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双重性格

徐子陵和纪倩步下酒楼大门的台阶,来到街上,午时刚过,这条北里最繁华的大街车水马龙,行人熙来攘往,非常热闹。

徐子陵负手大步沿街而走,纪倩要半奔半跑的赶在他身旁,邀功道:你看!若非有本姑娘在旁,你恐怕永远出不了那道大门。

徐子陵哑然失笑,没有答她。

纪倩忽然来个两手叉腰,娇喝道:你不信吗?快停下。徐子陵终于停步,已是身在丈外。

街上无论男女,都把目光投往艳光四射的纪倩身上,登徒子更看得目不转睛,垂延欲滴地饱餐秀色。

徐子陵无视旁人的目光,缓缓转身道:不信又如何?

纪倩怒嗔道:不信我就任得你自生自灭,做鬼也要做只后悔鬼。

徐子陵移步来到她身前,淡淡一笑道:无论有你或没有你在我身旁,他们也不肯放过我,不信可试试看。

纪倩好像首次认识他般,从新由上至下把他打量一遍,嘟长嘴儿道:怎么试?

徐子陵迎天打个哈哈,道:姑娘请随我来。接着领路前行,专拣横街窄巷走,来到一条行人稀疏的小横街,突然停下,道:他们来哩。

纪倩回头一看,笑道:胡诌,后面没半个人影,你就算下不了台阶,也不用说谎吧!

徐子陵迎望睛空,油然道:你朝后再看一遍!

纪倩半信半疑的回首再望,色变道:兔嵬子!竟敢不把我纪倩放在眼内。

四名大汉从后赶至。

纪倩挡在徐子陵背后,嗔道:你们晓得我是谁吗?

另一大汉恭敬的道:纪倩小姐艳名远播,谁人不晓。

他表面毕恭毕敬,可是话中有刺,暗讽纪倩是个以色相驰名的妓女。

对上怎么一个不客气的老江湖,纪倩这小江湖登时语塞。

先头发言的大汉道:我们当然尊敬纪小姐,更尊敬莫爷,今趟是奉蝶夫人之命前来,请莫爷移驾见面。

另两汉往旁散开,只看其来势,便知是能应付任何场面的老江湖。

纪倩终找到说话,沉声道:若只是请莫爷去见蝶夫人,须这么大阵仗?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们是谁?

先发言的大汉从容笑道:小人左金龙,在京兆联只是小脚色,只因联主提拔,才有机会在联主身边办事,难得纪小姐晓得有我这号人物。

接着指着说话阴损的汉子道:他叫李拔,在京兆联亦只是跑龙套的小脚色,联内粗重的事都是由我们负责,专程来请莫爷去见夫人,有什么大阵仗可言,小姐谬奖啦!

李拔阴恻恻笑道:纪小姐名成利就,享惯清福,那晓得我们这些四处奔波,刀头舐血的人的苦处。

纪倩终于脸色微变,晓得这些恶霸流氓,决不卖她情面,不知如何是好时,徐子陵油然转过身来,移到纪倩旁,微笑道:我们是第二趟见面哩!

正是这两个人,曾在门后偷袭徐子陵,还把刀子架上他的颈项。

左金龙抱拳道:莫爷你好!夫人有急事找莫爷。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先瞧纪倩一眼,才朝左金龙道:告诉夫人,这两天小弟刚好没空,过这两天再说吧!

李拔脸色一沉,冷笑道:你好像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徐子陵双目精芒迸射,沉喝道:着!抬起右手。

包括纪倩在内,五个人都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只见他抬手的动作似缓似快,令人难以捉摸。最骇人的是明明可在弹指间完成的迅快动作,却像漫无止境的漫长,当徐子陵终把手提到胸口的高度,忽然五指移动,做出万千变化,最后变成大拇指单独向外,往李拔额头按去。

