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杰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中闪出一丝阴狠之色,“王爷所言不错,正是此子。”
李瑁朗声一笑,神色变得更加地不可捉摸,“本王倒想请教魏家主,尔与那萧睿是何仇怨?以至于需要找到本王这里来……”
魏英杰咬了咬牙,低低道,“那萧睿不过是一个浪荡子而已,他仗着有盛王殿下和咸宜公主殿下的恩宠看重,便张狂跋扈,前些日子竟然将小人嫡子踢成了废人,此仇不报此恨难消也。”
“废人?”李瑁愕然。
“犬子已经不能人道了,请殿下为小人做主。”魏英杰满面涨红,黯然垂下头去,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状,从牙缝中又蹦出一句来,“小人无他请求,只求王爷能让这萧睿登不上朝堂——只要他还在坊间,小人自有办法抱这绝后的羞辱之恨。”
“这倒也好办,明年春闱我吩咐礼部不取他便是了。”李瑁淡然一笑,“只是魏家主须知,这萧睿是我皇弟和皇妹看重之人,本王要从中周旋起来,怕是不易……”
魏英杰一怔,继而醒悟过来,面色一变但极其自然地掩饰了过去,旋即躬身回道,“王爷大德魏家没齿不忘,魏家愿意取4成份子进献王爷。”
“呵呵,既然——好吧,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李瑁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魏家主要不就在本王这里用饭?”
“小人不敢,小人告退。”魏英杰诚惶诚恐地告辞转身,在出门的一瞬间满是恭谨的脸上却浮起一层阴森之色。
一个娇媚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转出,皱了皱细如弯月的柳眉儿,高耸的小胸脯儿一阵乳花荡漾,“王爷。咱们又不缺钱,你何必接纳这魏家……有蜀中的诸葛家,王府就有地是财力,何必要去趟这些浑水——要知道,王爷跟盛王一母同胞,为了一个商贾得罪盛王似是不妥。”
“梦儿,你懂什么,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魏家想要依附本王赚取更多的财富。而本王则需要魏家的财富,如此而已。本王要想入主东宫,必须要有自己的班底和力量。而培植心腹臣子靠什么?就靠钱财。没有商贾们的支持,本王凭什么去拉拢朝臣去跟太子和庆王去争?本王当然不缺钱,诸葛家的财力就足够支撑本王所需了,但是,这魏家也是财力雄厚的商贾世家,如果本王不接纳他。他必然会转而投向太子或者庆王——是故,本王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魏家投向其他人。”
“盛王他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等过了这一阵,他还能记得萧睿是谁?至于萧睿,这种小卒子。本王就弃他一回又如何?”李瑁冷笑一声,“只是咸宜那里似乎有些问题,这小妮子跑了一趟洛阳,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民间的小子。本王得赶紧进宫去跟母妃说说,让父皇给杨洄和咸宜赐婚,也好绝了那小子攀龙附凤地痴心妄想。”
随着提前赶往长安赴考参加明年春闱的士子越加增多,闻名来萧家拜会酒徒萧睿的各地文士也越来越多,有拿着自己的诗文来跟萧睿“探讨”的,也有不服气而来进行文比的,还有来邀请萧睿参加一些文人之间的聚会饮宴的,每日间萧家大门口人流如织往来不绝。
起初。萧睿还耐着性子跟造访地士子们寒暄交流饮宴,论论诗文谈谈风月,到到了后来,实在是不厌其烦,便吩咐下人紧闭院门,称闭门攻读不出谢绝访客。
秀儿在来之前受了萧玥和玉环的双重“托付”,故而每日早起便到萧睿房中“提醒”他要温习功课,萧睿没奈何。只得抱着一堆经史子集硬着头皮啃了起来。后来想想。不论如何,自己参加明年春闱已是定局。如果不下点功夫,倘若应试成绩很差,怕是自己脸皮上也下不来。这样一想,便也心平气和起来,回头再看那些之乎者也便就觉得不再那么生硬枯燥。
好在有出身名门的饱学士子郑鞅在一旁指点一二,萧睿自觉这功课也有所寸进。
起先郑鞅根本就不相信,名满大唐的才子酒徒萧睿,能做出《望月》这等惊世之作的人,居然不懂策论经史。本以为萧睿是自谦,可在一起温书久了,郑鞅不禁哭笑不得:萧睿在经史子集方面几乎就是一片空白,每次看到他拿着自己写下地范文绞尽脑汁地摹写,都让郑鞅感到非常的滑稽。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奇人异行?郑鞅叹息摇头,心念萧睿的救命大德,倒是自己一边温书一边倾心“教导”萧睿。郑鞅地才学让萧睿很是叹服,屡屡以先生称之,却被郑鞅惶恐推绝。萧睿也不再坚持,还是以“阳明兄”相称,两人在一起读书唱和互相砥砺,倒也相得益彰相处甚是契合。
但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卫校便奉命送来了一张请柬。请柬极其华丽奢侈,竟然用金丝镶边,请柬上只字未有,只画了一顶金光闪闪的道冠。
萧睿不知所云,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卫校。卫校躬身笑道,“公子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我家王爷说了,如果公子爷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就不用参加明年的春闱了。”
“哦?”萧睿耸了耸肩,“你说明白,这到底是谁请我?”
