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娘没想到,自己来越王府会听到这样一番密谈。
因为姐夫贺兰安石深得越王看重,武三娘和姐姐武顺娘也得以与越王妃韦琴相识,并且相处融洽,关系颇好。今天一直没有见到明达的哥哥,武三娘渐渐便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才相识半月,但李治相貌俊秀,举止文雅,身上又总不自觉带出皇子的高贵气度,再加上刻意的亲近讨好,如武三娘这般情窦初开的少女,又如何抗拒得了?早在不知不觉中,失落了芳心一颗。
武三娘想念李治,心情纷乱烦躁,作为过来人的武顺娘如何看不出?于是,便帮她寻了个借口,带贺兰敏之去看望册达。可怜的小敏之又被作为借口,不过这次他本人那是千万个愿意的。
到了越王府,自然要先去看望刚刚病愈的越王妃。韦琴与武三娘也熟识,听得她直接唤出“明达”而非晋阳公主,心里便有些了悟,本想提醒她,但又觉得这事还是明达自己与她说更好,便亲自带她前往明达所在的院落。刚到院子门口,有侍从来通报越王召见,韦琴只能先行离去。所幸已经到了院子门口,武三娘于府中也算熟悉,便让她自己进去相见。
入得院中,便看到明达和李治并肩立在一片假山前,武三娘玩心一
起,便挥退引路的丫鬟,自己抱着敏之悄悄靠近,想吓他们一跳。谁知刚要跳出去,便听到李治说“我真的喜欢三娘“。武三娘立刻心跳加剧,虽然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偷偷躲在原地,想听听李治的真心话。谁知这一听,却发现自己的好友是位公主,自己才刚刚发现恋上的心上人,竟然是位皇子,而且已经有正妃姬妾。武三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开始怀疑两人早就发现了自己,是在开玩笑。
然后听到明达对自己的保护关怀,听到李治深情坚定的誓言,武三娘又忍不住满心感动,对于两人的善意隐瞒,也有开始释怀理解。
“小姨,你怎么哭了?”敏之刚才被叮嘱不许出声,但看到自己的小姨泪流满面,还是忍不住小小声询问。
武三娘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贺兰敏之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声了,但还是被明达和李治发现了。
两人看到躲在一旁流泪不止的武三娘,一起沉默,多少有些尴尬别扭。
贺兰敏之觉得这三人很奇怪,但是见到明达还是很开心,伸着手要她抱。明达微微一笑,接过敏之,给李治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抱着敏之往屋里走去。
不知道李治是怎么劝慰武三娘的,总之启程时,武三娘虽然没有随行,但看两人缠缠绵绵亲亲我我的样子,应该结果也不差。明达悄悄问了李治,得到了确切答案。他和武三娘已经基本确定关系,只是担心这一路上会有危险,所以武三娘先留在扬州,等李治回京禀明父皇获得许可后,再亲自来接她们一家回长安。
此行武三娘没有随行,韦朗卿却跟了来。
韦朗卿是韦琴堂弟,幼时两人关系很好。韦琴嫁做越王妃后,两人也偶有书信往来。韦朗卿每年总要来扬州一次,巡视自家产业的同时,也为了探望关系很好的堂姐。这一次与封克宁结伴而来,在扬州遇到郑鸿冠,于是三人便凑到了一起。得知韦朗卿要去拜见越王妃,郑鸿冠便提出同去。韦朗卿虽有几分不愿,但毕竟郑家势大,不好轻易得罪,也就同意了。没想到,郑鸿冠一番话,却几乎害了自己堂姐。这件事因越王有意遮掩,之前韦朗卿不知也就罢了。离开前去和堂姐告别,被越王一通询问当日谈话,韦朗卿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后来从堂姐口中得知此事,韦朗卿又愧又悔,气得不愿再见郑鸿冠,甚至连封克宁都迁怒到了。得知晋王和晋阳公主要回长安,韦朗卿便请堂姐和越王帮忙打了招呼,一同回京。
韦家是京城大户,韦朗卿的两个姑姑都在宫中为妃,正是贵妃韦珐和昭容韦尼子,算起来也不是外人。而且,韦朗卿出来也带了几个好手,考虑到可能遇到的麻烦,明达和李治自然不会介意多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分担。
一路上每次遇到时,韦朗卿面对明达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往那种孤高自傲的神色也收敛了起来。几次之后,明达被他这种举动弄得烦闷起来,干脆寻了个机会挥退左右,直截了当问道:“韦朗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韦朗卿似乎没想到明达会这样问,微微一愣后,略显慌乱道:“听说黄河已经结冰了,再过两天到了汴州,就要弃船乘车了。呃,陆路颠簸,不知你是否习惯得了。“
明达见他眼神乱飘,根本不和自己相对,说的话也尽是废话.更加不耐起来:“多为韦公子关系,我想我还能撑得住。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回自己舱房了。”顺便可以去李治房间看看,
现在每天和武三娘飞鸽传信,常常自己一个人发呆傻笑,到是很有“笑果“。
“公主!”韦朗卿见明达要走,心急的上前几步,挡住她的去路,咬了咬牙别扭的开口道,“公主,你,你真的和秦昊轩定亲了?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明达一挑眉,好笑道:“韦公子,本公主的事需要向你禀报的吗?”