李拔这才惊觉徐子陵是针对他出手的。忙往后撤,人人均认为李拔可避过这招似是缓慢笨拙的一指头时,李拔已然中招,断线风筝的往后抛跌,直挺挺的躺到地上。

附近的行人哗然退避。

左金龙和其余两汉不能置信的瞧着躺到街头的李拔,不知是否给吓呆了,竟不动手反击。

纪倩把目光从李拔处移往徐子陵,目瞪口呆的瞧他。

徐子陵以微笑回报。

左金龙清醒过来,怒叱一声,掣出佩刀,喝道:小子在使邪术。

另两汉亦取出兵器,联同左金龙把徐子陵和纪倩团团围着,叱喝作势。

徐子陵摇头笑道:明知我懂邪术,你们仍要来惹我,是否活得不耐烦呢。

举足朝左金龙踢去。

左金龙见他离自己足有半丈,这一脚怎能踢中自己,不过他非常小心,先喝一声兄弟上,其中之一竟挥刀向纪倩迎头劈下,务要分徐子陵的心,使他无发施展邪术。

纪倩惊呼一声,自然的往徐子陵靠过去。

徐子陵左手轻抄纪倩蛮腰,后两汉的攻势全部落空,眼睁睁瞧着徐子陵不知如何轻轻松松的晃到左金龙刀子劈空处,右脚原式不变的踹他小腹处。

左金龙应脚抛跌寻丈之多,爬不起来。

徐子陵顽皮心起,放开纪倩时顺手一带,纪倩娇躯旋转起来,虽比不上穿上舞衣时旋转的发袂飘扬,但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在街头妙态横生,仍是引人入胜。

纪倩第一个转身,看到的是徐子陵退到两汉刀锋下,只要刀再劈下少许,徐子陵肯定小命难保。

到身不由己的第二个旋转,两汉长刀甩手,踉跄倒跌,已是溃不成军之局。

徐子陵潇洒的一个旋身转回来,探手轻触纪倩纤巧的腰肢,仍有腾云驾雾感觉的纪倩旋势竟像起始般忽然之间地倏地消失,美眸异采闪闪的瞧着徐子陵道:你究竟是谁?

徐子陵往后退开,既没有加密加快步伐,可是刹那间远抵两丈开外,微笑道:姑娘请速离险地。

纪倩追之不及,踩足嗔道:人家想向你拜师学艺啊。

徐子陵转身疾行,声音传回来道:骗人的技俩,就算不是存心不良,学之有害无益,请恕在下难以应命。

纪倩瞧着徐子陵转进另一道横巷,两名被击倒的大汉正勉强爬起来,亦之不宜留此,踩足去了。

※※※

离开风雅阁,寇仲仍在思量青青说李元吉潜返长安,密谋对付他们的话。

照道理,李元吉会比其他人更肯定他寇仲逃进地底沼洞去,就算大难不死逃出生天,出口亦要在城外的地底河流出地面某一远处,短时间休想回城,甚至受了重伤。

李元吉只要使人暗中留意城门出入的人,命守城和在哨楼的卫兵加强警觉,光天化日下,寇仲休想重返长安而不被发觉。

所以李元吉针对的该是徐子陵。

寇仲记得昨晚才叫徐子陵四处亮相,让清楚他身份的人从而认定邪帝舍利在他们身上,因为那时并不晓的库下有库这回事。

想到这里,再没兴趣返回沙府。

徐子陵这一刻在什么地方呢?

※※※

离开打斗现场和纪倩,徐子陵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张扬,不过刚才被他击倒的四个京兆联好手,看似严重,其实只是被他击中窍穴,在几个时晨内会神智迷糊,难以向任何人叙述详情,待他们清醒过来,那时雍秦将会消失,不留半点让人追寻的痕迹。

他忽然生出无家可归的感觉。

在长安这些日子,他总有落脚的地方,例如扮岳山是回东来客栈,否则便到侯希白的多情窝,又或雷九指在崇贤里的行宫,至乎高占道的藏身处,每个地方都给于他家的感觉。但现在却是家不成家,再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宝库则要到入黑后才能潜进去。

偌大的长安城,仍是那莫热闹和充满新春的气氛,他感到的只是危机四伏的另一面。

与街上其他人相比,他似偌活在另一个只有仇杀争强的人间世内。

库下有库这个误会,使他和寇仲暂时尽失优势,认定邪帝舍利不在他们手上的敌人,谁肯放虎归山,纵龙出海。

祝玉妍和赵德言仍未动手,只因弄不清楚为何寇仲能轻轻松松地返回长安城的地面,所以仍须少时间去追查考虑。

该到什么地方暂避风头火势?

