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溪是个与人为善之人,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没有脾气。她自问没有的罪过张欢,这厮却这么恶毒算计自己。
过了两天,沙麒麟派人请常小溪去百骑司,她猜想可能会看到血腥的场面,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
是夜,沙麒麟悄悄的来到常小溪在水井坊的居所。回到长安之后,两个人只能偷偷的来往。常小溪已经知道了自已体质特殊,也尽量避免与沙麒麟单独相处,免得他把持不住。
现在沙麒麟过来,肯定是要讲怎样处置张欢的。常小溪还是打开了自己的闺房,让他进来。
这间房子不大,墙壁粉刷得雪白,一进门摆着一扇屏风,转过之后,一张花梨木的拔步床就占了小半个屋子。
沿窗放着一张圆桌,常小溪请沙麒麟坐在桌边,亲自给他倒了一盏茶,微笑道:“我这个茶很普通,不知道沙将军能不能入口。”
沙麒麟苦笑道:“怎么你也这样打趣我?我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就足矣,哪里管你给我喝什么?”
他蹭到常小溪身边,伸手去搂她,被常小溪轻笑着躲开:“沙将军,你还是坐下来说正事吧。”
沙麒麟无奈:“张欢母子两个已经被剥了皮,人还没有死,我来问问你的意思,还要再晾上几天呢?”
常小溪没有想到他是来问这个的,想到那两个人的惨状,顿时恶心不已,挥手道:“这种事情,你看着办就好,我听着都腿软,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沙麒麟认真想一会:“那就在校场上再挂三天吧?反正现在谋逆案处置的人极多,大家都见怪不怪。这个天气,时间再长些,他们也是受不住的。”
常小溪忙点头称是,她可没有善良到为这两个恶人说情的地步。
沙麒麟看看常小溪的脸色,悄悄把她搭在桌边的小手抓在手里,一边细细的摩挲,一边道:“张欢是你惠民署的医官,我抓了他之后,命手下假扮他,在医馆当了两天差。今天我派了一伙人,去医馆找麻烦,说张欢欠了赌债。厮闹完,明天那个假扮张欢的人就不再去医馆了。”
“医馆的人,发现张欢没有来当差,肯定回来找你禀告这件事,你就让他们去京兆府报官好了。我已经将蛛丝马迹都扫掉了,不会留下破绽。等京兆府查完了案子,就会得出张欢为了躲避赌债潜逃的结论。”
常小溪吃了一惊:“原来这样麻烦,那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沙麒麟见她忧心自己,心中一暖,将常小溪的手贴在脸上:“不会有什么麻烦,这件事,都是我的心腹做的,不会有人知道。”
常小溪这才放下心来,要抽回收,却被沙麒麟借势拉起,将她揽在怀中,在她耳边说道:“我今夜能不能留在这里?”
这句调笑的话,毫无疑问,遭到了常小溪粉拳的捶打,沙麒麟甘之如饴,哈哈大笑。
常小溪的婢女,听到了声音,忙跑过来查看,却只见到小姐一个人立在桌边,俏脸微红。
第二天下午,医馆的人果然来找常小溪,说医官张欢不但没有来点卯,而且人也不在家中。联想到昨天有人来医馆闹事,这些人猜想张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急忙来禀告常小溪。
常小溪思考了一会,命舒秋跟他们一起去京兆府报官。舒秋以前是刑部的医官,与京兆府的人常来往,能说得上话。
酉时初,舒秋回来了,摒退了左右,他悄悄对常小溪说道:“常医正,事情已经办妥了,张欢不是什么大人物,这段时间京兆府还在搜捕谋逆嫌犯,根本不重视这件事。”
常小溪这才放心,让舒秋赶紧去休息。
人口走失,如果没有苦主来报官,根本就没有人管。时间长了,就变成无头案子。
令常小溪没有想到的是,当夜,她回到居所没有多久,门子就来报,刑部狄大人来求见。
常小溪本不想见他,又害怕狄少华找她有什么公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请他进来。
今时不同往日,为了避嫌,常小溪带着一个侍女,狄少华也让姚立站在身边,这才一起坐到了客厅之中。
这间房子,因为常小溪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唯一经常造访的沙麒麟也不会坐在这里,所以连个火盆都没有。
常小溪忙让侍女去拿两个火盆过来,姚立极有眼色,自告奋勇的去帮忙。那侍女是新招募的,并不知道小姐与这位狄大人之间的恩怨。所以很听话的带着姚立走了。
常小溪报歉道:“不知道狄大人过来,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真的是怠慢了。“
狄少华微笑着说:“你不必跟我客气,倒是你,身体很娇弱,别冻着了。“他这样说着,就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常小溪的身上。
常小溪忙拒绝:“狄大人,你才受了伤,可不能掉以轻心。”
狄少华轻轻按住常小溪的手,不以为意道:“我是个男人,这点苦还是受得了的。”
常小溪见他坚持,也不勉强:“狄大人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狄少华蹙眉道:“我记得你收过几个徒弟?其中有没有一个叫做张欢的?”
常小溪心里咯噔一下:“是有这么一个人,在惠民署的医馆之中担任医官。你找他有事?”
狄少华点头道:“我今天坐堂,有人来举发,说这个张欢被谋杀了。”
常小溪心中七上八下:“被谋杀?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张华今天的确没有到医馆当差,而且他家里也没有人。我已经让人去京兆府报官了。”
在当时,京兆府负责日常治安,刑部负责凶杀命案,两个机构的功能有些重叠。因为普通斗殴,归京兆府管理,但是斗殴致死,就属于命案了,这个范围很难界定。所以往往是两个衙门交叉办案。
狄少华仔细看了看常小溪,发现她似乎又瘦了一些,有些心疼,想了一想才说道:“张欢母子,在城西租了几间屋住。那个屋主来报的官。他说张欢问他借了几十两银子,原本昨天就到了约定偿还的时间。屋主跑了一趟,没有见到他们母子,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事情出门去了。”
“不料今天去找人,又扑了个空。那屋主起了疑心,索性叫锁匠来开了门,进入院中之后,这个屋主仔细查看了张欢母子留下的东西,发现并没有一文钱。”
“这个屋主,认为张欢是身上有了银子,遭人觊觎,所以才害死了他。急忙跑来刑部报案。”
常小溪听明白了,奇道:“这个屋主有些意思,为什么不认为张欢是携款潜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