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一夜,几千人马全都跟坐过山车似的,就这种精神状态,哪能打仗啊。天亮后,房遗爱也没有行军,而是在山谷里逛了两圈,等大军休息半日后,才在墨奇释的带领下穿过落日谷。
一出山谷,就感觉到一股燥热的风,这西域高原上,行个军就是难,从蒲昌海到三岔口,也就是上百里的路,房遗爱却生生的走了一日半。
这一路走来,经历的事情可不少,直到现在闻珞还没从昨晚上的事情中走出来呢,一块石头居然可以存储人的声音,这世界可真是太奇妙了。还有那个什么可燃气,闻珞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走到河道三岔口,房遗爱便率军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再往前就要靠近且末河了。
取来地图,房遗爱思索着该如何下手,既然是偷袭,就一定要取得最大的效果才行,若只是一些少量杀伤的话,那还不如从且末河东边直接进攻呢。
做为塔里木河的之流,且末河自北向南,纵穿了整个图伦草原,向南一直延伸到最南端的混论山脉。这戈林翰将营地放在且末河以西还真是个好办法,拥有骑兵之利,完全不怕渡河之敌,南边是昆仑山,也不怕敌人飞过来,如此只要守好东面就行了。看来这戈林翰也是个兵法大家啊,放着切末城不守,却要驻扎且末河,这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挡不住敌人,戈林翰可以领着骑兵一路向北越过图伦草原,直达白杨河。
房遗爱紧接着皱着眉头。若要击垮戈林翰的左卫师,必须从这马身上下功夫才行。
“黄真,你来一下!”房遗爱也不知道自己这法子行不行,总之值得试试,要是不行,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招来黄真,房遗爱仔细吩咐道,“黄真,你领十几个兄弟摸到戈林翰大营里去,一旦听到响动。就在马棚里放火,最好是能坚持个一刻钟!”
“嗯,末将明白,不知少将军打算何时渡河?”黄真还真得问清楚了,这种事必须拿捏得非常准确才行。否则这摸进去的人全都得躺在突厥大营里。
“亥时一刻,到时五通鼓为准!”
“是。那末将这就去准备!”黄真拱拱手就去准备东西了。至于准备什么,那当然是蒙汗药、春药之类的玩意了,反正只要能下的药,黄真都集中起来,到时候一股脑的混进突厥人的马料中。
戈林翰年约三十六七岁,虽说年龄不大。却是咄陆可汗的老部下了,相比较起弯刀骑兵的折里耶,戈林翰更加擅长的就是保存实力。真要计较起来,戈林翰在突厥人中也算是额另类了。其他突厥人都推崇勇猛的战斗方式,唯独戈林翰不喜欢,他需要的是胜利,却是以最小代价换来的胜利。尤其是骑兵,在戈林翰看来,骑兵就是把宝刀,这好刀就要用到刀刃上,拿骑兵去跟别人换命,那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就算一个骑兵换三个步兵,那也是不值的。
一直以来,戈林翰有着自己的一套理念,只可惜他这套理念除了达哈勒能理解,其他人全都是不以为然的态度,就连咄陆大可汗也深受那些贵族的影响。
入夜,突厥人巡防且末河,他们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河东岸,却不知道此时一支人马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大营右翼。
从远处大略的看了下突厥人的营长布置,房遗爱发现这各个营帐之间的距离非常讲究,两个营帐之间约为四丈,挨得看似紧凑,可又不影响士兵的集结。这次房遗爱算是从戈林翰这里学了一手,本来想着直接偷袭突厥帅帐的,但看这个布置,就知道没机会了。
“一会儿都跟着我冲,咱们一路杀进去,千万不要缠斗,到里边后别的不管,就找比较大的营帐杀!”
房遗爱秉承着龙虎卫独有的斩首战术,也幸好突厥人有个臭毛病,那就是官越大,弄得帐篷就越高大,要是跟左武卫那样扎营,房遗爱还真不知道朝谁下手。
点点外边的四个守卫,几支弩箭就飞了出去,那几个突厥守卫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冲!”房遗爱打个手势,隐伏好的士兵就朝着突厥营帐杀去,他们每人自带两个火把,一根点燃,一根插腰里放着。破了突厥人的栅栏,龙虎卫士兵就放起了火,这大营右翼刚起了片火势,就听突厥人独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房遗爱气的吐口唾沫,这虎师人马就是训练有素,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此时,他也有点庆幸让黄真去折腾战马了,否则凭着突厥人的反应速度,还真有可能将他们撵到且末河里去。
大营那一乱,冒充成突厥人的黄真就动起了手,此时马圈里已经有好多战马开始发春了,一个劲儿的撂着蹶子,黄真可不管这些,将马圈打开,照着马尾巴放起了火,一时间马圈里是一阵鸡飞狗跳。战马被烧疼了,发了疯般的往外冲,好几个前来牵马的突厥兵直接成了马蹄下的亡魂。
突厥大营里乱成一锅粥,戈林翰帽子都没带,就拿着把弯刀冲了出来。
“戈林翰将军,不好了,汉人偷袭,如今我大营右翼已经被汉人拿下了!”
