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一万三千多骑兵军在军阵右翼调动,闹出的动静不小,这很快被燕军发现,一个部将对崔乾佑喊道:“将军,快看,唐军有动作了!”
崔乾佑闻言向唐军右翼看过去,只见唐军右翼有大规模的骑兵调动,天气刚刚放晴不久,地面还没有灰尘,唐军的调动被崔乾佑看得一清二楚,却见这些调动的唐军骑兵没有向这边冲杀过来,反而向东方扬长而去。
叛军将校们看见这种情况脸色都变了,有人大叫道:“将军,不好,这只唐军骑兵最少有一万多骑,而且都是精锐轻骑,是往东方去的,难道我们的藏在八里驿的两万骑兵被他们发现了?”
崔乾佑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这种情况已经多年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了,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我布置得这么精细和保密,赵子良是怎么发现的?这绝不可能!”
旁边一个部将叫道:“将军,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支唐军就是冲着我们那两万骑兵去的,赵子良肯定是知道了我们暗中埋伏的这支人马,否则他们不可能派这支骑兵去东面,看来是我们当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崔乾佑杀气腾腾地用狼一般的目光扫视着这里的每一个部将,部将们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纷纷下拜道:“将军,我等对将军忠心耿耿,绝没有出卖将军,这事不是我们干的!”
如果是稍微有些情商的大将都知道此时追究是谁走漏了消息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也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但崔乾佑性格执拗乖僻,做事往往很不近人情,如今被他知道在场的将校之中有人走漏的消息,造成的他偷袭唐军的计划失败,他如何能忍得了?他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好,很好,很好,你们口口声声说效忠于我,可是为何我的计划走漏的消息?除了你们几个人,没能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们当中有人走漏了消息,赵子良怎么会知道?你们告诉我!”
一个部将提醒道:“将军,如今大敌当前,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如果大将军要追究,等击败了唐军再去追究吧!”
崔乾佑认定这些人当中有人走漏了消息,他就绝不会这么放过此人,他是一根筋、不知变通的人,他用凶残的目光在众将面前来回扫视,目光突然停在了一个叫郝同生的部将身上。
“郝同生!”崔乾佑大喝一声。
郝同声脸色大变,连忙道:“大将军,此事绝非末将所为啊,请大将军明察!”
崔乾佑暴喝:“平日里只有你对本将军怨恨最深,且只有时常有亲近李唐的言论和举动,不是你出卖了本将军是谁?”
郝同生被崔乾佑逼迫,早就心怀不满了,现在又被冠以奸细之名,当即大怒道:“姓崔啊,老子早就知道你看老子不顺眼了,总想着除掉老子,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而已,现在你们他妈终于找到了借口了,好!既然你要弄死老子,老子先弄死你!”说完拔出腰刀向崔乾佑砍去。
众人大骇,完全没有想到郝同生会突然暴起发难,周围的亲兵们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崔乾佑毕竟是当事人,待郝同生的腰刀砍过来时他急忙仓促躲避,但依然被郝同生一刀看砍中了肩膀,腰刀破开了崔乾佑身上的护肩,砍进了锁骨和肩胛骨之中。
“啊!”崔乾佑发出一声惨叫,抬起一脚将郝大通踢飞出去,这时众亲兵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兵器一哄而上把郝同生砍成了肉酱。
看着郝同生这般惨死,知道泄密之事绝非郝同生所谓的将校们不由都有兔死狐悲之感,一时间对崔乾佑和燕军的忠诚度降到了谷底。
郝同生的腰刀此时还砍在崔乾佑的肩膀上没有拔下来,崔乾佑痛得脸部都严重变形了,嘴里不断地发出惨叫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
“快给我拔下来!”崔乾佑大吼着。
几个亲兵跑过来按住崔乾佑,另外一个亲兵一把将腰刀拔了下来,崔乾佑又是一阵惨叫,大量的鲜血迸溅出来,但很快被一个亲兵用布条包裹住住伤口。
然而此时唐军已经发动攻击了,中军三万步兵踩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叛军前进,这些步兵一部分是刀盾兵,一手拿着盾牌,一手举着横刀,另外一部分是长枪兵,经过将近一年严格操练的这些兵士有着很强的军事素质,他们每一队的队伍都极为整齐,士兵与士兵之间的距离不差分毫,在行进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开小差,整体如一,犹如一具巨大的机器缓慢向前前进。
“轰、轰、轰······”唐军步兵们每走一步,地面都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也随时颤抖一下。
这让叛军兵士们纷纷变色,胆怯之心大起,如此整齐的步伐和队形,没有森严的军纪和严格的操练时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这种巨大的声势给叛军兵士们的心理上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大将军,唐军杀过来了!怎么办?”叛军将校们看见唐军数万人如此整齐,如墙面一样推进过来,而且崔乾佑又身受重伤,一个个都脸色大变,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此时崔乾佑的伤口已经被亲兵们包扎起来,他强撑着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当即疼着伤口疼痛道:“如今之际,只有与唐军决一死战了,绝对不能逃走,一旦有逃走的迹象,我军必然大败,届时赵子良挥军掩杀,我们必死无葬身之地!”
