抹,不似万秀平日用的药膏晶莹剔透香气扑鼻,反而如同黑泥一般,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端木耳见了林剑澜“嘘”了一下轻声道:“曝晒后手腕疼痛难忍,我已点了她睡穴,让她在此安歇,我们外面说。”

林剑澜见他脸上郑重,全无玩笑之意,虽然不明所以,也跟着端木耳走出来,端木耳开了门,将门外几个尤自翘首观望的人请了进来,一一介绍后方轻叹了一口气道:“林小哥,她的病,我没有办法根治。”

林剑澜刚刚落座,听此言立刻起身惊问道:“道长?那你刚才?”

端木耳道:“刚才不过是苟延残喘之法,并非拔除病根。刚才我问她病情之时,她曾说过,以前虽经日晒便疼痛莫名,如烧伤一般,但却觉得身体会稍稍比之前略强,说实话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林剑澜“啊”了一声,心中暗道:“怪道那日在她家中,她十分虚弱,后来为了让我知道她终日黑纱覆体的缘故,才将手掌晒伤,自那日之后,她精神却略有好转,我还以为是心情使然。”想到这里又有些疑惑,道:“那她为何不……”

端木耳道:“唉,你不懂女孩儿家的心思,在心仪之人面前,别说容貌,便是一双手,也要完美无暇才好,让你看见一对红肿溃烂的手,你看着难受,她心里也必定如刀割一般。所以啊,她方才也是执意不肯,是老道我硬拖着出去的。”

众人一片哑然,林剑澜更想不到万秀对自己情深如此,嗓子略有哽咽,仍是镇定道:“既然如此,这般受苦一次,能好转几日?”

端木耳道:“傻小子,你道是她想什么时候受苦就什么时候受苦么?一次灼伤,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才能无碍,若到皮肤完全长好,则需一两个月不等,她体力勉强提高,也不过维持几日,因此我说,这法子对她的病,实属杯水车薪,只是向后拖延罢了。”

林剑澜听得心中一片难过,他本抱着端木耳定有办法的希冀而来,却不料仍是毫无办法,端木耳见他难过,道:“你也可以再去寻访其他医生,也许有什么法子可以医治。不过不是我自夸,若我无法医治,恐怕其他人也未见得便有什么主意。”

莫耽摇头道:“老头儿,你这前半句倒说的不错,干吗又加上后一句?”

林剑澜强自笑笑道:“端木道长本就十分在行,不肯说些虚无飘渺的安慰话让晚辈有所误解也是一片好心。”

端木耳听他话音低落,必是失望到了极点,沮丧道:“你这般言语,好像老道什么功劳都没有一般。”说罢看着屋顶连连叹气,却不时用眼睛偷瞟着林剑澜神色。

林剑澜不禁一笑道:“道长看我像是终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人么?不管怎样,也算是有些进展。”

端木耳一跃而起道:“不错不错,只是林小哥,你还要想想怎样劝解她接受这般医疗之法才好。”

林剑澜道:“这个晚辈自然会尽力说服她,哦,还有一事!”说到此处忙从胸襟中掏出一个碧绿小瓶递给端木耳道:“道长可能帮我看看,这是她随身所带的治疗灼伤之药,当年她父母不知从何处为她求得,至今所剩不多,道长可能凭此写出药方?”

端木耳接过那碧色瓶子,开了瓶盖,周遭人均隐隐嗅到一股淡雅香气,端木耳喃喃道:“好香,好香!”又闭目深深对着瓶口猛吸了一阵,时而沉吟,时而摇头晃脑,半晌方将那塞子塞上,得意道:“倒是能嗅出来,不过她这个方子虽然清香宜人,卖相也好,只是实效可不及老道配的那坛黑泥巴!”

林剑澜喜道:“道长,好人做到底,将那方子给了我吧?”

端木耳却道:“慢来慢来,总要有个条件,你就没什么表示?”

林剑澜一笑道:“道长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刚上山便将檀香浇灭么?晚辈现在便可告诉你。”

端木耳刚急着说了一声“快讲快讲”,却又收了口,脸色郑重道:“我才不听。”

林剑澜知他明明心痒难耐,却还假模假样的端架子,心内颇为好笑,也不理他,只端坐一旁,娓娓将从万秀家中出来,进了寺庙后莫名其妙中了毒之事讲了一番,几个人都直听得全神贯注,年小侠忍不住道:“最后怎样解了毒?”

林剑澜向端木耳看去,却见他立刻将身体端坐,目不斜视,继续道:“这毒怎样下怎样解,晚辈已经略微知道,这毒,原本下在万姑娘身上,经由她发散,但我和她同行却不觉异样,因这毒需要檀香引发。至于为何她母亲明知是给她女儿治病,却还是下毒,则是因为她背后有人对端木道长有所图谋。”

端木耳听到此处,恨恨道:“必是那成大夫吧?他医术高明,不想下毒也这般阴险。”

林剑澜接道:“而道观一般都会燃香,若同时嗅了这万秀身上之气和檀香之气,则会骨软筋酥,动弹不得,这便着了成大夫的道儿。我们与昙宗方丈再遇之时,只他一人失去了内力,其他僧人都没有中毒之像,我便想,他们在寺内常嗅香烛之气,其后却只有昙宗方丈一人因一片好心给万姑娘把脉,才引发毒性,但是毒却没有这么深,行动无碍,只是失去内力而已。”

莫耽运了运气,惊道:“果真!我只进屋这么一会儿,内力不见了二成!”

