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的手一颤,其实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从五指间传来的那种温热和滑腻的感觉,几乎要让他沉沦下去。
旁边,李隆基发出淡淡的鼻音,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萧睿陡然一惊,猛然收回手来,涨红着脸低低道,“母妃!”
这一声“母妃”消散了武惠妃满腹的欲念,也让她水汪汪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抹的哀怨和落寞。她轻轻挺了挺高耸的胸脯儿,颤声道,“小冤家……”
萧睿尴尬的垂下头,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地毯绒毛。
他想走,立即走。眼前这美艳的中年妇人越来越不像是那端庄的大唐贵妃,而更像是一个情欲泛滥的熟女,他根本抵挡不住这样光着裸的吸引力。
“不要走。”武惠妃发出轻轻的呢喃。
“我难道比不上玉真吗?”武惠妃柔媚地笑了笑,整个香喷喷的身子都凑了过来,几乎要将那胸前的乳海压在萧睿的头上,声音压得极低,“不要说你跟玉真之间没有什么……”
萧睿几乎要窒息了。他无法反驳,他跟玉真之间确实是有几分暧昧的,虽然没有越过那最后的雷池,但那些拥拥抱抱的、该有和不该有的亲密接触也都有了,只是——
萧睿突然想起李宜那张款款轻笑的脸庞,心中一凉,旋即将身子往后挪了过去,嘶哑着嗓子低低道,“母妃!”
武惠妃咬了咬牙,又坐了回去。红润的脸上,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只是一种淡淡的幽怨又开始弥漫起来。
“我很苦。”武惠妃的脸色渐渐涌现着复杂的羞愧之色,她不敢再看萧睿,而是将足以融化任何一个世间男子的柔媚眼神向李隆基望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前这皇帝,虽然数十年恩宠不变,但谁又能知道,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无法再满足她越来越浓烈的情欲了。就像方才,她的愿望刚刚被逗弄起来,身上的大唐皇帝就已经偃旗息鼓,让她浑身酸软无力而又充满了怨恨。
皇帝已经老了,无论他怎么不服老,但她还正当年。所谓女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尤其是在这个张扬愿望的盛唐时代,40出头的武惠妃其实正处在对这事热衷的年纪。她就像是一团烈火,面对一团能解渴的干柴,想扑上去却没有一丝力气。
之前,她虽然痛苦但还可以压制住。但,自打对萧睿有了那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暧昧心思之后,在最近的这些个寂寞的长夜里,她竟然开始自渎了。而自渎的幻象对象,竟然不是皇帝李隆基,而是萧睿。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要脸。
她面色顿时有些惨白,回头来幽幽道,“我是不是有些放纵……”
萧睿暗暗叹息,又扫了李隆基一眼,见这老朽的皇帝酣睡正沉,低低道,“母妃,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你真的理解吗?”武惠妃呢喃着,“不,你不能理解。”
……
……
当自己的手缓缓在小腹上滑过,武惠妃的身子猛然一阵抖颤,脸上的绯红顿时涨到了极致,口中的喘息声骤然急促起来——她竟然顶点了,就顶点在跟萧睿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间。
她觉得非常羞耻。
俯身在地毯上,再也不敢抬头。
良久,她才缓缓抬头来,将葱白一般的手伸了出去,“萧睿,扶我起来。”
萧睿探手握住那只小手,轻轻一扯,武惠妃就起身来顺势就倒入了他的怀里。而就在他尴尬地欲要推开她时,武惠妃嗤嗤一笑,主动推开他,缓缓向殿口行去。
站在温暖的阳光地里,任凭凉爽的秋风吹拂着面颊。
武惠妃侧头过来,妩媚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往日一般的沉静和端庄,她淡淡一笑,“你进宫来,是为了看望本宫还是有事要找你父皇呢?”
萧睿突然想要试探一下武惠妃的态度。他想要知道,假如李琦成为李隆基放弃的棋子,她会怎么做?而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她——她会站在皇帝一边还是站在自己一边?
沉吟了良久,他才笑了笑,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影,才低低问了一句,“母妃,儿臣听说当年先帝曾……”
武惠妃的身形陡然一震,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猛然转头望着萧睿,“你怎么知道的?”
