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市中左区的“好再来”酒楼,店小二把赵子良等人带到二楼的雅间,经过一楼的时候,酒客们大声的划拳声、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让杨玉环十分的好奇,不停地观望。
雅间靠着街道边,在窗户边可以看见对面聚贤坊的情景和楼下大街上的情形。
店小二用白毛巾擦拭了一遍桌子后笑着问道:“诸位客观想吃点什么?”
众将校和官吏们都看着赵子良,赵子良对店小二道:“把你们酒楼的拿手菜上十样,再来一坛好酒,另外给我烤一只羊,一桶米饭”。
店小二脸色古怪的看着赵子良,小心问道:“客观,虽然您身板威武,但也没这么能吃吧,你点这么多饭菜,吃得完吗?”
其他人不知道,陈青跟在赵子良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是知道赵子良的食量的,当即拍着桌子叫道:“你这店小二,难道怕我们吃了不给钱吗?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被陈青这么一凶,店小二顿时怂了,当即赔笑道:“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后厨让师傅做,您几位稍等,小人马上送上茶水”。
等店小二走后,赵子良看了看众人,开口道:“上午的巡察,诸位都看见了,可不是某让他们聚众赌博、都蹲在街口偷懒闲聊的!逛遍了整个西市,某没有看见一队兵士在街上巡逻,全都在路口蹲着、坐着闲聊,要么是在酒肆、茶楼呆着,一边喝茶喝酒,一边听着小曲,真是好不快活啊!”
高怀德、贾明远、武辉祖和安培东等人一个个下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雅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杨玉环见状打圆场,笑道:“赵公子,京城军队这么多,有些问题是很正常的。有错就改嘛,不必为此生气。现在吃饭喝酒的事件,咱们就不说不高兴的事儿了。对了,五日后大慈恩寺有一场诗会。姑姑也准备去呢,届时还有不少青年才俊参加,赵公子去不去?”
赵子良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杨小姐,我就是一个粗人,一不会吟诗。而不会作赋,我去干什么?那些酸腐文人只怕羞于与吾为伍,某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面对赵子良这么明显的拒绝,杨玉环却是没有放弃,依然劝道:“这没什么,赵公子不会吟诗作对,只管喝酒就是,听听别人作诗也是好的嘛”。
鉴于杨玉环一再邀请,赵子良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好答应。心想去了之后大不了装聋作哑,只管吃喝就是了,反正自己也不怕丢面子。
在酒楼吃过午饭,杨玉环告辞先行离开,其他人跟着赵子良继续在长安县大街小巷巡查左金吾卫丙丁巡街情况,这将校官吏都对赵子良庞大的食量惊讶不已,一个个都心想难怪这位在西域杀得蛮族闻风丧胆,只他这种食量,果然不是凡人。
午饭后的太阳狠毒,高怀德、贾明远、安培东、武辉祖、陈青和长史裴明清等人都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赵子良和白孝德等几个扈从也不例外,但依然在街边慢慢行走,一边观看长安大街小巷的风景,一边查看兵士们巡街的情形。
午饭后气温高。太阳毒,街上行人稀疏,巡街的兵丁们基本上也不见踪影,在每一条街道的巡街兵士们的巡逻点,赵子良等人都进行了查询,这大中午的。大多数兵士不是窝在歇脚点赌钱,就是睡觉,直到下午三点过后气温下降一些,街上行人多起来之后,在大街上才看得见巡街兵士们的身影。
一直逛到下午四点,赵子良等人中途两次找了街边凉茶铺子喝茶解渴,众人来到归义坊东侧的大街边上,看见有不少附近的百姓开始摆摊做生意养家糊口,赵子良便走过去想看看这些百姓摆摊都卖些什么东西。
等走近了一看,赵子良才发现都是摊贩们卖的都是日常用品和一些糕点小吃,看见有一个摊主正在卖凉粉,赵子良便停下对身后众人道:“某请诸位吃凉粉,一人一碗,别客气啊!”
众人也真不客气,每人从摊主那里要了一碗,这些人怎么说也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平日里吃的东西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吃得上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些平常百姓的吃食,感觉味道却很是不错,一个个都吃得交口称赞,夸赞摊主的手艺不错。
赵子良一边吃凉粉一边问摊主:“兄台做这营生每日可赚多少银钱?”