他发觉自己惯性的来到永安渠旁,心中苦笑,放满脚步,沿岸慢行。

永安大渠上的舟船往来,回复新春前的频密情况,远方天际积聚大团乌云,显示另一场大雪正在酝酿中,不久后会再次君临这座早上白色外衣的名城。

就在此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河面传来道:小兄弟!可否登船一叙。

徐子陵差点魂飞魄散,别头瞧去,身穿儒服,状偌神仙中人的魔门大邪人石之轩正安坐一小艇上,悠闲的拨动从船尾探入水面的单桨,双目闪动这其异的光芒。

徐子陵心中叫苦,如若动手,不用三数招,石之轩立即可认出岳山原来是徐子陵的另一个化身,这是徐子陵最不愿暴露的身份。

紧握一下在袖内铸上雍秦名号的一对护臂,徐子陵的心才定下些儿,把心一横跳上石之轩泊往岸旁的小艇,在艇头坐下。

石之轩深深朝他凝视打量,嘴角露出一丝令人难解的笑意,木桨划进水内,艇子缓缓移动。

※※※

蹄声轰鸣。

寇仲心中暗叹,停下步来。

可达志和十多骑突厥骑士,驰至他旁勒马停下,微笑道:神医请上马。

寇仲不悦道:老子现在没空,有什么事留到今晚再说吧!

心中暗懔,可达志像随时可找到他的样子,肯定是一直有他的人在暗中监视自己,而他们更有一套在城内特别的通信方法,所以才有现在般被截街头的情况发生。

可达志跳下马来,保持笑容地客气的道:莫先生万勿误会,可某只是想了解一下先生在何处发现圣舍利,假偌先生不愿向言帅解释,我们可找个地方说话,一买一卖,讲的是公平交易,先生应解去我们的疑窦。

寇仲当然晓得此刻动手对他毫无益处,还会牵联常何和沙家,拿他没法,只好道:

横竖小弟正饿着肚子,可兄有什么提议。

可达志道:福聚楼今天开张营业,可某特别在那里定下台子,好和先生饮酒谈心,先生请!

寇仲生出被押解重犯的感觉,无奈上马。

※※※

一段在徐子陵头皮发麻,如坐针毡下度过的沉默后,石之轩收回俯视河水的目光,仰天叹道:很快就有场大风雪。

徐子陵不知该怎么答他才对。

石之轩朝他望来,闲话家常的问道:子陵为何不留在巴蜀?

徐子陵早猜到他看破自己的身份,但听他亲口道来,仍忍不住心内的震撼,深吸一口气道:我仍为想到要在任何一处停留下来。

石之轩点头沉重的道:答得好!答得好!你晓得我是谁吗?

徐子陵道:本来不晓得,现在知道啦。

石之轩仰天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转柔,似是喃喃自语的道:青璇好吗?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石之轩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徐子陵的肺腑内去,平静的道:你听过她的箫艺吗?是怎么样的?

冰寒的河风迎着船头吹来,徐子陵感道背脊寒飕飕的,但一颗心却热起来,回忆起当日在独尊堡近处听石青璇凭窗奏箫的动人情景,一时竟浑忘对坐的乃天下武林无不畏惧的混世魔王邪王石之轩,轻轻道:她的箫曲似是对命运的一种反抗。

石之轩剧震道:什么?

徐子陵大讶下朝石之轩望去。

在这一刻,石之轩再没有丝毫邪恶阴险的意味,只像一个毕生失意的离乡游子,在偶然的机会下,听道来自早被遗忘的家乡的珍贵信息,难以排遣心怀的愁绪。

石之轩双目涌现剪之不断即深刻又复杂的感情,微泛光,唱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得与君绝。

