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地区的削藩事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赵子良对此特别关注,朝野上下也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的进展,它直接关系着削藩令这一个重大施政举措是否能够继续进行。事实证明,朝廷在关中地区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至少在关中地区,还没有官员敢顶着朝廷的政令不执行。
就在关中地区的削藩事宜正在进行时,此时从西川前往梁州的官道上,一队百十人的兵马护卫着几辆豪华马车走在官道上。
临近正午时分,这支队伍抵达梁州治所汉中城,在城门口,一队兵马从城内快速开出来分列在城门两侧,这支兵马中的将士们个个面容严峻、精神抖擞。在这支兵马在城门口两侧列队完毕后,几个官员骑着马从城内走出来。
走过来的小队伍在城门口停下了,领兵护卫的将军打马走到最前面一辆马车前抱拳对马车内的人说道:“大人,汉中城内的官员出来了,想必是得到了大人抵达的消息而出来迎接的!”
坐在马车内的杜渐鸿刚在正在打瞌睡,马车停下后他就醒了,听到护卫将军的声音后敲了敲车门,旁边一个兵士撩起车帘、放下脚凳,伸出一只手搀扶着杜渐鸿从马车上走下来。
杜渐鸿落地后舒展了一下筋骨,对旁边亲兵吩咐道:“去把韩大人叫过来!”
“是”亲兵答应后转身向后面打马而去。
杜鸿渐所说的韩大人叫韩澄,此次受朝廷之命前往长安述职,恰巧在路上遇到了杜鸿渐,于是二人的队伍结伴而行。韩澄是普州刺史,当初前任西川节度使严武死后,行军司马杜济、都知兵马使郭英干、都虞候郭嘉琳联名奏请朝廷请封郭英乂为西川节度使,而时任西山都知兵马使的催旰等一干将领却联名向朝廷求情让王崇俊为节度使,两份奏章都到了京城,但是朝廷已经决定了任命郭英乂为西川节度使。郭英乂到了成都之后听说了此事,便诬陷王崇俊,杀了他。催旰等人害怕郭英乂找他们的麻烦,毕竟是他们联名向朝廷请求让王崇俊当西川节度使的,于是催旰等人先下手为强,发动叛乱。郭英乂当即发兵讨伐,但郭英乂刚到成都不久,对西川的兵将不怎么熟悉,指挥兵马作战颇不顺手,总是受到掣肘,而催旰等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大败了郭英乂,郭英乂不得不逃往简州。时任普州刺史的韩澄得到消息后认为催旰已经控制了西川的局势,日后西川肯定由催旰说了算,为了讨好催旰,韩澄发兵攻入简州,杀了郭英乂,屠了他全家老小,并把郭英乂的首级送到成都献给催旰。这件事情很快被玄十八的探子查到,并立即报到了长安,赵子良得到报告后雷霆大怒,这西川还真是无法无天了,郭英乂虽然诬杀了王崇俊有罪,但有权处置他的只能是朝廷,催旰叛乱也就罢了,你普州刺史韩澄也参一脚,是不是真以为朝廷拿西川没办法了?于是赵子良下令,以调韩澄进长安为官的名义把韩澄从普州调走。韩澄因为升官了,也没有怀疑,高高兴兴的收拾行李前往长安,在半道上就遇到了杜鸿渐。
韩澄正撩起马车车帘向前面张望,就看见杜鸿渐的清兵走过来告诉他汉中官员们出城迎接,杜鸿渐让他到前面去与汉中官员见面。
韩澄走下马车来到队伍前面对杜鸿渐拱手道:“杜相!”
杜鸿渐是以宰相的身份镇抚西川的,朝廷之前为了笼络嚣张跋扈地方节度使,常常为他们加同门下平章事的头衔,称为使相,以宰相并称,但不行使宰相的职权,杜渐鸿以宰相身份镇抚西川,也是使相,因此韩澄称他为杜相。
杜鸿渐点点头,笑道:“前面看来是汉中城官员们来迎接的,咱们过去吧!”
在杜鸿渐面前,韩澄可不敢放肆,这位可是宰相,回到京城后那可是权倾朝野的人物,巴结都还来不及,怎么敢在他面前造次?于是韩澄立即拱手道:“杜相先请!”
两人带着几个随从走向城门,中间一个官员上前施礼道:“下官梁州太守薛景仙拜见杜相和韩大人,二位上官返京途径梁州,下官作为此地父母,应尽地主之谊,请二位上官入城休息两天,下官等人已经略备薄酒为二位上官接风洗尘!”