林剑澜道:“是么?看来万姑娘身上所发散的毒性已经淡的多了。那悟常追杀于我,也是因为他在寺中已经嗅过檀香之气,树林中空气流通,对招之时便不知不觉也同我一样,毫无内力了。后来又牵扯出御寇司中人,我情急之下只好冒险一试,只盼大家都没了内力,或许还能解救这一时危机,却没料到,万姑娘身上的毒竟这般厉害,他们个个都瘫在地上,只我一人因屏住了呼吸,方能行动。”

莫耽失了两成内力,倒有些着急,问道:“那你又如何解了这毒?”

林剑澜道:“这些人俱都软倒,可万姑娘却和平常一样,我便有些奇怪,她出门在外,吃喝随意,衣衫难免更换,车子也被我全然换过,又从哪里来的解药能保她无碍?也是在下一念闪现,想到她平日不离手的一本诗集,若这诗集曾被解药浸过,她平日翻看,不正好做解毒之用么?”

端木耳此时终于忍耐不住,道:“难为林小哥那般紧急之时还有这等心思,不过说起来,成大夫这番机关也着实巧妙,只是他未料到你竟先去了别处,若是寻常地方也就罢了,必不会燃烧什么香烛之类,若是寺庙,则一般不允女施主入内,你早晚都会来这白云观中,他这计划,也可说万无一失。谁能料到你偏偏便进了寺庙,提前将这毒性引发?”

林剑澜道:“所以说还是一个‘巧’字,若晚辈直接来白云观,恐怕便要铸成大错了。幸而也是万姑娘的母亲不肯以至毒施放在女儿身上,这毒性虽然厉害,却对性命无碍。”

端木耳“哈哈”笑道:“这算什么毒?这伎俩十几年前便有了!”

林剑澜奇道:“道长知道这是什么毒么?”

端木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也知道,既然万夫人爱女如命,但凡是毒,她岂肯用在宝贝女儿的身上?这哪里是什么毒,这是以前僧道迷惑妇道人家的**!”

林剑澜“啊”了一声,道:“可这……数位高手都被弄得内力全无啊,再说既是**,应是让人失去神智,这毒并非如此,而且下法怎会这般麻烦?”

端木耳道:“这便是这**的独到之处了,原有个名儿,叫‘晨昏倒’,也叫‘十日倒’,没有味道,不易察觉,讲究的就是个保留神智清醒,原是一个淫僧所制,若有什么妇道人家需要礼佛,或是办什么法事,他便先带着掺着‘引头’的香烛去至人家,这‘引头’就是万姑娘身上的那股药性啦。然后花言巧语,诓骗那妇人去寺庙上香,妇人先嗅了这‘引头’,再去寺庙,但凡是十日之内,嗅了檀香,别说动用内力,就是走路动动胳膊腿都觉疲倦。”

林剑澜点头道:“难怪我从慈恩寺出来,路上总觉得无精打采,四肢乏力,原来便是这症状。”

端木耳又接着道:“妇人们中了毒便浑身提不起劲儿来,凭那淫僧为所欲为,受了辱也不敢声张。如此这淫僧逍遥了一年有余,终于有个烈性的跑去告状,将状纸送了上去便撞死在了衙前,这才将他拘了到案,仔细一问,被他玷污的良家女子不计其数,这淫僧判了极刑,却在临死前写了本《***》,不知怎的流传了出来,内里有言说那些偶有上香的女子,因来不及先嗅这‘引头’,只能同时下药,瘫软如泥,颇不尽兴云云。”

林剑澜听到此咬牙道:“这淫僧当真无耻的紧!”

端木耳道:“后来这和尚受了刑以后尸首都被打的烂肉一般,连原来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了。你一提到众人中毒之状,我便想到了此人。”

众人听的愤恨不已,端木耳道:“这**解起来却省事的很,因那和尚自己也常常接触香烛,解药若是配起来太过麻烦,对他来说也不方便,他这解药只需几例寻常药草,林小哥,你过来!”

林剑澜附耳上去,听的面露笑意,随即出了门,过了片刻,便拿了一碗绿呼呼粘稠稠的汁液,里面依稀可见碎叶烂枝,莫耽闻了一气,闭目静静待了一会儿,大呼道:“什么怪味道!咦,真的好了!”

众人都面露喜色,端木耳却沉吟道:“只是那寺庙当时也被官衙放火焚烧,不知这**方子怎么流传到成大夫手中。也罢,解毒之法林小哥也已经知道,以后无需担心,等万姑娘醒转过来后,便可下山。”又直直望向年小侠道:“这孩子,我不能收他为徒。”

林剑澜和年小侠俱是一愣,还不等发问,便听莫耽道:“喂喂!臭老头儿,没人性!你不收我收!”