“且末河那里呢,东岸的汉人有何动作?”
“东岸的汉人也开始渡河了,而且西岸的汉人也分兵赶往了且末河!”
戈林翰心下一惊,如今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汉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了,权衡了一下之后,戈林翰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西南方向的切末城。是该退还是该守呢,正在犹疑间,一个突厥士兵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
“戈林翰将军,马圈那里出事了,咱们的马不知何故,都发疯了。还有好多马,已经倒地上没气了!”
“什么?”戈林翰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这战马要是完蛋了,自己手里的突厥骑兵岂不成了步兵了吗?此时此刻,戈林翰怒火冲天的砍断了旁边的旗杆,他大吼道,“传令,众军收拢战马,不能用的战马直接杀掉。”
“啊?戈林翰将军,那且末河一带怎么办?”
“不要管且末河了。将西岸让出来,大军全部向北集结,与半个时辰后进入图伦草原!”
戈林翰这个命令就相当于放弃且末城了,副将们全都懵了,怎么这仗还没怎么打。这大俟斤就要撤退呢,难不成被汉人吓破胆了?
看众将都在迟疑。戈林翰瞪眼道。“还愣着干嘛,速去传令,否则军法处置!”
“是!”这回突厥众将再不敢怀疑了,这位戈林翰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
房遗爱在寻找着营中最大的营帐,可还没等他找到戈林翰,就听到了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
李穆并没有遭受太大的阻拦。也就开始的时候突厥人抵抗的强烈一些,等快到岸边的时候,突厥人却主动让出了河岸。李穆是疑惑的,当他赶到突厥大营后。才想明白突厥人想干啥,看看这空荡荡的左营,李穆就赶紧朝房遗爱报信去了。
“少将军,不好了,突厥人要逃跑,如今河岸还有左营一个突厥人都没有了!”
听李穆一回报,房遗爱彻底傻眼了,这咋回事啊,仗都不打就跑路,明显不是突厥人的作风啊,难道戈林翰也学过毛太祖的兵法精髓了?晦气,真他娘的晦气,拼死拼活的绕了回落日谷,还让黄真搞了突厥人的马棚,可最后还是让突厥人跑了。
房遗爱真有点佩服戈林翰了,这家伙也真够过觉的,说跑就跑,连个照面的机会都不给。
一次经典的偷袭变成了一场闹剧,突厥人跑的比兔子还快,万余唐军士兵没逮住突厥兵,却搞了不少突厥战马。本来房遗爱还很欣慰的,毕竟得到些战马,也不枉费他忙活一场了,可天没亮,收拢的几千匹战马就陆陆续续的躺地上断了气,到最后能活下来的也就几十匹。
黄真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房遗爱却是围着他不断地骂着。
“黄真,你说说,你干的啥事,老子让你搞乱马棚子,你咋把战马都搞死了。姥姥的,你到底给战马吃啥玩意了?”
黄真挠挠头,想了好久才掰着手指头一字一句道,“少将军,末将也搞不太清楚,总之蒙汗药、春药还有砒霜啥的全都搅和到一块了。”
黄真不说还好,这一说完了,房遗爱更是生气,他戳着黄真的脑门一阵喷,“你到底咋想的,春药和砒霜混一块,这马还能活么,你....你....真是气死个人了!”
打了个大胜仗,却一点收获都没有,还平白的遭了一阵罪,想想落日谷里的大蟒蛇和猛鬼惊魂,房遗爱就觉得自己冤枉得慌。
房遗爱不好受,戈林翰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七千多突厥骑兵几乎是两人一骑,就这样还有上千人用俩脚丫子跑。活了大半辈子,戈林翰还没这么窝囊过呢,虽然有点憋屈,可戈林翰并不后悔,只要手下的士兵不死,等回了突厥,他眨眼间就能重新将部队建起来,因为在突厥,从来不缺上好的战马,缺的是弓马娴熟的好骑兵。
伊州城的战报和且末河的战报几乎是同时传到了长安城,自从看了捷报,李世民这心情也好多了,连带着精神头都足了。
扒拉了两万大米饭,李世民就去了甘露殿,虽然已经入夜,可李世民还是想分享下这份喜讯。
经过李世民一番叙述,前来议事的房玄龄、长孙无忌几个大佬也暗自松了口气。
“陛下,如今蒲昌海已无忧虑,且末河又入了我大唐之手,看来这高昌国指日可下啊!”长孙无忌拱手笑道。
李世民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还是这位大舅哥会说话啊。有了长孙无忌带头,大佬们全都说了些漂亮话,一时间把李世民高兴地都快冒鼻涕泡了。
这大唐打了大胜仗自然是要宣扬一番的,虽然长安城里没有宣传队,但第二天这个消息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要是大唐朝允许皇帝陛下发表演讲的话,李世民还真会忍不住与民同乐一番。
长安城里喜气洋洋的,就跟大过年似的,就连仙梦楼都打起了五折庆军威的活动,姑娘们也受了前线战士的鼓舞,这迎起客来都精神多了。
大唐朝一片喜庆,唯独房玄龄面色忧愁的坐在书房里,看似胜利来得及时,可其中的味道又有几人看得清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