杜鸿渐高兴道:“好,既然薛大人如此客气,本相就在汉中休息两天再启程!”
薛景仙拱手道:“杜相、韩大人请。二位的护卫兵马就请留在城外,下官会派人好生招待!”
“好!”杜鸿渐点点头,对身边的随从道:“去把夫人们的马车赶过来进城,让扈从兵马就留在外面驻扎!”
“是!”
杜鸿渐和韩澄带着家人随同薛景仙等人来到梁州太守府。走到门口,韩澄看见府衙屋檐上的牌匾,不由问道:“薛大人,不是要赴宴吗?怎么到你的府衙来了?”
薛景仙拱手笑道:“二位大人见谅,最近朝廷御史们查得紧,对于在外面酒楼设宴招待来往官员的事情都要管,为了安全起见,下官不得不把厨子请到府衙来!”
“原来如此!”杜鸿渐和韩澄这才释怀。
走进府衙后,杜鸿渐问道:“御史台何事变得这么喜欢管闲事了?朝廷就由着他们胡来?”
薛景仙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迎面就走来一个三个官员和一队全副武装的衙役,一看官服官帽,竟然是御史台的人,杜鸿渐和韩澄顿时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三个官员在众人面前停下,中间一个中年官员上前道:“这二位就是杜鸿渐和韩澄吗?”
韩澄顿时大怒,指着中年御史喝道:“大胆,杜相和本官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御史能够直呼的?”
“下官御史台台院侍御史谷莫声,御史台接到举报,杜鸿渐在当任西川节度使期间与催旰勾结,收受催旰巨额贿赂,与其同流合污、欺瞒朝廷;韩澄在当任普州刺史期间擅自出兵简州杀死前任西川节度使郭英乂及其一家,御史台经过详细核查,举报人举报的情况基本属实。摄政王诏令:杜鸿渐、韩澄枉顾国法、辜负皇恩,罪不可赦,着御史台即刻捉拿归案,革职查办!来人,抓起来!”
杜鸿渐整个人都傻了,赵子良当任摄政王主持朝政这件事情也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的,西川毕竟山高路远,现在还没有开春,道路不通畅,消息传递迟缓,这都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他才刚刚收到消息。
韩澄却是大叫:“不可能,朝廷调本官入京任职,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人理会韩澄的大喊大叫,全副武装的衙役们上前给杜鸿渐和韩澄戴上木枷,他们的家人在后面看见后都惊慌起来,纷纷哭叫,但梁州府的兵丁们把他们拦住,不让他们接近杜鸿渐和韩澄。
韩澄叫了一阵之后不叫了,狠声道:“早知如此,本官就不应该离开普州,在普州山高皇帝远,本官在普州称王称霸,谁能把本官怎么样?”
谷莫声冷笑一声,对韩澄义正言辞:“大胆!这天下是大唐帝国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一个小小的普州刺史就敢妄言在普州称王称霸?如今摄政王主政,绝不容忍任何形式的割据称王,妄图割据称王者,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来人,把他们带走!”
杜鸿渐没有任何反抗的被带走了,他知道反抗也没有作用,朝廷既然已经出手,必然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此时他留在城外的随行扈从亲兵们只怕也已经被全部缴械。韩澄则是不甘就这么沦落为阶下囚,被衙役们带走时依旧在挣扎和吼叫。
莫谷声带着剩下的衙役走到杜鸿渐和韩澄的家眷们面前,对众人说道:“在摄政王的主持下,刑部和大理寺对大唐律例进行了相关的一些修改,只要不是犯了谋逆、反叛、割据之罪的人,一律祸不及家人。杜鸿渐只是收受了催旰的贿赂,并没有犯谋反和割据称王之罪,因此杜鸿渐的家眷不会受到牵连,不过你们暂时需要在梁州住几天,接受御史台的监管,等我们的调查审讯结束之后,你们才可以离开!而韩澄擅自出兵杀死朝廷任命的西川节度使郭英乂,形同谋反,诛灭九族男丁,女眷平日里必须接受当地官府的监管!来人,全部带走,择地安置!”
御史台的衙役们把杜鸿渐和韩澄的家眷全部走到选择合适的地方安置后进行监管。
古莫声走到薛景仙面前抱拳笑道:“薛大人,多谢你帮忙了!这几天可能还要麻烦薛大人和诸位大人的,打扰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海涵,若诸位大人到了京城,一定要派人知会下官,下官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薛景仙等人纷纷拱手回礼:“谷大人客气了,这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