韦朗卿俊面飘红,却是终于直视明达,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晶莹闪亮,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认真道:“公主,秦昊轩并非良配,我曾偶遇他与其他女子神色亲昵。我并非想要诋毁污蔑他,这些都是真的。
其实,其实我对公主你……”
“小心!“
眼角一道亮光晃过,明达反应极快的拉了一把韦朗卿,避开那致命一击。随着这名黑衣人的出现,数到黑影自船沿蹿出,直击两人。
韦朗卿虽然贵为世家嫡子,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幼便由家中供奉传授武艺,寻常七八个汉子从不放在眼里,就算扔到江湖中,也算得小高手一名。刚才只是情绪太过激动,是以没能及时发现危险。在明达拉他一把避开攻击时,他便反应了过来,立刻将明达扯进怀中,带着她左突右躲,闪避刺客攻击。因为没有武器,韦朗卿很是吃亏,片剂间便挨了两下。
好在船上护卫力量不弱,刺客们留下几具尸体,很快便被击退。
“你怎么样了?”明达反手搂住韦朗卿的腰,撑住他因精神放松而软倒下来的身体,触手一片湿粘,“你流了很多血,先坐下,不要乱动!”
韦朗卿顺着明达的搀扶慢慢盘坐在地,深吸了一口气,勉力道:“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公主,你没有受伤吧。“刚才那一刀一剑袭向怀里的晋阳公主,韦朗卿无法只能迅速转身,以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抵挡,现在一旦放松下来,立刻感觉疼痛入骨,直欲昏倒。韦朗卿毕竟是大家公子,就算学得一身武艺,却极少有动手的机会,更别提受伤了。若非想在明达面前保持风度,他都有痛哭一场的冲动了。真的好疼啊。
明达吩咐了侍从去寻伤药和干净的布条来,见韦朗卿咬牙憋泪的样子,忍不住又好笑又感动。以前总是喜欢和自己争锋相对,一副清傲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会用身体帮自己挡刀剑。
“谢谢你,韦朗卿,这次要不是你,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韦朗卿因失血而更显苍白的脸,再次浮上两团红晕,平日辩才无碍也磕磕巴巴起来:“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我对公主……““明达,你没事吧。”
韦朗卿的告白再次被打断,不禁气恼的循声望去,却见江面上一叶小舟飘下,秦昊轩白衣翻飞,手中提着一名黑衣人,轻轻跃上甲板。
四周护卫多是一直跟随晋王的,自是认得秦昊轩这位侍读,因而并无阻挡。
将手中黑衣人扔给一名侍卫,秦昊轩笑了笑,道:“可以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秦公子。”侍从接过黑衣人,正是刚才那伙刺客之一,立刻感激的看了秦昊轩一眼。竟然让刺客上了船,伤了韦家公子,还险些伤到公主,他们已是失职。总算公主和晋王都没事,也还不算最糟。当然,有了这个活口,若是能查问出有用的情报来,那就可以将功抵过了。
“秦昊轩,你来做什么?”明达站起身,将韦朗卿挡在身后,一只手悄悄的从袖中摸出一支小铜管,扔在韦朗卿身上。
周围的护卫发现公主神色有异,满身警惕,也纷纷按住刀柄。
“明达,之前我真是突然有事,否则断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独自离开。你不要再生气了可好?”秦昊轩语气诚挚,满脸担忧,隐隐带出几分暧昧之意,立刻让周围护卫又放松了少许。晋阳公主和秦公子关系一向很好,说不准人家这是小情人间吵嘴斗气呢。
秦昊轩乘机又走进两步,不让明达有机会开口,又道:“至于我来的目的,明达,莫非你不知道吗?我是来,接你走的。“话音未落,秦昊轩已经飞快闪到明达面前,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在众人还未及反应之时,已经掠至甲板便,纵身跃下。
“秦昊轩,你,你干什么!”身后跟了大群护卫匆匆赶到的李治,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将妹妹掳走,想阻止却已来不及。身旁一名身负长弓的将领取箭拉弓,却被李治一把拦住,“不能射!若是伤到兕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