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出现任何反常的情形,他就好像没有去过未来一样,按照他一贯的作风管理朝政。沙麒麟夫妇这才放心,开始用心经营自己的小日子。
医院已经按照常小溪的设计建好了,但是没有达到皇帝最初要求的十所,因为种种原因,只建成了六所而已。舒秋将医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几个医院的负责人都是曾经参加过远征的医生。
这些人不但品行可靠,医术也是相当高明。由于医院有朝廷的补贴,因此收费比寻常医馆更加低廉,已经在长安占据了主流地位。寻常百姓生了病,第一时间就是到医院去就诊。
不过有一点不尽如人意,医院虽然有妇科,但是女医难招,坐诊的依旧是男医生,女眷都不愿意过来看病。这是个传统问题,不是朝夕可以改变的。常小溪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常小溪回到了长安,要兼管惠民署和医院,每天忙碌起来,有朝会的时候,她与沙麒麟一起参加,之后常小溪去惠民署或者医院,沙麒麟则去百骑司或者羽林军。
长安城的官宦人家对这一对夫妻褒贬不一,沙麒麟手中权势滔天,常小溪主管的这一块医药更是肥差,这的确令人羡慕。但是女子抛头露面为官,毕竟从未有过先例,有些人家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纷纷将常小溪作为反面教材。
不过这种话,再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到她面前去说,所以常小溪只做不知,快快活活的继续做她喜欢做的事情。
这一天,常小溪刚刚离开早朝,就看到舒秋带人等在门口。舒秋性子沉稳,能独当一面,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他万万不会这样沉不住气。
等常小溪上了马车,舒秋一面让赶车,一面说道:“常医正,医院来了个棘手的病人,需要您亲自跑一趟呢!”
“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常小溪已经很久不看诊了。
“病人是尚太师家的孙媳妇,难产,在家中一天一夜没有生下来,现在送到了咱们的医院,严医生说需要剖腹,取出胎儿,否则大人孩子都活不了。”
“尚太师不让严医生动手,说他是外男,不能碰尚家的女眷。眼下唯有您过去,也许能救下那女子。”
尚太师是皇后的父亲,一直在长安嚣张得很,自从皇后失了宠,他们才略略安分些。否则就不是抬着人去医院求救,而是拿着帖子请常小溪上门救人了。
常小溪点点头,到底是两条人命。
到了医院,常小溪不及与尚家的人叙话,急忙去查看病人。果然一群人抬着一个少妇在医院喧闹,严医生竟然被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扭住。
常小溪顿时大怒:“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们医院的医官动手?”
李青城早就带着手下围了上去,那些大司药手下的隶员,天天跟着李青城查抄药铺,已经练出了几分气势,往那些家丁面前一站,就要动手将严医生抢回来。
这时一个白胡子老者,身穿万字花纹的锦缎袍子,十分富贵,轻咳一声道:“你就是惠民署医正常小溪?”这就是尚太师,因为他早就不参加朝会,所以常小溪没有见过他。
常小溪猜到他就是尚太师,只是对方没有穿朝服,她也懒得打招呼。常小溪并不搭理尚太师,看着李青城带人将严医生抢回来,这才对舒秋说:“给严医生验伤,命人去刑部报案,严医生是朝廷医官,可不能白白挨打。”
尚太师见常小溪不理睬自己,登时将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怒冲冲的伸手指向常小溪:“你这女子,好不知礼!”
常小溪这才转向尚太师:“我就是惠民署医正常小溪,请问您为什么要打伤我们的医官?”
尚太师怒道:“他是外男,竟然在我孙媳妇身上摸来摸去!大胆无耻,你速速将他交出来,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常小溪奇怪的看了尚太师一眼:“我们这里诊治病人,首先要了解病情,您既然不愿意让男医生检查病人,那又何必来医院呢?”
“想要我交出严医生,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们的医官不能让人白打,我也想请官府给个公道,已经让人去刑部报官了。”
一个年轻男子焦急的凑到了尚太师面前说了几句,尚太师这才缓了缓脸色:“我是当朝太师,你没有见过我,刚才你顶撞我的话,我也不追究,就连你们的严医生,我都可以放过他。”
“前题是你要救活我的儿媳妇,不能有丝毫差池,否则我就将你们这欺世盗名之所拆成白地!”
这时候尚家的那些家丁开始驱赶病人,还将正在看诊的医生也从诊室中赶了出来。李青城忙领着人去维持秩序,保护手无寸铁的医护人员。
常小溪不由得冷笑起来,俗话说的好求医问药,就是说看病要有看病的态度,她本来还想着能救回尚太师的孙媳妇,就会尽力施为。没想到尚太师竟然霸道若斯,想用这种手段让她看诊,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索性抱臂而立:“小溪医术有限,却是不敢接诊,您如果着急,可以带着病人另请高明,不过要将这些打人闹事的狂徒留下。”
尚太师显然气坏了,他抖着白胡子怒骂:“你竟敢见死不救?我定要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常小溪淡淡一笑,对舒秋说道:“那些被赶出来的病患,今天诊金全免。”舒秋领命而去,常小溪也不说话,静静站在那里,一副要等着刑部来主持公道的模样。
尚太师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医生不接诊的情况,他还要继续发作,这时严医生已经缓过劲来,他开口道:“老大人,您家的媳妇已经不行了,您自己看看她吧,现在已经不是医生能解决问题的。”
此话何意?尚太师狐疑的看了一眼严医生,只见他虽然脸都被打肿了,却语气坚定。尚太师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忙示意孙子去看看孕妇的情况。
果然病人早就没有了呼吸!尚太师的孙子怒道:“你这庸医,现在人都发凉了,你刚才为何不说她死了?还伸手乱摸?”
严医生苦笑道:“我总得有说话的机会吧?刚才孕妇虽然死了,但是如果及时剖腹,那么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可能还活着,那就能救回来一个小的,可是现在,”严医生摇了摇头,遗憾道:“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孩子一定也死了!”
尚家人面面相觑,顿时愣在了当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