“天哪!公子爷,你竟然不识这玉叶冠?这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玉真公主殿下独一无二的标记哦。玉真殿下出家为道,独居在城外西南烟罗谷中地琼林观中,明日又是玉真殿下宴请长安贵人和名士才子的例宴之期……公子爷,如果能得玉真殿下青睐引荐,公子爷他日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了。这些年,经玉真殿下引荐为官者不计其数,最出名的当属王右丞大人了。”卫校轻轻说着,一脸的真诚。
他跟萧睿相处日久,知这少年文采绝佳,人品高洁颇有名士之风,试问这长安城中有谁能为救治一个路人肯出百贯钱购买新罗百年红参?视金钱若粪土,视功名利禄似无物,就是放眼大唐天下,能有此气度心胸者恐怕也就是萧睿这个怪物一人吧。故而,他是真心地希望萧睿能潜龙腾渊飞翔九天——在卫校看来,像萧睿这种人,本就不该在世俗的凡尘中打滚,而应该站在朝堂上为大唐为朝廷效力。
“玉真公主……”萧睿陡然一惊,眼神一阵迷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玉真公主李持盈,李隆基的妹妹,盛唐年间有名的女道士。说起唐朝女道士,读过杂史野史地都知道,在民间,其有一个“别名”就是高级娼妓,比较有名地如鱼玄机。当然,更多的人是以女道士地身份作为掩护隐居山野。
至于玉真,其到底是真心向道还是借出家为道的幌子放纵欲望,史书其实也没有什么定论。只是在一些野史杂记上,关于玉真的绯闻比比皆是。前世的时候,这是萧睿非常感兴趣的一个人物,关于玉真的绯闻他几乎耳熟能详。
像什么李隆基向八仙之一的张果提亲,要把玉真许配给他,但张仙人却吓得连夜遁逃。
像什么玉真与当时名士王维有一腿,人们皆怀疑王维得到玉真举荐的代价是陪着这位风流的女道士安枕数月之久,甚至还差点让李隆基给抓奸在床。
演绎最多的是李白跟玉真的风流韵事。绯闻的大意是:大诗人李白跟美丽的玉真公主先是一见钟情,然后一辈子藕断丝连。玉真公主向哥哥唐玄宗推荐了李白,使李白有机会进入宫廷,但玄宗最终没有重用李白,玉真因此跟皇帝哥哥闹翻,连财产和公主的身份都放弃了。玉真晚年为了李白而隐居在安徽宣城的敬亭山,所以李白多次往来宣城,而且写下了“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萧睿记得前世还看过一本网络小说,上面更是把李白和玉真之间的情事描绘得活灵活现。这些是真是假,恐怕只有李白和玉真活转过来,我们才能搞个明白吧。
不过,史书记载玉真根本就没有到过安徽的敬亭山,而开元19年李白与玉真在长安相识的时候,李白31岁,而玉真已经40岁。如果两人有了“奸情”,何以当年玉真没有引荐李白,而是等到了十年后的天宝年间才向李隆基荐举?
十年之后,玉真引荐李白时已经51岁。可以试想,一向恃才傲物的李太白会不会喜欢上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妇?
李白是写过不少跟玉真有关的女性赞美诗,但仔细看看,那些赞美诗根本就是在泛泛而谈,为了谋取晋身而赋诗,没有什么诚意——只有“长相思,摧心肝”的真情,才说明李白确有所爱,但不会是玉真。
当然了,这些都是被娱乐化的历史,没有必要去追根究底。只是身临其境的萧睿,处在盛唐年间的萧睿,对这位藏在故纸堆里绯闻漫天的著名贵族女道士,别有一番感触罢了。见萧睿有些失神,卫校朗声道,“公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