“母妃就不要管儿臣是如何得知了……儿臣见宁王等人来势汹汹,怕是用意有些不善……而如果,如果他们一旦向父皇发难,父皇会不会……”
武惠妃黯然地垂下头去。不能不说,凭借她对李隆基的了解,正如萧睿所担心的那样,他会先搪塞,假如搪塞不过去,便会以放弃李琦为代价,谋取一个缓冲的时间,好腾出手来想办法收拾李宪和李琮这对至今还未相认的父子。
不能不说,李隆基之所以将李琮“发配”到陇右去,故意给他兵权,又离李琦为太子,目的不过是在变相地逼李琮主动谋反,也好给他一个诛杀李琮的理由。但似乎是看破了他的安排,李宪突然要提前出手了。
而李琦一旦被废黜了太子之位,这一生就不可能再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一念及此,武惠妃牙关紧咬,沉声道,“我道李宪怎么突然来京,还有寿昌那些人,这些平日里不怎么有动静的皇亲,突然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母妃,父皇会不会……”萧睿还是保留着一丝希望,问道。如果李隆基能下狠手,这一切就都不是什么问题。什么先帝的密旨,什么兄弟间的承诺,什么信义,在李隆基的强权屠刀下,这些都是虚话。
但很显然,武惠妃跟李林甫的反应一样,她叹了口气,“你父皇重声名,重兄弟感情,大抵是不会公开忤逆先帝的密旨了。”
萧睿彻底地沉默下去。他很郁闷,这李隆基本来就是一个权力愿望极重的人,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下手,怎么就对李宪硬不下心肠来?哼,真虚伪啊!他不是不想下手,而是怕留下一个千古骂名。
难道,他想要……萧睿嘴角突然浮起一丝冷笑,“这种替人背黑锅的侩子手,我绝对不会做。”
武惠妃落寞地向前行了几步。对于李琦太子之位的担忧或者说对于她将来荣华富贵的担忧,瞬间取代了迷离的愿望,让她心烦意乱起来。
她面色阴沉起来,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突听萧睿淡淡道,“母妃,其实琦弟不做这个太子,也未必是什么坏事。他实在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
武惠妃回头望着萧睿,嗔道,“怎么能这样说?你琦弟不做太子,我们将来怎么……”
“呵呵。”萧睿走了过去,顺手给武惠妃扯了扯落在地上的华丽裙摆,“当然,只要琦弟想做这个太子,萧睿自然会力保到底。只是——只是儿臣担心父皇怕是没有那个心思。”
武惠妃皱了皱眉,“如果琦儿失去了太子之位,继位的就只能是李琮。而假如让李琮登位,不要说你,就算是本宫,将来也难有好果子吃。”
……
……
一朵乌云遮住了绚烂的秋阳,而一阵阵呼啸的秋风也旋即漫卷过重重深宫,落叶缤纷,烟尘四起,那些雕梁画柱的宫殿在萧睿的眼中慢慢变得虚幻起来。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很不真实。
武惠妃的霓裳广袖在风中飘荡起来,她用手掩住胸前的素白,一阵凉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爱妃,天凉,你还是进殿去吧。”不知在什么时候,李隆基已经站在了殿门口,轻声唤道。
萧睿迅速转过身来,拜了下去,“儿臣拜见父皇。”
李隆基笑了笑,见武惠妃已经走进殿中,缓缓走下台阶,迎着风朗声道,“萧睿,你还是来了,朕等你多时了。”
萧睿一惊,心道,“这老扒灰心里打的还真是让自己替他背黑锅的打算,哼。”
“你随朕来。”李隆基迎风出了武惠妃的寝宫,大步向御书房走去。早已等候在武惠妃寝宫之外的皇帝随从仪仗,立即跟随其上,冠盖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萧睿走了几步,回头来望了一眼。
武惠妃痴痴地倚在殿门口,也正在向他望来。两眼交汇间,武惠妃眼中一亮,嘴角微微翘起,双手下意识地抚向了自己高耸的胸部,萧睿一阵冷汗,垂头匆匆行去。
“胆小鬼。”武惠妃幽怨地轻轻嗔道,正悄然从后面走来为她带来一面披风的宫女,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发怔。
武惠妃披上披风,将玲珑剔透的妩媚腰身全部紧紧地遮掩起来,走出殿口,站在凛冽的风中仰首望着越来越阴沉密布的天宇,暗暗道,“小冤家,我怎么舍得让你去背这个黑锅呢?算了,还是让我出面吧——李宪啊李宪,都是你逼我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