端木耳吹着胡子道:“你也不准收!我这么年轻便有了徒孙,说出去让人笑话!”

莫耽道:“你几辈子没见人了怕谁笑话?你要是不收,林小哥他们和我今天就笑话你,哈哈哈!”却被一棍子敲在头上,端木耳一手倒拎着拂尘一手掐腰道:“他跟着年老头姓了年,就是丐帮的弟子,我自然不能收他做徒弟!”随即却是眼睛一眨,喜笑颜开道:“不过供他吃住,教他些功夫,自然是可以的!”

林剑澜心中知他一片好心,等年小侠成人,若仍愿回丐帮,也不会阻拦,急忙拉着年小侠道:“既然如此,多谢道长。”

端木耳道:“他在此处,一来有人照应,二来也好与莫耽有个伴儿,只是怕被我这劣徒教一身坏毛病。”

莫耽道:“老头子说我坏话,今晚上看我怎么整治你!”

林剑澜见他二人无一日不是这般打闹,不禁一笑道:“你还能如何整治他?”

端木耳咂嘴道:“别提了,上次我便说了他一句,晚上的青菜就如同盐腌了一般,一碗饭能吃得一根菜叶,还齁得我要死。”

众人一阵大笑过后,那中年人方起身恭敬道:“方才看道长给万姑娘医治,又信口谈及那**之事,道长当真是见多识广,通达病理,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面子请道长下山一趟,给我父亲看看脉象。”

端木耳端详了一阵道:“万姑娘身上那套诰命衣服,却不是假的,想必便是从你那里借来的吧,方才林小哥又说你是姓狄,你父亲是哪位我心中也大概知晓,我本不应拒绝。”

第十一回 往事难释终尝苦第十一回 长相思第七回 花开叙螟蛉第二十五回 箭如雨燃天第十五回 下兵词第三十回 三尺血飞溅第一回 寒塘忆只影第九回 幽径偶有得第十三回 花自落第十五回 沉波未及述离别第十七回 卧暖衾第二十五回 围火共夜话第十九回 故居拾遗窥管径第二回 且从少年行第四十回 终有别 临行且轻传秘第七回 云雾敛第四十五回 簪针零落断第二十九回 甘州偏第二十回 南柯子第九回 解连环第三十九回 花径闻幽语第六回 烟消云散忆旧桃第二十四回 二贼丑戏九曲前第二十五回 箭如雨燃天第二十回 忠魂已殁唯长嗟第四十六回 烽烟涂炭摧肝肠第一回 将军令第三十九回 更深重访梨花院第十一回 偶为义第四十四回 冷暖咫尺间第十二回 巧释因第四十八回 彩云归第六回 旧日恩怨旧时恨第九回 帘幕堆烟衣鬓远第十三回 花自落第十三回 柔肠百回转第三十六回 丹心报圣朝第六回 恨来迟第三十一回 雨夜传惊变第六回 回护意同行第三十八回 醉蓬莱第三十一回 情本是孽世间同第四十二回 凝思百难论沙场第三回 巧斗消战意第七回 云雾敛第十三回 柔肠百回转第三十三回 落花流水错相识第十九回 燃香心欲静第四十二回 风雷雨骤 娇容名花 似有相识第四十三回 送我入门来第三十九回 涛声平 画中佳色丽第十回 定心言不多第三回 回看落雪犹入梦第二十九回 甘州偏第十九回 手执令兮风云散第八回 情非自已凭添恼第七回 云雾敛第一回 黄沙漫卷离人道第二十一回 一心悬悬终见第四回 重遇故人心如潮第九回 帘幕堆烟衣鬓远第三十四回 怜白发 闻婉言于道室第十七回 卧暖衾第三十回 天净沙第八回 小院残阳第二十回 忠魂已殁唯长嗟第四十八回 彩云归第十一回 偶为义第三十一回 踏莎行第三十一回 雨夜传惊变第三十七回 抛却情丝只言志楔子第十七回 东风齐着力第四十五回 薄命女第三十二回 脉络难通医难治第二十四回 兰因道何如第四十一回 阑干万里心第四十回 终有别 临行且轻传秘第四回 妙手换容形第三回 烟焰空落第十二回 明月引第三十四回 怜白发 闻婉言于道室第四十五回 薄命女第二十五回 轻免干戈不可求第十五回 下兵词第四十八回 青衣素颜旧时样第三回 巧斗消战意第三十九回 蝶恋花第十九回 手执令兮风云散第二十九回 月色可做秉烛游第四十五回 无心反致两离乱第二十一回 一心悬悬终见第十六回 三犯锦园春第十八回 小重山第六回 恨来迟第四十三回 思道不明 乱丝难剪 春风绿意第二十八回 黄泉何处系归舟第三十八回 波澜骤 恨意未已第四十四回 冷暖咫尺间第四十二回 青衫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