摊主三十来岁,见赵子良等人衣着不似普通百姓,却又见他语气随和,也没有在意,随口就说:“生意好时,每日可赚五十文,生意不好时只能赚三十文,下雨天不能做生意,只能窝在家里!”
赵子良又问:“那赚的这些钱能够一家开销吗?”
摊主无奈的苦笑:“只能勉强混个温饱,这还多亏了这地段好,路人多,在其他地方不一定有这么好的生意”。
就在这时,一个粗狂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都把钱准备好,免得让大爷一个个催着要,届时脸面就不好看了,来来来,交钱交钱!”
赵子良等人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只见七八个头盔和甲胄都穿戴得歪歪斜斜的兵士们一个个挎着腰刀人五人六的大声吆喝着走过来,为首一人就是喊话之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木箱子。
这人走到第一家摊贩前把木箱子往摊主一伸,摊主便满脸苦涩的将一把铜钱丢进小木箱子中,铜板落在小木箱子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伙兵士沿着这街边的摊贩一路走来,每经过一个摊贩面前,摊主就脸色难看的把准备好的一把铜钱丢进木箱中,到了赵子良等人身前,小木箱子中的铜钱已经装了一半。
等这伙人走过去,赵子良问摊主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收钱?”
摊主诧异道:“客官不知道?这巡逻兵士找摊贩收钱早已成了惯例,说是咱们在此经营是占了官府的地儿,他们收钱是理所当然。不交不行啊,不交就不让我等此摆摊,不摆摊就没有生计来源,咱又干不过官府,只能交钱在这里做生意。这还不算什么,这地确实是官府的,兵士们收点钱也是应该,待会还要来一伙收钱的,不过好等天黑之后”。
赵子良有些惊讶,问道:“刚才某看你交了十文钱吧?是每人都交十文,还是各家交的数目都不相同?”
摊主道:“都一样,不管在这儿摆什么摊,做什么生意,每日都一律要交十文钱”。
“原来如此!”赵子良点了点头,又道:“你刚才说等到天黑之后还有一伙人会来收钱,这又是什么人呢?”
摊主有些忌惮,但还是低声道:“恶虎帮的人!”
赵子良明白了,这恶虎帮就是长安四大帮会之一,本地地头蛇。他问道:“那你们每天要给恶虎帮多少保护费?”
摊主没想到赵子良竟然知道保护费一事,愣神了一下后释然了,说道:“每日五文钱”。
看现在天色不早了,陈青上前道:“公子,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赵子良眼睛一瞪:“回去干什么?都在这儿等着,某倒要看看这恶虎帮是怎么收钱的,哼!”
众人见赵子良这样,知道他动了真火,刚才那伙兵丁不仅收钱,还又吃又拿的,稍微不如意,更是拳脚相加。这种情形,就算是他们这些并不怎么关心民生疾苦的将校和官吏也有些看不过去。
赵子良这一行人就在这附近找了一家酒楼,一边吃喝一边等待。到了入夜时分,一直坐在窗户边上的陈青扭头看一眼外面,立即对赵子良道:“将军,果真来了!”
赵子良等人起身走到窗户边,就看见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地痞像螃蟹一样大摇大摆走来,同样开始从头到尾一个个收钱,每个摊主交五文,一文都不能少,有两个摊主还没有开张,根本没有进项,因此想让恶虎帮的人通融一二,少手一些,却不想不但遭了一顿老拳,而且摊子都掀翻了,摊子上的东西掉了一地,而恶虎帮的人却收了钱扬长而去。
“走吧,回府衙!”赵子良说着转身就走,其他人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他们都知道赵子良这次是真动了肝火,新官上任三把还没有烧,一旦烧起来只怕不得了,到时候整个左金吾卫右卫都得人心惶惶。
回到左金吾卫右卫府衙,赵子良坐在大堂主位上,其他众人分坐两侧,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战战兢兢,唯恐赵子良把怒火发在自己身上,特别是高怀德和贾明远这两个负责白天巡街任务的中郎将,而负责夜间宵禁的左右街使也是惶恐不安,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开始宵禁,赵子良会不会再带他们去查看宵禁的实际情况?
左右街使倒不是真担心赵子良夜间去巡查,而是担心一点小问题被无限放大,毕竟无论哪个衙门,多多少少都那么一点不守规矩的时候,平常可能没事,就怕问题被扩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