无论徐子陵如何猜想石之轩的反应,仍猜不道他的情绪会激动到慷概悲歌。

他的歌声疲惫苍凉,把他心内深藏的痛楚以一种近乎自恋和耽溺的方式释放出来,像一断公告天下的忏情书,充满灰暗艰涩的味道,谁能不为之动容。

这几句的诗文是说只有高山变为平地,江水枯竭,冬天响雷,夏天大雪,天地合拢,才能与所爱断绝情义。

如此深情出现在一个亲手设计害死自己娇妻的大邪人身上,份外使人感到他的矛盾和自责。

徐子陵无发把扮作岳山时心狠手辣的对手,与眼前这神伤魂断,洒傲不群,又充满才情,文质彬彬的人联系起来,一时欲语无言。

他首次体会道侯希白说石之轩有双重性格的评语。

※※※

寇仲正凭窗下望,赫然见道徐子陵的雍秦正和一个中年儒士乘艇而过,心内的震骇是非任何语言可以形容。

他直觉感道此人正是石之轩,因他曾从徐子陵口中听过对石之轩衣着外貌的形容。

幸好可达志坐的位置看不道河内的情景,兼且正在点菜,茫不知寇仲给吓得出了浑身冷汗,魂飞魄散。

小艇在桥底停下。

为怕惹人注目,可达志的手下在门外散去,没有跟到二楼来。

楼上闹哄哄一片,坐满客人,其中一桌是李密和晁公错,只看李密没被邀往春狩,可想见他在李阀眼中的地位。

可达志遣走伙计,向寇仲道:对可某先前的问题,先生有什么话要说的呢?

寇仲此时判断出石之轩对徐子陵暂无恶意,虽仍大惑不解,但心儿总安定下来,脑筋转到可达志身上,晓的自己若表示出不知库下有库的事,任自己说得天花龙凤,休想可达志肯信舍利在他手上。只恨自己若说知道库下有库,仍是不妥,因为李阀方面的人早肯定他和徐子陵没有进入下一层的宝库,事实亦是如此。

可达志摆明是一言不合,就揭破他的身份,免的他有机会逃离长安。

寇仲从容一笑,压低声音道:敢问可兄,若我真的是从沼洞逃生,现在能否和你坐这里喝酒聊天呢?咦!又下大雪哩!

可达志往窗外望去,一片片的雪花从天上降下,来势比以往大雪更来势凌厉。

第九章 自投罗网第一章 将错就错第三章 彗星北来第六章 官场得意第四章 一生一世第十一章 纸上谈兵第三章 战争游戏第五章 车内伊人第九章 井月得主第一章 惊天秘密第七章 为尔之后第四章 四面楚歌第七章 神秘巨舶第一章 谁是明君第一章 纵论大势第三章 证实内奸第七章 一指头禅第十章 杀出南阳第十一章 花间邪派第三章 影子刺客第七章 后山奇逢第二章 大祸临头第四章 仇人见面第三章 卑鄙刺杀第十三章 明修暗渡第一章 谁是明君章 玄武门之变第十章 再临扬州第十二章 奸人之计第十章 险如悬发第十一章 化敌为友第五章 饮马驿旅第二章 运筹帷幄章 阵前决战第八章 过海神仙第八章 赌场风云第四章 弃堡之盟第二章 枭雄末路第九章 九刀战约第十二章 伊人远去第九章 计划周详第十章 父子情深第三章 焚经毒散第十三章 转战千里第八章 功败垂成第八章 山中十日第二章 荒村奇遇第七章 暗渡陈仓第八章 将计就计第九章 井月得主章 子时之约第二章 初试神功第三章 黄金百万第一章 长江二君第五章 误中副车第三章 旧怨全消第十二章 突围而去第三章 龙游遍地章 春风得意第七章 路见不平第二章 心战之学第七章 长桥说禅第十章 将错就错第一章 噩梦开始第十二章 胡寺激战第三章 草原之盟第七章 优势尽失第十三章 求饶条件第十二章 活的战书第十二章 天下形势第十章 杀出南阳第七章 巧遇绝色第十三章 软语相求第十二章 漳水之战第五章 两全其美第八章 溪边夜话第六章 邪王再现第十一章 无为而为第九章 初窥堂奥第七章 重新开始第十一章 骤生突变第十一章 天作之合第九章 刀法入兵第五章 东溟夫人第一章 初具规模第十章 蛛丝马迹第十章 仙踪再现第十二章 伊人远去第五章 天竺魔功第六章 逃出长安第九章 闯探虎穴第二章 生死之道第八章 洛南之战第十三章 分化离间第十章 空丝得鱼第六章 册子之争第九章 初窥堂奥第二章 初试神功第一章 志比天高第六章 晓以大义