众将校听了这话都心里开始各自打着算盘,谁也不知道其他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崔乾佑又道:“传我将令,命令前军两万人迎敌,冲上去与唐军混战在一起!”
命令传达下去,叛军前部也开始向前推进,迎着唐军从冲杀过去,叛军兵士们一个个提着刀,拿着盾牌奔跑起来,队形很快散乱开来,看上去叛军兵士们冲得很猛,但随行散乱开来,气势上反而低了一大截。
双方前部兵士们很快碰撞在一起,唐军刀盾兵们在队官的命令下紧紧靠在一起,用手中盾牌挡住冲过来的叛军兵士。
队官站在队伍中间大吼:“刀盾手给我顶住,顶住!长枪手,刺杀!”
第一排的刀盾手们双手顶住盾牌紧紧相连,冲过来的叛军兵士们的兵器纷纷砍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哈!”第二排的唐军长枪手们把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之间又快又狠地刺了出去,只见对面被刺中的叛军兵士们纷纷发出惨叫。
队官们又当即大喊:“刀盾手向前顶住,长枪手继续刺杀!”
刀盾手和长枪手各自分工明确,刀盾手的主要任务就是挡住叛军的兵器攻击,长枪手主要负责刺杀,动作整体如一。冷兵器战争绝非是拿着兵器盾牌一窝蜂地向敌人冲锋那么简单,那样跟送死没什么区别,这是街头混混打群架的套路,冷兵器时代军队的战斗是靠战阵,入墙推进,用森严的军纪和已经形成习惯的战斗动作把全军将士所有人的力量都集中并发挥出来。
看见前排有人刀盾兵死去,队官立即大喊:“后面刀盾兵顶上去,快!所有人向前推进!向前推进!”
前排的叛军兵士们被长枪手捅死之后,唐军队官们下令刀盾手们向前移动推进,在这种大规模战场上,人墙密集地几乎飞不进来一只苍蝇,想要取胜,就要用出全身上下所有力气抢占任何空间,把敌人打得节节后退,以此来形成连锁反应,让敌军全线败退。
没有整齐阵型的叛军兵士们不能集中和发挥所有力量,不能形成一个整体对抗唐军,被唐军打得节节后退,后面冲上来的叛军也不得不停下来,反而被前面的叛军兵士们挤得连连后退。
一排排叛军兵士们被砍死和捅死,唐军兵士们踩着叛军尸体和鲜血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唐军兵士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受了伤,但在人群如此密集的战场,想要撤下来就医都不可能,只能强撑着伤势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再去找郎中治伤,运气不好的伤兵在没等战斗结束就重伤而死。
赵子良看见前军三万步兵推进的势头不错,当即下令道:“命令左右两翼各出一万骑兵冲击叛军两翼!其他各军各部原地待命!”
“遵命!”
唐军两翼骑兵出动了,整个战场的地面抖动得更加厉害,叛军的前部开始有些抵挡不住,崔乾佑不得不下令冲中军中抽调三万人增援,企图以暂时的兵力优势扳回局面并趁机发动反攻,同时也下令左右两翼各五千骑兵迎战唐军冲过来的两万骑兵。
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不断有旌旗倒下,不断有成片成片的人死在战场上,赵子良下令两万弓箭手向前推进,仅靠在前军三万步兵的身后对叛军前部和增援过来的三万叛军实施远程打击。
铺天盖地的箭矢飞上天空,呈抛物线落下,拥挤在一起的密集叛军们遭到了灭顶之灾,成片成片倒下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