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前话没有说完,色厉内荏的侯君集就已经用刀捅穿了李思前的胸膛,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虽然接下来的话他即便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但他此时内心之中依旧充斥着淡淡的遗憾……
他倒不是遗憾自己没有看到大业成功就死了,死,李思前早有准备,实际上在他接近侯君集的时候,面对喜怒无常的侯君集,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所以他不怕死。
他此时想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当真是好手段啊,轻而易举便化解了我们的苦心谋划,而且反将一军,将我们逼入了死路……李贞麾下有如此豪杰之士,少主的大业真的能……成功吗?”
“朕乃上承天命之人,谁也别想打败朕,朕是无敌的……”侯君集仰天长啸一声,迎面而倒——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天命之人,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哪里会是火焰的对手?尽管有湿巾蒙面,也只是比别人多清醒了一段时间罢了,当蒙面湿巾再也阻挡不住烟尘的渗透,当他吸收了足够的烟尘之后,最终还是被呛晕了过去,并且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就会这么在睡梦中被活活呛死才是,然而——意外终究是出现了……
或者说,这个意外本身就在薛仁贵的控制之中……
薛仁贵站在山顶上,望着森林之中的滚滚浓烟默然不语。
房遗爱站在他身后道:“根据灵台郎(司职观测天象变化的官职,类似现在的气象观测师)的预测,再有一刻钟,这里就会下雨了。”
薛仁贵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仿若平常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让大家准备好吧,我们该下去抓人了。”
然而两人搭档十多年了,对于双方再熟悉不过了,尽管薛仁贵隐藏的很好,但还是瞒不过房遗爱的眼睛。
“我说……你不会在心中自责吧?”房遗爱狐疑的看着薛仁贵:“你什么时候这么圣母了?不就烧死了十万畜生嘛,你至于这么悲天悯人吧?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薛仁贵。”
薛仁贵尽管知道房遗爱是在刺激自己,但还是翻了个白眼道:“瞎说什么?我纵横战场这么多年,又岂会因为这么一点损伤就悲秋伤春?不过……”
语气徒然一转,薛仁贵又略带担心的说道:“不过,这毕竟是十万条人命啊,如今却被我一把火烧掉,实在是太有伤天和了,我有些担心,万一以后早了报应该怎么办?”
“噗~”房遗爱直接喷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薛仁贵:“你这什么情况?你啥时候相信这玩意儿了?哦~我想起来了,你在越州的时候,曾经是住在五庄观里的,难道你是被那里的道士给洗脑了?不应该啊……你薛仁贵也是这么容易被洗脑的?”
“少废话,赶紧去准备去。”被房遗爱猜中了心事,薛仁贵脸上一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不过房遗爱也的确没有猜错,薛仁贵这番心思的转变确实是在五庄观的时候,在和李淳风论道的时候被说动了,不过他倒是没有被洗脑——事实上这个世界也没有人敢对薛仁贵洗脑,不过他确实是被李淳风的言论说服了,然后试着接触了道家的一些理论,结果……
道教也是宗教,既然是宗教,那么教义之中难免会有一些蛊惑人心的话,再加上薛仁贵又在和李淳风论道的时候失败,被李淳风在心里留下了破绽,于是就这么的被道教教义给感染了,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一个道教信徒——不过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信徒,还不至于虔诚到什么地方去,只相信了道教之中的因果理论,认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从此谨言慎行罢了。却还不至于达到每日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的虔诚程度。
也因此,他的信徒行为才没有被房遗爱等人发现,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终究有一天会成为道教的狂信徒的。
薛仁贵的这种转变,也意味着道教在大唐的地位开始有所提升——虽然从一开始,李氏就将自己的祖先挂靠在了老子的头上,并且将道教推据为国教,然而真实情况是在大唐境内,佛教依然是信仰霸主,道教和其相比差的真的有点多,两者虽然能抗衡,但要是分生死的话,道教百分百会是死的那一个。
这种窘状还是一直到李贞的出现,自从他假托镇元子传人之后,道教先下手为强,成功将镇元子纳入了道教神仙体系,这才借着李贞的名义,他们的信仰才算是有了一点起色。但是也因此,道教算是和李贞彻底的绑在了一起,为了拴住李贞,甚至给了一个镇元圣子的头衔,让他拥有相当于道教教主的权利。
再到后来,佛教被李贞打压,又经过了银岛事件,佛门势力被重创,道教才算是能够和佛门分庭抗礼,一直到现在这种情况,在佛教面前勉强占据了一点优势,但是想要彻底将佛教压下去,道教还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如果佛学会能够成功成立的话,或许这个进程可能会早上个几十年,然而可惜的是——玄奘死了……
没错,原本无论是朝廷还是佛门都是将玄奘当圣僧来接待的——这点倒是很正常,毕竟能走五万里路程,苦心求经的智者,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都可以称呼一声圣人了。
然而当玄奘见到李世民之后,却是让所有人都懵逼了——他在见到李世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成立佛学会,佛学会听名字或许会被以为是研究佛门学问的地方,然而当玄奘解释了佛学会的作用之后……
整个朝堂都炸了——这等于是在断佛教的根基啊,如果一切真的如玄奘所说的实行的话,那么整个佛门都将会被限制在一个小圈子中,最终泯然众人……
谁都没有想到玄奘作为佛门圣僧,居然会提出限制佛门的建议,并且从他提出的完善的条条框框来看,他这个行为恐怕不是短时间内想出来的,恐怕他在天竺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
这……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